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未遠，草廬猶溫——再游襄陽古隆中

ypi2000

再訪古隆中，已是兩年之后。沐著五一暮春輕風，伴著漢江粼粼波光，攜一路愜意與安閑，我們又回到了襄陽。一碗濃湯赤醬、香味四溢的牛雜面下肚，趁著夜色，賞玩燈火闌珊、溫潤如水的古城，心中滿是重逢的喜悅。第二一早，重訪米癲狂放如行云流水的米芾故里字詞，最后，在午后時，走進了林密枝茂，意境深遠的隆中圣地。到諸葛亮的躬耕地——古隆中參觀游玩，感受孔明那種淡泊名利、勇于擔當、鞠躬盡瘁、高風亮節(jié)精神。人們在各自的生活中，追尋自在，真正值得重訪地方本就不多。能再度踏足襄陽，想來，這些便是緣分，對于諸葛亮的敬仰，是出自骨子里。抵達隆中時，又值午飯時分。冥冥中的有緣分牽引，讓我走進兩年前那同一家飯店。點上幾碟小菜，淺酌三杯薄酒，小憩片刻后，便踏著午后熾熱太陽，直奔隆中而去。 適逢假期，游人如織。在入口處等候良久，約摸半個鐘頭，方才湊齊20人的導游團，登上游覽車，緩緩駛入景區(qū)。剛一入園，滿目桃紅柳綠，春意盎然，只可惜人潮洶涌，摩肩接踵。抬眼望去，古隆中的橫匾高懸，三重門樓，次第展開，古樸莊嚴，卻是掩不住周遭的人聲鼎沸。 流彩的古人煙火，多的是記憶的盈聯(lián)。參觀武侯祠，讓人印象最深的，必是隨處可見的楹聯(lián)、匾額、祭文等。牌樓正中，橫匾上書“古隆中”，筆力沉雄；兩邊寫著“淡泊明志、寧靜致遠”，墨寶留香處，盡是孔明的博大胸襟。門柱兩側對聯(lián)：“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是杜甫在《蜀相》詩句，現(xiàn)已凝為金石文字，將隆中對的謀略與出師表的赤誠，一并鐫刻在門楣上。南陽我去過，因行色匆匆，便感受不深，或是我沒有二次踏勘之故。襄陽和南陽之爭，由來已久。很是喜歡清末南陽知府顧嘉蘅的智慧，這位在南陽謀職的湖北宜昌籍官員，曾手書一聯(lián)，高懸于南陽武侯祠正殿：心在朝廷，原無論先主后主；名高天下，何必辨襄陽南陽。這副副聯(lián)，用先主后主和襄陽南陽類比，意在調停雙方永遠無法厘清的爭執(zhí)，對仗工穩(wěn)，意境通達，調停的妙筆，可謂高明的很。二陽之爭孔明，也都是有各自的文化賣點。南陽人說，“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這是南陽人的底氣所在；同時，南陽武侯祠內，也有后世刻的岳飛手書前出師表。襄陽人則主打的是“隆中對”這個招牌；同時，在陳壽《三國志》里也記載了這個事。對于我來說，踏訪古跡，不是為考據(jù)地理，也就是探尋生活之余自由和遠方：看的是煙霞草木，聽的是歷史遺韻，最開心體驗，還的在于行旅中喝酒小酌的愜意安然。世人都贊賞諸葛亮聯(lián)吳抗曹謀略和三分天下格局，然而，真正讓我想知道的，恰是他從隴畝布衣到蜀漢丞相的生命歷程，以及自己在即將歸去時的感受。可惜，這些后人都是無法真實感受的，僅能憑空想象！隆中深處，是孔明深耕之地，讓我很是感慨。除非這上好之地，才能修煉出完美之人。從布衣書生，到大漢丞相，足以是功成名就，顯赫天下；只是可惜，終未能為劉備一統(tǒng)江湖，也算是稍有遺憾。“知其不可而為之”，人生如棋，終有落子未圓處。正如李叔同說的，“人生哪能多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應以一顆坦然的心看待世事，不求萬事皆如意，一半稱心便足矣。 