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名：朱全坤</p><p class="ql-block">美篇號(hào)：53777548</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盛放的咖啡</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五月的星期天，氣候尤其宜人，盛放的心情也隨之明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廂式座。盛放和他一人一邊，面對(duì)面。側(cè)旁是落地玻璃，通透。窗外舒朗的竹影，娟秀向上，襯映在玻璃的外側(cè)。玻璃內(nèi)側(cè)，廂座上方，一盞工藝造型燈；流暢的線條緩緩向下，先把燈光籠住，再細(xì)密密地鋪在桌面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咖啡還沒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咖啡還沒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是家綠地咖啡館。盛放和他不在這里約面，有一年光景了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年多以前，盛放接到朋友一個(gè)電話，說是有人要請(qǐng)她喝咖啡。是誰(shuí)？盛放問。反正我認(rèn)識(shí)，你也認(rèn)識(shí)，不會(huì)是壞人的。朋友沒有細(xì)說，只是讓她等著。這不，就等來了他加了盛放的微信*。</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一款在線社交平臺(tái)）</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和先生分手有些年了。一個(gè)人其實(shí)也很好，不用張羅三餐，怎么都好對(duì)付。她常常這樣告訴自己。她追求進(jìn)步，離廚房遠(yuǎn)些。“不張羅，但食材一定要好，要符合養(yǎng)生要求”。她又這樣叮囑自己。</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瘦條條的身材，看上去高挑，顯得年青態(tài)；在她的同齡人中，屬于保養(yǎng)有方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和盛放在同一個(gè)團(tuán)隊(duì)里參加活動(dòng)，算是相識(shí)。也可能，只是他能認(rèn)出盛放，而盛放未必知道他。團(tuán)隊(duì)的人不少，他在團(tuán)隊(duì)里很一般，而盛放，是個(gè)高光人物。</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天。朋友問他：覺得盛放怎樣？他一楞，恍然不知所以。就是團(tuán)隊(duì)搞活動(dòng)時(shí)，出鏡率很高的那個(gè)美女，大美女的。朋友提醒道。</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哦，有印象，有印象。好像是叫盛放的，名字好記，形象也挺好。</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什么叫“形象也挺好”，你說話能不能激情一點(diǎn)，大膽一點(diǎn)？那是“美翻了”。朋友給他以糾正。他垂下頭來，笑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把她的微信給你，你去約她喝咖啡。她也一個(gè)人。朋友這樣子說。他有些猶猭，預(yù)感自己脫不開身，還是接受了朋友的好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夫人走得早，一家子上老下小，全靠他里外操持，倒也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甚至連出個(gè)門，都要請(qǐng)兄弟姐妹來幫忙，頂個(gè)人手。而盛放雖然“索居”，卻不“離群”，弄了一大堆名頭，來充實(shí)自己的生活，也是把時(shí)間塞得滿滿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們第一次咖啡，竟然約了一個(gè)月。于是他說，再約不成，咖啡就涼了。終于，他們倆迎來了第一次約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樣靜靜地打量著眼前的盛放，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在這家綠地咖啡館，在這個(gè)廂座，這么對(duì)坐在融融的燈光之下。比起高光時(shí)刻，她不那么搶眼，也不那么有距離美，倒是顯出了多幾分的親和。他喜歡女生這種姿色，甚過高光。</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也在觀察眼前的這個(gè)男生，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團(tuán)隊(duì)里還有這么個(gè)男生。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帥不丑，實(shí)在太沒有特點(diǎn)了；還不活躍，引不起別人的注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服務(wù)生端了個(gè)盤子過來。兩杯美式清咖啡，黑得深遂；沒有常見花式咖啡那種牛奶裱圖。盤子上散放著兩份奶精和一些方糖。</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一次咖啡，也不知你習(xí)慣怎樣口味。所以，我就要了兩份散裝咖啡，根椐喜好自己配。