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文/圖片/編輯：鄭堤根</b></p> <p class="ql-block"> 秋雨綿綿，打在老瓦房斑駁的磚墻上，發(fā)出淅淅瀝瀝的聲響。林小川蜷縮在潮濕的角落里，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淚水在眼眶里打轉。</p><p class="ql-block"> 三個月前，父母因一場意外雙雙離世。原本幸福的家庭瞬間支離破碎。葬禮結束后，哥哥林大川將家里的房產(chǎn)、存款幾乎全據(jù)為己有，只留給還在上高中的小川一間搖搖欲墜的老瓦房。風從墻縫里鉆進來，帶著鄉(xiāng)鄰們竊竊私語的寒意："這當哥的，心也太狠了......”小川第一次嘗到了世態(tài)炎涼的滋味。</p><p class="ql-block"> “小川，不是哥狠心。你看看你，整天游手好閑，讀書也不認真。這些財產(chǎn)，你根本守不住。”林大川冷著臉，“你要是還不努力，以后哥可真不管你了?！彪x開前還不放心似的說了句：“以后你要是還混日子，就自生自滅吧。</p><p class="ql-block"> 小川梗著脖子：“誰要你管！”可當哥哥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他望著空蕩蕩的屋子，突然發(fā)現(xiàn)連水電費都掏不出來。</p><p class="ql-block"> 從那以后，小川的生活一落千丈。他開始自己做飯、洗衣，學會了精打細算。每當夜深人靜，他總會想起父母生前的千般寵愛，再看看如今哥哥的冷漠，心中滿是怨恨。</p><p class="ql-block"> 然而，小川不知道的是，每次他在學校的表現(xiàn)，都會通過各種渠道傳到林大川耳中。班主任李老師經(jīng)常會收到一個匿名包裹，里面裝著學習資料和生活費?！奥闊┺D交給小川同學，別說是我給的，謝謝老師?！?包裹上總是只有這么一行字。</p><p class="ql-block"> 起初，小川以為是學校的助學金，或是好心人的捐助。直到有一天，他偶然聽到同學們議論，說看見李老師和一個中年男人在街角交談，那人很像他哥哥。</p><p class="ql-block"> 小川的心里泛起了一絲漣漪。他開始更加努力地學習，想用成績證明自己。每天清晨，當?shù)谝豢|陽光照進老瓦房，他已經(jīng)坐在桌前背誦課文；深夜，當整個村子都進入夢鄉(xiāng)，他的房間里依然亮著微弱的燈光。</p><p class="ql-block"> 功夫不負有心人，高考成績公布那天，小川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省內一所重點大學錄取。當他拿著錄取通知書，興奮地跑到哥哥家時，卻發(fā)現(xiàn)門緊鎖著。鄰居告訴他，林大川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去外地打工了。</p><p class="ql-block"> 小川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振作起來。他不知道，此刻的林大川正躲在角落里，偷偷擦拭著激動的淚水。當天晚上，李老師又收到一個包裹，里面是足夠小川四年學費和生活費的現(xiàn)金，還有一封要求等小川畢業(yè)后回鄉(xiāng)才能給小川的信。</p><p class="ql-block"> 大學四年，小川帶著滿腔怨氣從未回鄉(xiāng)，也從未和哥哥聯(lián)系過，但學習上一刻也不敢松懈。四年大學，他不僅成績優(yōu)異，還多次領過獎學金，還積極參加各種社會實踐。畢業(yè)后，他也順利考入了當?shù)氐墓珓諉T系統(tǒng)。</p><p class="ql-block"> 報到當天，小川特意回家去看望哥哥。推開門，卻看見墻上掛滿了他從小到大的照片，還有那張珍貴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原來，這些年，哥哥一直在默默關注著他的成長。極不相稱的是，大廳的供桌上放著一幅哥哥大川的黑白相片……</p><p class="ql-block"> “哥……”小川哽咽了，可叫了幾聲卻沒有得到哥哥的回音。