一不留神，拍了個精神矍鑠的二哥和美女半同框照。英雄佳人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還真的是，旅游在路上，開心就好！ 在牌樓背面正中，書寫著“三代下一人”，門柱上對聯(lián)，“伯仲之間見伊呂，指揮若定失蕭曹”。依然是杜甫的詩，出自《詠懷古跡》。我們出門在外，賞古人詩詞，便想知其真意，但還得了解背景，真的別有一番滋味，這些，均不是我少年時被逼著學的感覺了。三代下一人”，這是由清代學者陳維周題寫，鐫刻于牌樓背面。贊美一個人，用夏、商、周三代，這評價，高度凝練孔明在德行、智慧與功業(yè)上卓越成就。正如《三國志》記載，諸葛亮治蜀，“科教嚴明，賞罰必信”，其德政被傳頌為“諸葛大名垂宇宙”。杜甫稱諸葛亮的才能，可比伊尹、呂尚，超越了漢初名相蕭何、曹參，是夏商周之后第一人杰。古隆中牌樓，是這個5A景區(qū)的標志性建筑，更是三國文化重要載體，就在入門處。題詞與雕刻，把孔明說成完人形象，成為后世景仰的精神符號。然而，正是這近乎完美塑造，反襯托了“出師未捷身先死”悲壯與遺憾。在仰望孔明的高尚品格同時，回看他未能實現(xiàn)的興復漢室理想，于是常淚花滾滾，內心生出無盡哀傷。余秋雨說：“沒有悲劇就沒有悲壯，沒有悲壯就沒有崇高”，孔明一生，便用這不圓滿落寞，成就了震撼人心的崇高與悲壯，雖跨越千年，依然觸動靈魂。 入園隨行，天高云淡，鳥鳴啾啾。池塘生春草，游魚戲碎石。踩著一小段石階路，沐浴在陽光下露氣水霧中，古樹參天，綠意盎然，山風穿林過，松濤蕭長空，波光粼粼處，碧水蕩漾時，在生機勃勃中，心便像是醉了一樣。走在林深處，恍若千年前的隱士，若非周邊都是人，真的想放候長嘯，想想必定會語音繞梁，綿延悠長。 沿道而上，兩側楸樹，挺拔偉岸，拾階向上，在光影琉璃處，腳步便慢下來。三國演義中說，“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廣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猿鶴相親，松篁交翠”，這般清幽之地，正是孔明躬耕隴畝、蟄伏待時之所，也是神仙生活的地方。在綿延起伏的嶺石間，忽有一山，隆然中起，北枕漢水，林泉幽邃，蔚然深秀，這便是古隆中。其實，也就才300米的海拔。 爬出石階，跨過路面，再上8個臺階，便來到武侯祠。大門上方，刻著“漢諸葛丞相武侯祠”，下面的三個小人，分別是“福、祿、壽”三星。兩邊有“掀天，揭地”，暗喻著諸葛亮出山后輔佐劉備，終成三足鼎立。祠門楹聯(lián)：“岡枕南陽依舊田園淡泊，統(tǒng)開西蜀尚留遺像清高”。是說這隆中淡泊的田園風光，和以前一樣；縱開創(chuàng)了蜀漢基業(yè)，在隆中仍保留有著清高遺像。時空流轉，品格如一。對聯(lián)將地理、功業(yè)、環(huán)境、遺存與孔明的淡泊、清高，做了一個史詩性概括。也真的是，中國文字博大精深，由此可見一斑。 門口臺子處，鎮(zhèn)門石獅，巍峨雄偉，武侯祠導覽圖，清晰標識，指引著千年風煙去處。石碑前，一個小男孩，目光炯炯，卻對這斑駁文字有幾分茫然。三國演義，耳熟能詳，隆中對，也可以朗朗上口，可眼前這沉默石碑，銘文卻像蒙著薄紗，透著幾絲費解古意。一個高個男子，安然坐在石獅下臺階上，微蹙著眉，正于浩瀚網(wǎng)絡中，細細打撈著武侯祠滄桑過往與細枝末節(jié)。更有兩個男孩，高舉三株紅色青香，伴著煙火，在光影深處一起一伏。高臺四周，古木參天，濃蔭匝地。