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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遐思

翠竹聽雨

<p class="ql-block">　　晨光爬上青瓷碗沿時(shí)，我正在數(shù)泡發(fā)的糯米。那些珍珠般的顆粒在清水里沉浮，像極了汨羅江底不肯消散的星子。</p><p class="ql-block"> 祖母的藍(lán)布圍裙又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粽葉在沸水中舒展筋骨，散發(fā)出潮濕的曠野氣息。記得祖母過說："葉子要三片疊著鋪，這樣才能裹得緊實(shí)”。是啊，只有這樣才能裹得住千年的心事。我的手指笨拙地模仿記憶里的動(dòng)作，卻怎么也折不出那個(gè)漂亮的鋒利三角。</p><p class="ql-block"> 童年端午總在雨聲中醒來。老灶臺(tái)前，祖母把蜜棗按進(jìn)糯米的樣子，像在封印某個(gè)甜蜜的讖語。我踮腳偷吃蜜棗時(shí)，她鬢角的銀絲垂下來，成了我記憶里最早的銀河。</p><p class="ql-block"> 此刻，剪子剪斷粽子外多余葉片的脆響，驚醒了窗臺(tái)上的石榴花。隱約傳來鼓點(diǎn)，龍舟的鱗甲正劃開水面。那些沉入歷史的縱身一躍，原來都化作我們掌心的棱角——每只粽子都是未拆封的投水明志，在蒸汽里慢慢軟化。</p><p class="ql-block"> 黃昏給蒸鍋蓋上金紗時(shí)，我突然懂得：我們包裹的何止是糯米？是菖蒲劍斬不斷的鄉(xiāng)愁，是艾草香熏染的月光，是無數(shù)個(gè)沒有郵址的思念，正在滾燙的江河里泅渡。</p><p class="ql-block"> 拆開粽葉的剎那，有沙啞的楚歌從裂縫溢出。</p><p class="ql-block"> 翠竹聽雨 于2025.5.3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