他又對(duì)盛放如此說：這個(gè)奶精也叫“咖啡知己” ；這個(gè)方糖嗎——他拿起一顆，還裹著糖紙，看了一眼：CoffeeMate，就是咖啡伴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他的手在桌面上，略略下向攤開手掌，朝向盛放示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伴侶，會(huì)不會(huì)有點(diǎn)過……過甜？我們還是從知己開始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會(huì)心一笑。拿起一個(gè)奶精盒，揭開一個(gè)小口，把奶精慢慢地?cái)D入她的咖啡。懷子里先是黑白分明，漸漸地融合、融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美式清咖自配（20201129喬愛）</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有了第一次的融合，然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有了美式清咖自配，然后就有了花式裱圖咖啡，就有了各式餐飲。</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和他走過一些不同的場(chǎng)館，不來這家綠地咖啡館，有一年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年過后的今次，他又約到了盛放來這家綠地咖啡館。這次約面，怕約了有兩個(gè)多月了，才約成。盛放很忙，即使約定了，又屢屢改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內(nèi)心里，覺得這個(gè)男生，雖然少言寡語(yǔ)，不及她身邊其他男生活躍生動(dòng)，但比較靠譜。這一點(diǎn)很重要，盛放愿意適應(yīng)他的少言寡語(yǔ)。情份至此，盛放對(duì)他蠻好，也很用心。她京東買菜，見有好的，會(huì)為他贈(zèng)購(gòu)一份。換季了，也會(huì)為他物識(shí)衣裝。</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內(nèi)心有感，口齒愚鈍；又苦于家庭羈絆，長(zhǎng)期局限于喝個(gè)咖啡吃個(gè)飯，任誰(shuí)，慢慢都會(huì)乏味。他理解盛放的忙，很投入社區(qū)事務(wù)；也理解她怕孤單，不敢不忙。他一如既往地約盛放咖啡餐敘，卻越來越難以約成了。這不，這一約，都兩個(gè)多月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要不，你現(xiàn)在就看一下你的日程。從今天一直往后，到哪一天你還沒安排，我們就定在那天見個(gè)面。你也不用擔(dān)心，屆時(shí)，你臨時(shí)又有事務(wù)了，我們就再改期，再后延。他對(duì)盛放這樣說。</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好吧，我就來看一下吧。盛放回答。</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這樣子約你，也是有事要跟你講。他如此補(bǔ)充，不想盛放再找理由推托。</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就下下周的周日吧，我還沒約掉。</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好，下下周日下午，我們第一次約面的綠地咖啡館。他趕緊敲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走過一些不同的場(chǎng)館（20241128）</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此時(shí)此刻，正是那個(gè)“下下周日”的下午。盛放和他對(duì)坐廂位，咖啡還沒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寒??過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要跟我講什么事嗎？盛放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哦，你知道的。朋友好意，我們開始約面到現(xiàn)在，有一年半了吧。你看，我們見面機(jī)會(huì)越來越少了。這么個(gè)樣子，朋友的好意，終歸是要走向落空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還惦著朋友的好意，我心里早已沒這回事了。你不笨的，應(yīng)該能領(lǐng)會(huì)到我的各種推辭。</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沒錯(cuò)，沒錯(cuò)。他笑了，還笑出了聲，表達(dá)認(rèn)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服務(wù)生端來了咖啡，又是美式清咖啡外加散裝“知己、伴侶”。他示意服務(wù)生把盤子留在桌子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所以啊，我這次幾乎是緾著你約面，好跟你說一聲，這件事，我們就到此告?zhèn)€段落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取過一杯咖啡，往杯子里瞄了一眼，黑洞洞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事，看實(shí)際發(fā)展，還用得著語(yǔ)言來專門明確嗎？盛放說。</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社會(huì)上，一些約面的朋友，約著約著就黃了，也不講開，似乎不明不白地就有了嫌隙，最終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他接著盛放的話解釋：所以，我覺得講開了比不講開了好。