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第八章 霓虹燈下的女人</p><p class="ql-block"> 秋語</p><p class="ql-block"> 蘇玉站在“百樂門”舞廳門口左顧右盼，她在等候閨蜜小青。</p><p class="ql-block"> 不遠處的路燈下站著一個男子，白衣、黑褲，一臉冷峻。他的目光鎖定了一個人，一個優(yōu)雅的女人，她身著黑色連衣裙，五官秀麗，青絲盤裹，立在霓虹燈下，宛如陳逸飛油畫中的仕女。</p><p class="ql-block"> 白衣男子正在猶豫，要不要去邀請門口的青衣女子跳舞？兩個花枝招展的女人飛奔過來，拋出媚眼，嗲嗲的，三哥，你一個人來的嗎？今晚咱姐倆陪你跳舞吧。</p><p class="ql-block"> 看著兩個濃妝艷抹，乳峰高矗的舞女，他的胃突然痙攣，想嘔吐，用力甩開兩只胳膊，頭也不回地朝著黑衣女人走去。</p><p class="ql-block"> 這時小青趕來了，一襲玫紅長裙，像一團火焰飄過來，姐，抱歉！我遲到了。然后挽起蘇玉的手走進百樂門。</p><p class="ql-block"> 舞廳里人頭攢動，重金屬搖滾樂敲打著地板，又從墻壁彈回來，震耳欲聾。舞池里光影流轉(zhuǎn)，令人目眩。舞池兩側(cè)擺滿了小圓桌，男人女人都擠在暗處交頭接耳，打情罵俏，墻上晃動著凌亂的剪影。</p><p class="ql-block"> 小青在墻角尋到兩個位子，姐倆剛坐定，搖滾樂戛然而止。舞池前面的舞臺被流光溢彩瞬間點亮，女主持人飄然而至。身著藍底白花旗袍，云步輕盈，儼然移動的青花瓷瓶。她的嗓音甜美而清脆，開場白干脆利落：</p><p class="ql-block"> “歡迎各位貴賓光臨百樂門！今晚你們將在這里度過一個美好的良宵夜。接下來，我將為尊貴的先生們、女士們獻上一首詼諧的歌曲《女人不是老虎》?！?lt;/p><p class="ql-block"> 一個醉漢手握啤酒瓶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喊道：女人全是他媽的老虎！嚯，笑聲、喊聲、口哨聲響成一片。</p><p class="ql-block"> 臺上的女歌手把身姿扭成了蛇形，賣力地唱著 “女人不是老虎”。臺下百人打擁堂，一對對男女面對面的摟抱著，局限在一平米內(nèi)搖搖擺擺。</p><p class="ql-block"> 小青是一只快活的鳥兒，嘰嘰喳喳，喜歡高分貝的搖滾樂，她嫌舞池太擁擠，就坐在沙發(fā)上晃悠，一雙纖細的手像兩條水蛇在頭上盤繞。蘇玉在旁邊如坐針氈，湊近小青的耳根，這里太吵了，真受不了。小青頭上的蛇舞扭得更歡了，你不懂，跳舞就要這個勁，刺激！</p><p class="ql-block"> 一個青年走過來，畢恭畢敬地對著小青躹了一躬，請！兩人愉快地牽著手擠進了舞池。</p><p class="ql-block"> 蘇玉像一只機警的貓咪，躲在暗處窺視舞池的男男女女。她納悶，為何滿池的人都在搖晃呢？真是扭曲了交誼舞的藝術(shù)美。她在老家學過飄逸柔美的探戈、旋轉(zhuǎn)如風的快三步，起舞翩躚的感覺讓人欲罷不能。眼前的舞步不倫不類，充其量叫“搖步”。</p><p class="ql-block"> 從暗處閃出來一位男士，如同一道墻擋住了蘇玉的視線。蘇玉仰起頭，一張模糊的臉像掛在墻上的擺鐘。那人未經(jīng)蘇玉允許，就俯身坐下，霸占了小青的位置。</p><p class="ql-block"> 小青貼著舞伴的胸膛，淪陷在搖步的迷幻之中。小青的紳士長得清瘦俊朗，紅領(lǐng)條，白襯衫，黑西裝，斯文又孺雅。小青喜歡骨感的男人，她討厭肥頭大耳的壯漢，無法承受被一堆肥肉裹挾的痛苦。</p><p class="ql-block"> 蘇玉身邊的男人喘著粗氣，躊躇不安。一股氣息飄了過來，蘇玉嗅到了男人的體臭，把頭扭到一邊，避開虜心的異味。