</p><p class="ql-block"> 聞訊而來的鄰居大娘抹著眼淚，從身后端出一個木盒："娃啊，這是你哥臨走前讓我交給你的。"木盒里躺著一疊泛黃的繳費單，從高中到大學，每一筆學費、每一次生活費的記錄都清晰可見。原來這些年，自己以為的"絕情哥哥"，竟在暗處默默守護著他的求學之路。</p><p class="ql-block"> 同樣聞訊而來的李老師輕輕拍著小川的肩膀："當年你哥來找我，說你聰明卻散漫，只有斷了你的后路，才能讓你真正長大。他說，就算被你恨一輩子，只要你能成才，他就知足了。"李老師的聲音哽咽，"這些年，他常來學校打聽你的情況，每次聽到你進步的消息，都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淚。"說完，李老師從口袋里取出那封已經(jīng)微微泛黃的信，信封邊角還帶著褶皺，顯然是被反復摩挲過?！斑@是大川在你你讀高二時交給我的，”李老師聲音沙啞，鏡片后的目光滿是疼惜，“他說，等你回來，一定要親手交到你手上。”</p><p class="ql-block"> 信紙展開的瞬間，熟悉的字跡躍入眼簾，小川的指尖突然觸電般蜷縮起來。哥哥的字跡依然蒼勁有力，卻比記憶里多了幾分顫抖，仿佛能看見病榻前那只枯瘦的手，握著筆在紙面艱難游走。</p><p class="ql-block"> “小川，當你看到這封信時，哥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了。這些年，你一定恨透了我這個狠心的哥哥吧？把爸媽留下的房產(chǎn)變賣，將存款全部轉走，連你上大學的路費都沒給?？赡阒绬?？第一次把你推出家門那天晚上，我蹲在老房子的門檻上，哭到天亮?！?lt;/p><p class="ql-block"> 淚水砸在信紙上。小川的眼前浮現(xiàn)出那個雨夜，他提著行李箱在暴雨中奔跑，身后是哥哥冷漠的關門聲。原來門后，藏著那樣洶涌的不舍。</p><p class="ql-block"> “你總說我自私，霸占家產(chǎn)。其實那些錢，都變成了你每年的學費、生活費，還有你最愛的那臺筆記本電腦。每次看著你在電話里罵我，我既心疼又欣慰——至少，你學會為自己的未來抗爭了?！?lt;/p><p class="ql-block"> “查出癌癥那天，我反而松了口氣。至少不用看著你怨我一輩子了。但哥唯一的遺憾，是沒能親眼看到你成家立業(yè)，沒能在你遇到難處時，再當一回你的靠山。哥只能盡力把家修茸一新，等你回來給你一個容身之所”。</p><p class="ql-block"> 字跡到這里開始模糊，顯然是被淚水打濕過。小川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信紙簌簌飄落。原來哥哥獨自熬過了化療的痛苦，扛過了無數(shù)個病痛折磨的夜晚，卻始終守著那個讓弟弟成才的承諾，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p><p class="ql-block"> “答應哥，好好活下去。把咱們家的老房子翻新，在院子里種上你最愛的桂花樹。等秋天桂花開了，那香味，就像小時候媽媽做的桂花糕......”</p><p class="ql-block"> "哥……"，聲聲凄厲的叫喊聲撕裂了寂靜的空氣，驚起屋檐下的麻雀。風卷著信紙邊角輕輕顫動，恍惚間，雙膝跪地的他仿佛又看見哥哥站在院子里老樹下，笑著沖他招手。</p><p class="ql-block"> 夕陽的余暉穿過窗欞，在信紙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小川把信緊緊貼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哥哥殘留的溫度。回憶如潮水般涌來，那些曾經(jīng)的怨恨、誤解，此刻都化作了錐心的痛。他終于明白，哥哥的每一次嚴厲、每一次"無情"，都是深沉到極致的愛。此刻，院子里新栽的樹苗在風中輕輕搖曳，正如哥哥期待的那樣，承載著新的希望，在歲月里慢慢生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