這樣，我們還可以是好朋友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她把到口的杯子又放了下來，微微仰起頭，仔細(xì)辯別他的話語(yǔ)。柔柔的燈光灑在她的臉上，一部份被高光了，一部份出現(xiàn)了陰影。</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嗯，你的話不無道理。說開了，就少了藏著掖著的感覺，再在團(tuán)隊(duì)里相遇，就可以坦然面對(duì)了。謝謝你想得周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坐著，朝他微微頷首，表示同意；再去端杯子?！斑@次，怎么又要了清咖”？她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是想把我們倆帶回到原來開始的地方，帶回到原來開始的狀態(tài)。不讓這段過往給我們有任何負(fù)擔(dān)，再重啟。他邊說邊拿起一盒奶精，揭開一個(gè)小口，要往她的咖啡里加。她抬手略擋：這回就不要“知己”了。她說。</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聽了一楞?！芭?，這樣子呀”。他抽回手來，把奶精加入了自己的杯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此時(shí)的盛放，端著杯子，將喝未喝：“我這幾天口腔不好，不能喝奶精”。她忽然覺得拒絕“知己”，怕會(huì)有誤會(huì)，趕緊補(bǔ)充一下。然后，她喝了一口，大大的一口；先含在嘴里，清苦讓她微微蹙起眉頭；再一氣吞下。稍息，她臉上浮現(xiàn)出釋然的樣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其實(shí)，你不覺得嗎？我們從來就沒有開始過。盛放微笑著說。</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聽了她的這句話，他內(nèi)心著實(shí)一驚。</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若能這樣想，也行”。他保持著平靜。其實(shí)，我覺著你人蠻好的，你對(duì)我也蠻好的。都是我做得不夠，實(shí)在沒啥花頭，也沒有時(shí)間。他這樣回應(yīng)。不過，你還是要抓緊把自己搞定哦。哪天，等我回過神來，見你還在，又去找你，你會(huì)被困擾到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們又東拉西扯了一會(huì)兒。</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該告別了。他隔著桌子，伸出手去。她把她的手遞在他的掌心。他輕輕握住，順勢(shì)拉向己身一側(cè)；欠下臉頰，用唇在她的手背上輕點(diǎn)一下。她可以抽脫，但她沒有。</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兩杯咖啡，一杯清咖，一杯加了“知己”，雙雙被一飲而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怎么又要了美式清咖（20201129喬愛）</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五月的綠地，已有了初夏的氣象。這塊綠地，盛放并不陌生。只是和他在此咖啡后，便即離去，很久未漫步綠地了。春花漸去，綠葉紛呈，又說開了一段過往，盛放內(nèi)心似有輕松；眼前的綠地，居然就瞭亂了起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遠(yuǎn)處，有一堆人，盛放閑步趨前。</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條遮棚廊道，兩側(cè)地面上各一溜塑頁(yè)，挨個(gè)地排開。塑頁(yè)身后，靠廊道邊，疏疏落落地站著一些人，是塑頁(yè)的主人。而更多的人，在廊道中間或兩端交耳、與塑頁(yè)的主人攀談。塑頁(yè)夾間，透著一張A4紙，用幾近格式化的文字，描摹著一個(gè)個(gè)大齡青年的條件。包括姓別、年齡、學(xué)位，薪金、戶藉、服務(wù)單位、婚房、等等；外加對(duì)另方的簡(jiǎn)潔要求。盛放聽到過“相親角”傳說，未曾料如此壯觀。今日誤闖，不妨看看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不遠(yuǎn)處有一堆人</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于連片的白底黑字之間，盛放看見一條觸目驚心——紅色粗體大字，通欄：“真的很無奈”。她湊了過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女兒，86年1月生，屬牛，至今未婚。1.70米身高，漂亮，禮貌；氣質(zhì)上佳，脾氣溫和。國(guó)家重點(diǎn)大學(xué)本碩連讀；本市某外企歐亞區(qū)主管。年薪30萬(wàn)以上。尋：80-85年男生，不抽煙，領(lǐng)過結(jié)婚證的也可考慮。聯(lián)系電話XXX。</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抬起頭來，望向站在塑頁(yè)后的主人：你女兒？</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是的，是我女兒。塑頁(yè)的主人是個(gè)矮老頭，風(fēng)吹雨打的膚色，尚不干癟：你兒子什么情況？合適的話，可以聊聊。老者誤會(huì)了盛放，劈頭就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先是一楞，秒回神：只是路過，路過。一直聽說有這么個(gè)相親角，就來看看，看看這人間百態(tài)。