</p><p class="ql-block"> “你怎么不去跳舞？”旁邊的男人突然發(fā)問。蘇玉無語，端坐著，目不斜視。余光里的男人正在瞅她，像在欣賞一朵冷艷的墨梅。</p><p class="ql-block"> 一曲終了，舞者四散。小青回到角落，那人起身，讓出位置，消失在喧囂里。</p><p class="ql-block"> 小青的臉上亮晶晶的，如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珠子。她掏出紙巾擦去臉上的汗珠。然后摟著蘇妤的腰，嗲聲嗲氣，姐不能坐涼板凳喲，我去給你找個舞伴。蘇玉站起身，不用，咱倆跳探戈吧。小青驚愕，沒有音樂怎么跳？</p><p class="ql-block"> 蘇玉拉起小青走到舞池中央，兩人就地旋轉(zhuǎn)360度，撒開的紅裙、黑裙似兩朵綻開的牡丹。紅與黑的搭配，裊娜嫻熟的舞步，演繹出一支飄逸妙曼的探戈。</p><p class="ql-block"> 男人們的激情被這無聲的探戈點燃了，高喊，探戈，探戈！《激情探戈》的音樂隨之響起。一對對男女撲進舞池，旋風般舞動起來。</p><p class="ql-block"> 坦胸露背的舞女們蜷縮在角落，氣得兩眼噴火。她們只愛搖步，為迷戀搖步的紳士提供服務(wù)。今夜的探戈占了上風，讓搖步黯然失色。幾個操東北腔的舞女湊在一堆罵罵咧咧。剌鼻的香水味裹著體內(nèi)冒出的汗臭，緊貼她們坦露的半胸，彌散著刺鼻的怪味。幾張粉臉瞬間扭曲，變得猙獰可怖。</p><p class="ql-block"> 兩個舞女挺著顫動的豐乳擠進舞池，瘋狂的旋轉(zhuǎn)起來，轉(zhuǎn)到蘇玉、小青身邊，用東北腔罵道，切，兩個騷貨！小青漲紅了臉，欲回擊，卻被蘇玉硬拽著逃離了百樂門。</p><p class="ql-block"> 站在路燈下，小青怒火難平，胸脯一起一伏，一串四川臟話像放連珠炮似的從紅唇?jīng)_出來，以渲泄心頭的憤怒。 四川辣妹子是出了名的刀子嘴，如果與火爆的東北妞唇槍舌戰(zhàn)，難決高下。</p><p class="ql-block"> 蘇玉和小青來自千里之外的四川，蘇玉經(jīng)營飯店，小青賣服裝。周末便是她倆的自由解放日。小青喜歡去舞廳逍遙，蘇玉喜歡進電影院逍遣。今晚，小青終于說服蘇玉去舞廳放松緊繃的心情。</p><p class="ql-block"> 蘇玉的性格沉穩(wěn)，遇事不亂。等小青的怒火消停了。她才慢悠悠地說：“咱們換個地方吧，不想和百樂門的東北小姐結(jié)怨?！?lt;/p><p class="ql-block"> 其實，小青也不想和東北妞結(jié)下梁子，她的服裝店離不開舞女捧場，她們必須用華麗的服飾包裝自己，裝扮成美麗女人，以掩蓋一顆卑微的靈魂。</p><p class="ql-block"> 小青舒了一口氣，放慢語調(diào)說，下周咱們?nèi)ベF賓樓吧，那里的人不多。蘇玉把小青的雙手捂在手心，親愛的，其實我不愛跳舞，都是為了陪你。小青揚起頭，我缺舞伴嗎？只要走進舞廳，一群蜜蜂就圍過來了。呵，看來我是自作多情咯？蘇玉故作驚詫。小青有些氣惱，蘇姐，約你去跳舞，是不想讓你成為掙錢的機器！</p><p class="ql-block"> 二 </p><p class="ql-block"> 貴賓樓位于城區(qū)中心，二十層樓高矗在最顯眼的位置。六樓是舞廳，門廳霓虹閃爍，流光溢彩，炫耀著舞廳獨有的繁華。</p><p class="ql-block"> 這里昂貴的消費令工薪階層望而卻步。挽著女士跨進貴賓樓的不是老板，就是權(quán)貴。這里沒有下崗再就業(yè)的東北小姐，陪舞女郎都持有大學文憑。蘇玉從未進去過，她對舞廳的喧囂有一種本能的抗拒。今晚陪小青走進貴賓樓，只想體驗一下奢華的夜生活。</p><p class="ql-block"> 姐倆依然選擇墻角的位置，這是蘇玉的主意，躲在角落不顯眼，可避免與熟人公式般的應(yīng)酬。