樹下人影綽綽，或站或坐，或倚或臥，臉上蕩漾著愜意與安詳。微風悄然拂過，系在枝椏間紅色思帶，隨風搖曳，在古老檐角與蒼翠的枝葉間，無聲地飄蕩。那抹流動的紅，像輕煙飄得悠遠。攢動的人影后，恍惚間，如一道羽扇綸巾的清癯剪影，正從容步入那幽深的祠門，消失在漂浮的煙靄里。 武侯祠依山勢而建，是一個四進三院的層臺式建筑，祠的進殿上方，有 “臥龍遺址” 四個字，是董必武題寫的。左右盈聯(lián)，寫著“讀書晷觀大意真儒學問，治世不尚小惠王佐經(jīng)綸”。充分體現(xiàn)了對孔明學問和治國理念贊頌。當中的孔明，手拿羽毛扇，雙目微閉，若有所思。據(jù)說，這扇子正是他妻子黃月英所送的定情信物，扇子上的每根羽毛，都藏有一條錦囊妙計；這標志性的羽毛扇，也便成了今天文人雅士效法孔明的信物。 在第二殿門口，有這樣的一副對聯(lián)：“畫三分，燒博望，出祁山，大名不朽；氣周瑜，辱司馬，擒孟獲，古今流傳”。短短的26個字，將諸葛亮一生的功績都做了準確概括。殿內頂上，懸掛著無數(shù)牌匾，有郭沫若題的：“志見出師表，好為梁父吟”。有民國將領黎天才寫的“伯仲之間見伊呂；先生有道出羲皇”，無一不是敬仰和羨慕，極盡的都是贊頌和緬懷。 到四進殿，這是武侯祠正殿，殿內塑著孔明和他兒子諸葛瞻、孫子諸葛尚一家三代塑像。居中而立的孔明，羽扇綸巾，凝目沉思。旁邊是蘇童題寫的“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上面正中，是襄陽已故著名書法家王樹人寫得“天下奇才”四個大字。 這個雕塑是諸葛亮之子諸葛瞻。門楣上橫亙著志行高遠四個字，盈聯(lián)上寫的是“不做瑯琊王血灑西川視死如歸，甘當漢死臣骸骨沙場大義凜然”。好一副英雄氣魄，有子必如其父！ 倏然抬頭，四殿肅穆的供臺上，竟赫然陳放著一束鮮艷的花，是真花。淡薄透明的灰白色外襯，包裹著生機勃勃的蕊瓣；簡潔干練的絲帶，輕盈環(huán)繞，束起一份沉靜的雅致。花束頂端，一枚小巧的綠色別針，精巧地夾著一方素凈紙片。字跡娟秀，筆鋒工整而流利，力透紙背:我來古隆中看您了丞相 魚到南陽方得水 龍飛天池便為霖。 諸葛卿 乙已年四月初四這束花，帶著山野的清新，裹著生命的蓬勃，此時此刻，就鮮活地置于千年香火繚繞的供臺，顯得格外醒目，也分外的鄭重。真是很講究的一個諸葛家人。一封來自現(xiàn)世的書信，一份跨越時空的惺惺祝福。別樣的時刻，別樣的記憶，別樣的感覺！路途偶然心動，又一次在不經(jīng)意間出現(xiàn)了！ 西側的娘娘殿，供奉的是諸葛亮妻子黃月英。門前對聯(lián)寫的是：“黃發(fā)黑膚當為承彥謙虛話，木牛流馬堪贊月英錦繡才?！边@是與木牛流馬相關，諸葛亮功績，在一定程度上，也得意于他有一個好妻子！ 三義殿。是三個英雄結義的祭奠地方。殿內劉關張塑像，栩栩如生。門前盈聯(lián)，寫著:草廬三顧，鼎足三分，不朽當年三義；君臣一德，兄弟一人，無雙后漢一人。概括了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出山，奠定三國鼎立，高度頌揚了劉關張結義精神。殿的走廊兩側，分豎有關羽的青龍偃月刀和張飛的丈八蛇矛槍，在欄桿、圍墻上，嵌有49幅有關劉關張故事浮雕。據(jù)介紹，這些都是上世紀80年代之后新建的。三義殿前，靜院軒內，有棵桂花樹，說是已有400多年歷史。 殿內，金色畫像，栩栩如生，雕刻的張飛，惟妙惟肖，只是多了些威嚴，少了些粗魯。也就少了逼真，于我頭腦里的猛張飛有很大的落差。 