</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百無聊賴的人間百態(tài)啊！老者長(zhǎng)嘆，似有一腔的難言。</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么算起來，你女兒也該40歲了，怎么就落下了呢？盛放問道，像是作社會(huì)調(diào)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提了，不提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熱心社會(huì)工作，不想就此打住，便先岔開：你看，這個(gè)七零年出生的女生，未婚。她指向一旁的塑頁(yè)：該已經(jīng)退休了吧？她的聯(lián)絡(luò)人是位先生。那這一男一女的，在一起不就好了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個(gè)聯(lián)絡(luò)人是她的弟弟，為姐姐著急。老者邊說邊指了一下稍遠(yuǎn)處一個(gè)靠廊道邊抽煙的男子：那就是她弟弟。姐姐不出嫁，父母留下的房子擠。</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哦，這個(gè)樣子？你們都很了解？盛放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這邊來找機(jī)會(huì)，能不把這些信息都看全嗎？都是老大難，老面孔的。不來不死心，來了更揪心。要不，怎么叫“真的很無奈”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阮語(yǔ)見他似有打開了話語(yǔ)，又問：那為什么不叫你女兒自己來？往這一站，一米七的個(gè)子，亭亭立立的，機(jī)會(huì)就多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她哪有這個(gè)空，更哪有這個(gè)臉面。說是相親角，主角不出現(xiàn)，都是家長(zhǎng)干著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環(huán)顧四周。塑頁(yè)介紹的都是大齡青年，而現(xiàn)場(chǎng)擺攤的都是老人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你在這里干著急，多久了？你女兒她知道嗎？老者撐開一個(gè)手掌，作為回應(yīng)。</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望望老者風(fēng)吹雨打的膚色，望望這潭“不來不死心，來了更揪心”的死水，覺得老者這一手掌，應(yīng)該是五年的。但盛放不忍心，便問：是五個(gè)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是五年。老者一字一頓地，用壓抑且?guī)еn涼的聲音回答。</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一時(shí)無語(yǔ)。</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爾后。那這些條件；盛放特別指著用紅杠框起來的那條：領(lǐng)過結(jié)婚證的也可以考慮。是她同意的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她不同意，我哪敢瞎來呢。整個(gè)這張塑頁(yè)封紙，就是女兒弄好了，交給我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哦，哦。盛放一連幾個(gè)驚嘆：怎么就到了這步方寸？</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恰在此時(shí)，來了一位女子：那邊出新了，頭一回出，父母親都來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女子問老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什么條件？你自己不合適嗎？老者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對(duì)我，嫌年齡大了些。恰好跟你家女兒同齡，可以試試呀。</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試。老者回答得非常干脆，斬釘截鐵。女人的年齡壓力遠(yuǎn)遠(yuǎn)大過男人，只有男人年齡超過女人，雙方壓力差不多了，才能同等地認(rèn)真對(duì)談。</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女子望著老者，似有一股為人著想的熱情，不甘被頓然澆滅的樣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能再試錯(cuò)了，不能再試錯(cuò)了”。老者自語(yǔ)給那位女子聽；又轉(zhuǎn)而對(duì)盛放說：你不是問“怎么就到了這步”？你問問她吧。她是浙大碩士，家不在本地，沒家長(zhǎng)出面，只好自己來尋親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她。她還算不得中年，是個(gè)大齡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她倒落落大方：表象說吧，是情商不高。往根子里挖吧，是自恃條件好，不甘平庸。什么都要爭(zhēng)勝，爭(zhēng)出類，爭(zhēng)討上級(jí)器重。這下子好了，出類了，成鳳毛麟角了；再想起來要過回平庸日子，卻又不得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瞪大了眼睛，然后別過臉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從不甘平庸到自甘平庸而不得？