</p><p class="ql-block"> 對面是一排豪華包廂，歐式裝飾富麗堂皇，力求與貴賓二字相吻合。這讓蘇玉想起十八世紀的俄羅斯貴族，他們觀看莫扎特的歌劇，都以獨享包廂為貴。皇家包廂是開放式的，可公開展示貴夫人的昂貴珠寶和雍容華貴，以及公爵、伯爵的美須、燕尾服。這里的包廂卻是封閉式的，關(guān)上門，飲食男女可任意發(fā)揮，演繹不同的角色。</p><p class="ql-block"> 超大的舞池泛著青光，地面的花崗石光亮如鏡，大廳迥繞著舒緩的輕音樂。蘇玉的眼睛半睜半閉，手捧意大利拉瓦薩咖啡，身上氤氳著法國迪奧的香水味。隨著飄逸的旋律，她的大腦也在旋轉(zhuǎn)……</p><p class="ql-block"> 小青突然打岔，姐，這里可以跳各種交誼舞，比如華爾茲、冾洽、斗牛士等國標舞。蘇玉從半夢中蘇醒，這里沒有搖步嗎？怎么沒有，搖步是紳士們的最愛，我經(jīng)常被男士邀請?zhí)鴵u步，搖搖擺擺，云里霧里，很銷魂吶。蘇玉卻對搖步心懷忐忑，僅憑想像，難以勾勒出一男一女迷失在霓虹燈下的幻覺。</p><p class="ql-block"> 舞者陸續(xù)進場，二十幾個包廂座無虛席。蘇玉的目光不在紳士身上，她在注視涌進包廂的舞女。她們衣著華麗，一顰一笑楚楚動人。蘇玉感覺舞女的美麗并不真實，包括她們的舉止、笑聲都不真實，故作嬌媚以取悅男人，舞廳只是她們的表演背景圖，僅此而已。</p><p class="ql-block"> 音樂響起，一曲《春江花月夜》喚醒了包廂里的男女，一對對魚貫而出，舞池的彩燈旋轉(zhuǎn)起來，星星點點灑滿了各個角落。</p><p class="ql-block"> 從散桌走過來一位男士，躬身邀請小青跳舞。小青回過頭，姐，下一曲你和他跳啊。</p><p class="ql-block"> 蘇玉莞爾一笑，喝了一口咖啡，抬眼看到前面豎著一道墻，一個偉岸的男人。</p><p class="ql-block"> 我可以坐這里嗎？男子問。未等蘇玉回答，那人已俯身坐下。</p><p class="ql-block"> 蘇玉瞄了鄰座一眼，似曾相識。驀地，想起那天飄過來的氣息。蘇玉有些緊張，她對異性的氣味有一種花粉式的敏感反應(yīng)，感覺那股味正在氤氳之中。</p><p class="ql-block"> “蘇老板，不必拘謹，我和朋友到你的飯店吃過飯?！贝巳藘x表堂堂，兩道劍眉虎虎生威。</p><p class="ql-block"> 蘇玉初識三哥頓生好感，卻不敢冒昧。抱歉，飯店的顧客多，我認不全。</p><p class="ql-block"> “今天不就認識了么，你周末才進舞廳吧？”</p><p class="ql-block"> “你是偵探么？”</p><p class="ql-block"> “別誤會，只是偶然相遇?！?lt;/p><p class="ql-block"> 一位優(yōu)雅的女士走過來，伸出手，三哥，請。</p><p class="ql-block"> “謝謝！我有舞伴了。”話畢，三哥站起身，不由分說地牽起蘇玉的手，走進了舞池。</p><p class="ql-block"> 三哥目光游離，時而瞅蘇妤一眼，像在偷窺她的內(nèi)心。蘇妤感覺如芒刺背，渾身不自在，她松開對方的手，欲退出舞池。三哥一伸手，把她拽了回來，同時把目光移到一邊，不再看蘇玉。</p><p class="ql-block"> 兩人轉(zhuǎn)到一個角落，跳起了搖步。腳下在慢悠悠地踏步，身子像蛇一般在光影里游弋，整個世界都進入了慢節(jié)奏。蘇玉的大腦忽然變得空靈，除了耳邊的音樂，所有煩惱皆煙消云散。</p><p class="ql-block"> 回到圓桌，小青極驚愕，問：“姐，你跳搖步了，感覺如何？”</p><p class="ql-block"> “就是跟著輕音樂慢慢搖唄，有催眠的作用?！?lt;/p><p class="ql-block"> “所以紳士們都愛跳搖步，就是為了來舞廳放松一下。”