劉備，這個高雅的皇叔，自從知道他假仁假義的摔孩子事件后，便少了些敬佩，多了些鄙視。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也許真的就是這樣。 出門往前，一棵巨樹，滿枝黃果。正是枇杷成熟時。遒勁枝干，寬厚葉片，在陽光下，泛著深沉而墨綠光澤，厚實堅韌。這綠意，不似新柳嬌嫩，也異于修竹清雅，自有歷經(jīng)風霜的沉靜與篤定。枝頭累累，掛滿黃色小果。正值立夏時節(jié)，一顆顆，圓潤飽滿，由青轉黃，像無數(shù)小小金鈴鐺，沉甸甸，綴滿枝頭。陽光慷慨地灑落，穿透層疊枝葉，在石板地處，篩下跳躍光斑，也把溫柔給了那些果實，像蜜蠟，閃耀著誘人的光。 這大哥，駐足樹下，仰頭望去，有驚喜，還有失意般詫異。雖游走南北，沒想到今天在此，在古隆中的沃土里，在滿眼淺綠里，看那到了點點金黃，恰好映襯著飛檐斗拱，古老的祠宇白墻，轉角的屋瓦青磚，門楣斗拱，沒有高低錯落，有的只是別致優(yōu)雅。隆中，真的是個好地方！微風過處，肥厚葉片，輕輕摩挲，發(fā)出沙沙低語。幾個熟透枇杷，掙脫了枝頭依戀，“噗”地一聲輕響，落在草叢里。明艷的生機，滄桑的黛瓦，鮮活的果子，沉默的磚石，在眼前交織，于是，流動與凝固，在此刻達成了和諧。 兩棵古樟，拔地擎天，虬枝盤曲，華蓋亭亭，如巨傘張懸，將紛繁光影盡攬入懷。樹下，坐滿了短暫休憩的游人。仰首望去，漫天枝葉，織就碧穹，鋪天蓋地。午后金陽，執(zhí)著地穿透層疊，化作萬千碎金，在枝葉間跳躍，洋洋灑灑，將這兩株千年老樹包裹。駐足其下，蔭涼沁骨，真不知道，當年的孔明，是不是就是在這樹下讀書。那千古傳頌的隆中對，也是孔明在樹下漫步時思索而得。光與影，在粗糲的樹皮上流淌，無聲的滄桑。忽聞樟樹深處傳來琴聲，似有《梁父吟》之音，弦聲與松濤相和。伴著香樟味，源遠濃茵深處。 古樹掩映下，武侯祠青墻黛瓦，檐角飛翹，花樓雕刻。很普通，卻極有意境。祠內古柏森森，碑刻林立，似有香火繚繞。諸葛亮塑像，羽扇綸巾，目光如炬，仿佛仍在運籌帷幄。游人紛紛，至此盤亙，肅穆駐足，感受“山中有遺貌，矯矯龍之姿”的千古氣韻。楚楚深夏，淺淺青綠，這張照片，隨手一拍，卻是讓我越看越喜歡！ 六角井。在三顧堂的后邊，在《襄陽記》里有記載，是孔明故宅的老井，深五丈，廣五尺，已有1800年歷史，井欄苔蘚斑駁，井水清冽如鏡。井畔石碣鐫篆文，想來必是黃月英為孔明汲水煮茶之處。 草廬亭。這亭是民國時代建筑，說是諸葛亮當年草廬所在位置。可惜這個草廬，并非原址上所建，而是在三顧堂旁，是今人復原諸葛亮生活時場景。 三顧堂前，人聲鼎沸，門庭若市。游人的身影，川流不息，笑語喧嘩，淹沒了松風竹影，早已不是當年僻靜雅居。三顧堂是在原址上重建的。堂門口對聯(lián)寫著“兩表酬三顧，一對足千秋”。前后出師表，一個隆中對，概括了諸葛亮以文章酬答知遇之恩，一副對答便安定天下的歷史貢獻。擠在攢動人潮里，耳畔處，是導游此起彼伏喇叭聲，孩童們追逐嬉鬧，空氣里，彌漫著汗氣與香火交織的燥熱。 三顧堂大院內，豎著等候劉備的關張二人雕塑。帶刀的關張，巍峨挺立，孔武有力，肅殺逼人，背后一棵繡球樹，也正是綠葉當空時。 大哥，二哥，申手相握，在結義的關張二人身旁，相向而對，拍照留念，古有關張，今有王李，結下的是情意，更是兄弟。二人面色從容，笑意盈盈，只可惜他倆的肚子，要比關張的大很多。若論飛馬揮刀，不知道二人的戰(zhàn)力如何？ 沿階下山，安步當車，清閑自在 又到小虹橋。橫跨在武侯祠上，是去往草廬通道，橋覆蓋在清澈溪流上，掩映在蔥郁竹林古樹之下。