盛放內(nèi)心，因了這女子的話，泛起一陣悲涼；為老者的女兒，為眼前的女子，也為自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真的很無奈</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和先生，學(xué)生時(shí)在共青團(tuán)里相識(shí)，兩個(gè)人都好強(qiáng)，攜手爭(zhēng)勝。一路走來，在小組里就是組長(zhǎng)，在班級(jí)里就是班長(zhǎng)，在連隊(duì)里就是連長(zhǎng)隊(duì)長(zhǎng)。步步拔擢，光鮮亮麗，相互照耀，終入洞房。洞房那天，來了多少領(lǐng)導(dǎo)，風(fēng)光無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兵團(tuán)里，有戰(zhàn)友一心讀書考大學(xué)，不好好出勤，盛放去做思想工作，結(jié)果戰(zhàn)友上大學(xué)走了。車間里，新來的大學(xué)生很努力，盛放想發(fā)展大學(xué)生加入組織，去啟發(fā)寫申請(qǐng)書；大學(xué)生隔天在脖子上套了枚十字架。盛放有點(diǎn)窩火：組織上這么看重你，要培養(yǎng)你，你非但不配合，還帶“十字架”。盛放無法理解。她把這個(gè)活情況報(bào)告給上級(jí)，一起來動(dòng)員大學(xué)生，接受組織培養(yǎng)。大學(xué)生似有不耐煩，轉(zhuǎn)身出國(guó)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天，盛放的兒子，初中生了，放學(xué)回家出了車禍。兒子走的時(shí)候，盛放和先生正在各自的會(huì)議室里主旋律、正能量，津津樂道。</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其實(shí)，初中生放學(xué)自己回家是常態(tài)，大家都一樣。盛放和先生，他們的兒子，是一次意外。但他們不這樣想。那天，假如是你或者是我，能夠不那么認(rèn)真，偷偷溜出來，早一步到校門口等兒子，就不會(huì)出事了。他們擺脫不了這樣的自責(zé)甚至互責(zé)的情緒，終于無法面對(duì)，走向了分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退休了。她想像著買買菜，下下廚房，帶帶孫輩，過過平庸的日子，談何容易。她過得全是缺憾。所以，她要忙，全身心投入社區(qū)，盡量不去品嘗缺憾。沒料到，在這求平庸而不得的相親角里，女子的一席話，竟讓她的缺憾，傾巢襲來。她獨(dú)自品嘗著心靈的悲涼，一轉(zhuǎn)身，離開了那個(gè)鮮紅的、觸目驚心的“真的很無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十字架</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在這死水的潭里，屬新人新面孔，帶來了新的機(jī)會(huì)？于是不斷地有人湊過來輕輕地問她：是兒子還是女兒？她快要瘋了，崩潰了，只想趕緊逃離，卻被一個(gè)男子迎面攔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也來啦！男子帶著訝異，驚喜地說。</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她一看，是樓下的鄰居。什么叫“你也來啦”？我只是碰巧路過。盛放平時(shí)就不怎么待見這位不求上進(jìn)的鄰居，又被鄰居這么武斷一說，渾身來氣。</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特地來也好，碰巧路過也好，來了就好。鄰居的話，表面寬泛，骨子里把盛放死死地扣在“你來了”這個(gè)要害上，才不管是特意還是假口碰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們樓上樓下，老鄰居了，你也知道我是單身的。周未有空，我基本都來，碰碰機(jī)會(huì)，不丟人的。鄰居把“不丟人”，說得特別重，再停下來，觀察盛放的反應(yīng)。又繼續(xù)道：我曉得你也是單身。這邊是大齡青年，不適合我們。他壓低了聲音：轉(zhuǎn)個(gè)彎是再婚相親角，要不要我?guī)闳タ纯?？語(yǔ)氣里滿是私密的關(guān)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沒有接口，居然也沒有要逃避的意思。自從和先生分手后，她有過幾次重啟。人都不錯(cuò)，就總是有些欠缺。就像剛剛說開的那個(gè)他，我想有人相伴，而他，哪有時(shí)間陪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鄰居見盛放未作反應(yīng)，像是在思考，趕著緊地深入：有些事，礙著面皮，不易說開。而今天，在這個(gè)相親場(chǎng)所遇見，絕對(duì)是天賜良緣。我覺得你是個(gè)很善良的人，熱心社區(qū)工作，為大家服務(wù)，令我佩服。</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若是真話，為什么我動(dòng)員社區(qū)志愿者，敲你家門，你總是推托，從來不參加，不給面子？盛放突然接口，便是詰問。似乎憋在肚子里很久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確實(shí)，確實(shí)，我承認(rèn)。我是個(gè)高級(jí)工程師的，正教授級(jí)高工；他特別強(qiáng)調(diào)正高級(jí)：實(shí)在怕社區(qū)里的婆婆媽媽。如果你覺得這樣做不對(duì)，那我改正。</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能感受到鄰居的態(tài)度誠(chéng)懇。要在過去，盛放是不會(huì)原諒他不求上進(jìn)，不當(dāng)自愿者的。而今天，相親角的死水，“真的很無奈”的觸目驚心，浙大碩士“求平庸而不得”的困局，太刺痛她了。