</p><p class="ql-block"> “妹，以后就到這里來跳舞，你享受，我埋單。”</p><p class="ql-block"> “姐，不用你破費，有紳士為我埋單?！?lt;/p><p class="ql-block"> “小心吃別人的嘴軟喲?！?lt;/p><p class="ql-block"> “別自作多情了，這里的男人都是人精，只把陪舞的女人當玩伴?！?lt;/p><p class="ql-block"> 三哥從包廂走出來，到吧臺要了一瓶高菲紅酒、三個高腳杯，來到角落。小青接過紅酒，酙滿三杯，遞給蘇玉和三哥，來，為我們初次見面干杯！</p><p class="ql-block"> 蘇玉舉著杯子未喝，對不明來路的酒，她很抵觸。曾經(jīng)，在飯店遭遇陌生人設(shè)下的陷阱，被灌得酩酊大醉，兩桌人分文不付，揚長而去。她擔心喝完這瓶紅酒，今夜就甭想回飯店了。</p><p class="ql-block"> 小青奪過蘇妤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后斟滿一杯，又喝干了。蘇玉驚恐地望著小青，你瘋啦！</p><p class="ql-block"> 三哥不語，從小青手里搶過酒瓶，為蘇玉和自己斟了一杯。蘇玉忙不迭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三哥又斟滿兩杯，蘇玉一仰脖又喝干了。片刻，只感到胃里像點燃了一把火。小青的臉蛋紅似桃花，兩縷長發(fā)擋住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睛噴著火，一半是人，一半似鬼，看著讓人發(fā)怵。 </p><p class="ql-block"> 大廳響起瘋狂的《激情探戈》，幾對舞者在舞池里搖頭晃腦，滿場飛舞。小青一仰頭，把長發(fā)甩在后背，拉起蘇妤在舞池跳起了探戈。兩個人借著酒勁，如兩股黑色旋風在人流中左右穿梭。</p><p class="ql-block"> 曲終人散，三哥把兩個半醉半夢的女子送回了飯店 。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三 </p><p class="ql-block"> 臨到周末，蘇妤收到了三哥的短信：我在岔路口等你。蘇妤猶豫不決，去？還是不去？她畏懼三哥那雙鷹眼，瞥一眼就能把人心看穿。她想掩飾女人的脆弱和孤獨，不想赤裸裸的晾曬給男人看。決定叫上小青給自己壯膽。</p><p class="ql-block"> 電話那頭，小青無回應(yīng)，良久才慢吞吞的說，好吧，不見不散。</p><p class="ql-block"> 岔路口很安靜，沒有路燈，夜幕下依稀可見人影晃動。今夜，蘇妤穿了一襲白裙，清淡而素雅。小青依舊裹著黑裙，躲在三米之外，像暗夜里的幽靈。 </p><p class="ql-block"> 一輛黑色奔馳戛然停下，三哥從駕駛室下來，二話不說，拉起蘇玉就走。小青從黑暗中跑出來，一聲尖叫，三哥趕緊用身體擋住蘇玉。小青樂得前仰后合，哥金屋藏嬌，做賊心虛吧。三哥氣惱，你來干什么？蘇玉說，是我叫小青來的。三哥一揚手，辣妹子，上車吧。</p><p class="ql-block"> 進了貴賓樓舞廳，三哥把姐倆帶進了豪華大包廂，里面坐著幾對男女。男士皆中年，身穿名牌體恤衫，卻難掩凸起的腹部。每個男人的身邊都坐著一個女子，年輕靚麗，香衣撩人。</p><p class="ql-block"> 三哥的臉上泛著紅光，向姐倆介紹道：一臉慈愛的是交通銀行李行長，笑容可躹的是保險公司黃主任，英氣逼人的是刑警大隊王隊長，大腹便便的是房地產(chǎn)張老板。這幾個妹妹嘛，都是他們的夢中情人。</p><p class="ql-block"> 幾張粉臉一律抿笑，貌似羞澀，靠在男人寬厚的臂膀上，學著小鳥依人的樣子，一臉?gòu)趁摹?lt;/p><p class="ql-block"> 幾個男人如關(guān)在籠子里的鸚鵡，只會說一句，三哥，你的夢中情人呢？