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傍晚回家的時(shí)候，看到門把手上掛著一枚精致的手提袋。打開看是小區(qū)物業(yè)公司送來的端午問候，霎時(shí)間感覺清風(fēng)臥野，淺夏安暖，就連這空氣里都彌漫著粽香的味道，心情不由得清亮了好多。</p> <p class="ql-block"> 輕輕剝開粽葉，嘗一口歲月的甘醇，那絲絲縷縷的粽香將我?guī)胍粓鲫P(guān)于端午的千年之約。</p> <p class="ql-block"> 端午節(jié)是民俗大節(jié)，集拜神祭祖、祈福辟邪、歡慶娛樂和飲食為一體。這一天是農(nóng)歷的五月初五，有的地方稱之為端陽節(jié)、五月節(jié)。這“端午”二字最早見于晉代周處的《風(fēng)土記》：“仲夏端午，烹烏角黍?！?“端”有“開始”之意，“午”乃歷法之“五月”，又“初五為五月單五，蓋端字之轉(zhuǎn)音也（《燕京歲時(shí)記》）”。故而“端午”亦為單五。這個(gè)時(shí)節(jié)，暮春的桃李早已褪去粉白的霓裳，處處都是密匝匝清透的綠意和萬物的鮮活，晨起些許涼意，正午幾分慵懶，黃昏幾度溫柔，風(fēng)兒吹過盛開的芍藥和黃色的玫瑰，帶走憂愁，留下滿心的歡喜。</p> <p class="ql-block"> 相傳在春秋之前，端午節(jié)是古人祛病防疫的節(jié)日。因端午前后草藥莖葉成熟，藥性好，田間地頭“此日蓄藥，以蠲除毒氣”是少不了的習(xí)俗?！洱R民要術(shù)》中還有五月捉蛤蟆的記載，主要是南方地區(qū)制作藥材用，如刺取其末，制作中藥蟾酥；如蛤蟆口中塞墨錠，懸掛起來晾干，即成蛤蟆錠，涂于膿瘡上可使消散。據(jù)說吃蛤蟆能消火清涼、夏無瘡癤，想想也難以做到，不過人們?yōu)榱遂畈◎?qū)邪也是無奈之舉。記得小時(shí)候，在我的老家，有一個(gè)給四鄰八村看眼疾的姑子有偏方，就是用癩蛤蟆的肚皮敷有病的眼睛上，或把癩蛤蟆用泥巴裹起來，用火烤熟，掀開干巴的泥殼，取將出來砂鍋煎煮服用，消火清涼，病就好了。還有用天中五瑞，即菖蒲、艾草、石榴花、蒜頭、山丹五種植物，以祛除瘟疫毒害，祈求康健吉祥。</p> <p class="ql-block"> 再后來，因愛國詩人屈原在端午這天殉國明志，老百姓為了祭奠屈原以及緬懷華夏民族高潔情懷，就把這一天作為紀(jì)念日，吃粽子，賽龍舟，掛艾草，熏蒼術(shù)，沐蘭湯，纏系五色絲線，戴香包喝雄黃酒，應(yīng)有盡有，幾乎囊括了所有的端午民俗元素。</p> <p class="ql-block"> 唐代詩人和凝《宮詞百首》曰：“繡額朱門插艾人，羞將角黍近香唇。平明朝下夸宣賜，五色香絲系臂新”，將端午節(jié)中的粽子、艾草、五色絲等傳神地描畫出來。無獨(dú)有偶，周作人先生文筆了得，也很會描摹?！岸宋珥毊?dāng)吃五黃，枇杷石首待新嘗。黃瓜好配黃梅子，更有雄黃燒酒香。”“蒲劍艾旗忙半日，分來香袋與香球，雄黃額上書王字，喜得人稱老虎頭?！蹦憧催@些雖是白話，字里行間卻是風(fēng)趣知性、豐富多樣，能把端午元素巧妙地融到打油詩里。