于是，她的想法開始有了變化，變得認(rèn)可平庸了。更何況，她積極投入社區(qū)，是要不讓自己墜入無邊無際的孤單，又何苦要去改變眼前這個(gè)平平庸庸的鄰居呢？人家到底也是正高級(jí)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改正就不必了，就把你的高級(jí)工程師做好吧。盛放對(duì)鄰居說，竟然帶了一些些笑意，連她自己也感到意外。</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鄰居一陣喜悅掠過頰面：去喝杯咖啡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你是兒子還是女兒</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綠地咖啡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想喝什么？鄰居問。盛放略加思索：來兩杯清咖，外加咖啡知己和伴侶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們坐定，也是廂座，面對(duì)面。燈光依舊融融地照著，無關(guān)乎照著的是誰(shuí)。</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不是黨員*吧？社區(qū)黨員活動(dòng)從來沒見過你。盛放說。（*指中國(guó)共產(chǎn)黨員）</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是，不是。鄰居回答，誠(chéng)惶誠(chéng)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是黨員，怎么會(huì)有高級(jí)職稱？還正教授級(jí)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這…？這有什么必然關(guān)系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被反問，回答不上來。盛放長(zhǎng)期接受模式培養(yǎng)，被主旋律引導(dǎo)，正能量包裹，就覺得“黨員”才是一切”好”的基礎(chǔ)。不是黨員，就很難發(fā)展得好，更別說正高級(jí)了。而眼前這位鄰居，活生生的，終于使盛放開始意識(shí)到，“光鮮”不是生活的全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真要想褪去光鮮，過回平庸生活，還是要有個(gè)過程的；盛放這樣想。這個(gè)過程既然開始了，她無意，甚至害怕再錯(cuò)過。錯(cuò)過很容易，她想起了剛才還坐在她對(duì)面的那個(gè)他。抓住卻要有勇氣。</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咖啡來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給你加點(diǎn)“知己”吧？她點(diǎn)點(diǎn)頭。鄰居先往一個(gè)杯子里加入，把杯子推給盛放；再給自己的咖啡里加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杯子里，黑色清咖和白色“知己”，漸漸地融合，融合成一體。</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嗯，很好的咖啡。你也喝呀？鄰居喝過一口，放下杯子，說。</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哦，哦。盛放哦哦著應(yīng)答，伸手取過杯子，停在那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咖啡要趁熱才香。鄰居說，望著盛放。</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我還要“伴侶”。盛放終于鼓足了勇氣，對(duì)鄰居說。</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伴侶”是方糖，我們這年齡，吃糖怕不好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不管“伴侶”是不是方糖，我就是要伴侶。盛放堅(jiān)持，她害怕再錯(cuò)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也行，也行。鄰居拿起方糖，邊剝開糖紙，邊用話語(yǔ)圓場(chǎng)：是哦，偶爾吃點(diǎn)糖，也不怕的。鄰居為盛放的咖啡里加了一顆方糖：再要加一顆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盛放肯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甜甜的，有啥不好。</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鄰居忽然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的樣子：我也要伴侶，我也要伴侶，我們都要甜甜蜜蜜的伴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綠地里，盛放挽住鄰居的臂彎，已然一對(duì)相識(shí)有年的伴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注：本文圖片選自筆者像冊(cè) 僅示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8px;">20250604于上海居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加了知己伴侶的咖啡（20230802南向航班上）</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