<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端午節(jié)晚上,老媽走了,永遠地離開了我們。</p><p class="ql-block"> 聽人說,有的老人臨終時會選擇一個與自己孩子出生日最接近的日子,是為了讓人們記住她。老媽選了五月初五這一天,三天后便是我的生日。也許她的本意是再堅持幾天,實在是熬不住了才撒手人寰吧。是有什么未說盡的話嗎?要不然為什么她的嘴巴一直張開著始終閉不攏呢!</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尤記得老媽臨終前的某一天,我和老爸吃了晚飯坐在老媽的身旁聊天,一直聊到天完全黑下來了,我們倆也不知道開燈,就在黑影里繼續(xù)坐著,遲遲不愿離開。有時候老爸總會嘆氣,他自言自語著:這么受罪,她在等什么呢?</span></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老媽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她擔(dān)心姐弟四人里獨我沒有兒子無人養(yǎng)老;她擔(dān)心只有我離家最遠,婆家待我不好的話無人幫襯……</p><p class="ql-block"> 看著老媽吐出了最后一口氣,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滾落,老爸卻說,不許哭。他說此刻的老媽還有意識,什么都知道,讓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走。</p><p class="ql-block"> 等到我可以放聲大哭了似乎又沒有時間去哭了。我們被指揮著履行一串串復(fù)雜的儀式,我們迎來送往一波波前來吊唁的親友,并沒有多余的時間留給悲傷。</p><p class="ql-block"> 入殮時,老爸蹣跚著走過來,淚眼婆娑地說,你媽媽這回是真走了。原來,在我們都圍著老媽入殮時,他看到一小朵白云飄過來,在靈柩上空瞬間消散無蹤。一輩子唯物論的老爸在那一刻竟然也相信了輪回。</p><p class="ql-block"> 終于,我們把老媽葬進了祖墳?;貋淼穆飞?,我忽然意識到,都還沒有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就結(jié)束了。</p><p class="ql-block"> 郝先生去上班了,再沒有人來打擾我獨自一人的哀念。</p><p class="ql-block"> 我哭我所有未曾圓滿盡孝的遺憾;我哭老媽臨終前的意識是否清醒也許還帶著對我的埋怨;我哭老媽為什么不能再等等,等我退休了就能多些時間陪她;我哭再也不會有人打電話來跟我說,海棠紅了回來摘呀,玉米正嫩回來吃吧;我哭我的新房子馬上就裝修好了,我們的日子也會越過越好,她卻再也不能知曉;我哭我生病了再也無人問我疼不疼,受了委屈再也無人可訴說;我哭我們這一世的母女情緣;我哭我今生今世再也沒有媽媽了……</p><p class="ql-block"> 三天去圓墳,一路上都是金黃的麥浪,想著老媽不在了,鼻子一酸便滾下淚來。那天從新房回來正值圓月當(dāng)空,可是老媽卻再也看不到這么美好的夜景了,我仰頭望著那明晃晃的大月亮,不由得悲從中來。下班路過的小夜市上新增了香煎鲅魚,曾經(jīng)最好這口兒的老媽去哪兒了呢,一陣心酸……</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夢見老媽在試穿一雙夏季款的網(wǎng)眼鞋,之前從未給老媽買過鞋子,這回我一下買了三雙,五期時全部燒給她。受教育多年曾經(jīng)一直是無神論的我,如今越來越愿意相信,人死之后還是會以另一種形式存在的。</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中午我正在午休,猛地醒了過來,而且十分清醒地想起老媽來,就是她在桌子前坐著的樣子,再仔細想想,老媽不在了,我已經(jīng)沒有媽媽了,反復(fù)確認后不禁流下淚來,是呵,我的的確確是沒有媽媽了……</p><p class="ql-block"> 有時我會打開監(jiān)控看看,家就在眼前,卻只有老爸一個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