劉備二顧茅廬時，就是在這橋邊，遇到諸葛亮岳父黃承彥，見老人衣著不凡，誤以為是孔明，便滾鞍下馬，趨前問候，鬧一場誤會，小虹橋卻因此出名。單孔石拱橋，橋身小巧，弧度優(yōu)美。橋面由青石板鋪就，經(jīng)年累月，已被足跡磨得溫潤光滑。記得，上次過小洪橋，是三月時份，南園桃花，粉紅的正楚楚動人，那時， “騎驢過小橋，獨嘆梅花瘦”，而今夕，已是初夏，滿眼碧綠，“微雨過，小荷翻，榴花開欲然”。正是，春芳雖逝去，夏魄猶雄時。橋下，溪水潺潺，清澈見底，可見游魚細石。兩岸，綠草如茵，有野花點綴。竹影婆娑，松風陣陣，真是“地不廣而平坦”、“水不深而澄清”。跨過躬耕田，緩緩踏上光滑石橋，安然中帶著幾分惆悵。腦海中闖入一個場景：一人頭戴暖帽，身著狐裘，騎著一頭毛驢，身后跟著一位青衣小童，小童手中還提著一葫蘆酒，正踏雪而來?！坝腥硕梦锼夹?，曾向小虹橋上行”。這一幕，正是《三國演義》中經(jīng)典畫面。今非往昔，令人感慨。 再過水亭時。池中荷葉飄飄，亭里人聲鼎沸。陽光把小虹橋的影子，拉得很長，忽有清脆童聲，從草廬方向飄來：“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甭曇糁赡?，卻飽含張力，驚起竹林間幾只飛鳥。風掠過竹葉，簌簌聲里，像極了羽扇輕搖的回響。抬眼望，草廬在暮色中成了剪影，檐角懸著的銅鈴，叮咚聲，驚起水面碎金萬點。風情萬種時，古隆中自由有真意。余秋雨曾在《文化苦旅》中說：“中國歷史上，有不少讓人敬仰的巔峰，諸葛亮的形象，之所以穿透千年塵埃而愈顯巍峨，在于他展示了一種不求驚人，但求盡心的生命姿態(tài)”。在我心里，穿越古今，歷史上有兩個好的當家人，一個是周恩來，一個便是諸葛亮。他們皆以“千古國相”之姿，在迥異的時代，詮釋了“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極致忠誠、超凡智慧、勤勉務實與高尚德行，在危難中力挽狂瀾，成為照耀民族精神的“國之柱石”。此去經(jīng)年，世路喧囂，忠魂如月，智慧似泉。當隆中晚風，吹過耳畔，包裹著漢室誓愿，在頃刻間懂得，正是這份盡心，這明知不可為的執(zhí)守，無聲映照，響徹千年。 出古隆中，回到襄陽城，短暫休息后，便到漢江邊，和等候的朋友匯合，去嘗嘗久已向往的小龍蝦。七點半，漢江臨眺，夜色朦朧，萬千燈火，花燈闌珊。小龍蝦，烤生蠔，米酒，小菜。晚風、江景、摯友、美食，所有期待，在此刻圓滿。觥籌交錯間，腦海里浮起汪曾祺話，他說，"四方食事，不過一碗人間煙火"。此刻，坐擁漢江，攔著青風，在燈火闌珊處，大快朵頤，人生快意，莫過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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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史未遠，草廬猶溫——再游襄陽古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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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史未遠，草廬猶溫——再游襄陽古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