然后把目光對準了蘇玉。</p><p class="ql-block"> 蘇玉后悔不該走進這個地方，生、旦、凈、末、丑全在演戲。更氣惱的是，莫名其妙就成了三哥的情人。</p><p class="ql-block"> 三哥話鋒一轉(zhuǎn)，蘇老板，他們都光顧過你的蜀香樓飯店，這名字很有詩意，飯店的環(huán)境和菜品都不錯，往后，還望兄弟們多多關(guān)照蘇老板。</p><p class="ql-block"> 蘇玉端著女老板的范兒，嫣然一笑，欠了欠身子，謝謝幾位大哥！</p><p class="ql-block"> 大廳的音樂溫柔地響起，立在門口的小青走過來，挽起蘇玉進了舞池。這是一曲慢四步，適合搖步。兩個女人跳搖步是奇葩，搖步本是一男一女的專利，不容改變。一對對擦肩而過的舞伴甚驚訝，瞅著兩個另類女人，仿佛在問，你們不會是同志吧？ </p><p class="ql-block"> 三哥和張老板走過來，一人牽一個，跳起了搖步。小青的舞伴是張老板，只會原地踏步，嘴里不時吐出一股酒氣，幾次想親吻小青，都找不到對方的嘴。</p><p class="ql-block"> 三哥摟著蘇妤的腰在編織自己的神話，想象著把鉆戒戴在新娘的無名指上，新娘是誰？他不確定，只看到一個剪影在夢里晃動。蘇玉從余光里又看到那雙鷹眼，像在欣賞一朵冷艷的墨梅。</p><p class="ql-block"> 回到包廂，香味和汗味纏繞著，彌漫在暗淡的光影里。幾個舞女正在演戲，咬耳朵的，躺懷里的，坐大腿的，賣力地兜售著低廉的演技。幾個男人此刻已摘掉紳士面具，露出原始本能，笨拙地配合粉黛的拙劣表演。蘇玉是這臺戲的畫外音，所有的劇情與她無關(guān)。她悄悄退出劇組，退回到看不見任何面具的角落里。</p><p class="ql-block"> 那夜燈紅酒綠，香衣魅影太迷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蘇玉沒法拒絕三哥不見不散的強硬邀請，又去了貴賓樓幾次。陪三哥跳搖步，陪他心不在焉地聊天。蘇玉也不真實，也在演戲。飯店需要飯局捧場，需要編織一張網(wǎng)，把金錢和人脈都套在里面。</p><p class="ql-block"> 蘇玉和小青最后一次去貴賓樓，紳士只剩下三哥了。李行長被一個舞女推進陰溝，再也沒有爬上來。黃主任退居二線，只因與舞女有染。王隊長把一次絕密行動泄露給枕邊的舞女，被發(fā)配到鄉(xiāng)鎮(zhèn)派出所當片警。</p><p class="ql-block"> 女人是禍水，一點不假。三哥總結(jié)道。蘇玉愕然，包括所有的女人么？三哥趕緊補充，我指的是舞女。</p><p class="ql-block"> 小青雙手叉腰，側(cè)身瞪了三哥一眼，和舞女廝混的男人全是蠢貨！</p><p class="ql-block"> 經(jīng)不起美色的誘惑，是男人最大的悲哀！蘇玉最后的結(jié)論，為三個人的故事埋下了伏筆。</p><p class="ql-block"> 深秋，落葉紛飛。殯儀館的兩棵銀杏樹下一地金黃。蘇玉和小青背靠背地坐在落葉上。</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你喜歡三哥?！碧K玉說。</p><p class="ql-block"> 小青垂下頭：“他喜歡的女人是你?！?lt;/p><p class="ql-block"> 蘇玉轉(zhuǎn)過身，疑惑地問：“三哥為何突然走了？”</p><p class="ql-block"> 小青抬起頭，望著天上：“聽說為了一個女人，被別人用刀捅死了。</p><p class="ql-block"> 蘇妤的心在顫抖，捂著胸口，那里很痛、很痛……</p><p class="ql-block">（下集待續(x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