</p> <p class="ql-block"> 粽子，當(dāng)之無愧是端午節(jié)的重頭戲。從摘粽葉、包粽子、煮粽子到聞粽香、吃粽子，整套流程下來堪稱是這個(gè)世界賜予我們端午節(jié)最為具象的禮物。精選糯米，紅棗豆沙餡料搭配，色澤賞心悅目，口味讓人垂涎欲滴，將浸泡好的糯米和餡料放在翠綠的粽葉上，裹好粽葉，用繩子緊緊綁好，像制作藝術(shù)品一般，放入鍋中煮煮，香氣彌漫，讓人陶醉。糯米白，粽葉青，吃一口糯米黏住福氣，浮華不擾，自在隨心。</p> <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印象中，小的時(shí)候因?yàn)樘F沒有吃過粽子。不過家里人想著辦法，吃黃米涼糕來過端午節(jié)。長大后慢慢知曉，和現(xiàn)在無法相比，之前在北方的山西和內(nèi)蒙古西部地區(qū)，沒有做粽子的條件，沒有糯米，粽葉較為少見，但是有黃米（比谷米粒大，比糜米小，有粘性），同樣和糯米一樣發(fā)粘。因此就地取材做一盤子黃米涼糕，清香軟糯的黃米，裹著沙甜的豆餡，吃的時(shí)候在灑上一層白砂糖，綿軟不粘牙，沙甜而不膩口，很是解饞。</p> <p class="ql-block"> 黃米涼糕的做法相對簡單。只需將黃米加水冷藏浸泡一夜， 第二天用盤子裝好并加水一起蒸熟。先鋪黃米，壓實(shí)抹平，然后撒上葡萄干或玫瑰花瓣，冷卻成型就可以切塊享用。改革開放以后糯米也不缺了，家里人做涼糕不僅用黃米，也用糯米或是黃米和糯米兩層中間加餡，搭配上青絲、玫瑰、蜜棗、枸杞、葡萄干、果脯等配料，做好后放在冰箱里，吃的時(shí)候再撒上小糖兒（當(dāng)?shù)胤窖越行√莾海糜衩谆蛐∶字谱鞯奶窍。?。比起粽子來配料更豐富，可以說是色香味俱全。</p> <p class="ql-block"> 今年的端午節(jié)前，老母親按照老方法又給我們做了色香味俱全的涼糕，兄妹幾家每家一份，還特意從超市給我們買了地產(chǎn)的小糖兒，回家再配上一碗菠菜豆腐湯，尤美。</p> <p class="ql-block"> 艾草也是端午不可或缺的象征。艾草本是一種藥用植物，中醫(yī)針灸里面的灸法，就是用艾草作為主要成分，放在穴道上進(jìn)行灼燒來治病。后來艾草也有了招百福和驅(qū)邪之意。《荊楚歲時(shí)記》（宗懔著）中記載曰“雞未鳴時(shí)，采艾似人形者，攬而取之，收以灸病，甚驗(yàn)。是日采艾為人形，懸于戶上，可禳毒氣?！庇谑呛跫壹覒魬糸T頭掛上幾束艾草，就像貼了一道靈符，“手執(zhí)艾旗招百福，門懸蒲劍斬千邪”，能讓忙忙碌碌的人心里舒坦一點(diǎn)兒。</p> <p class="ql-block"> 賽龍舟是端午節(jié)最熱鬧的團(tuán)隊(duì)活動(dòng)了。江南有的地方除了龍舟速度比賽外，還有龍舟樣式的比美大賽，那個(gè)時(shí)候船上還會站著人，彼此對唱，就跟唱山歌一樣。不過還是賽龍舟最為傳統(tǒng)和流行。每當(dāng)賽龍舟的時(shí)候，岸邊人群熙熙攘攘，吶喊聲，助威聲交織成一片。鼓手有節(jié)奏的擂鼓助陣，槳手們齊心協(xié)力，隨著鼓點(diǎn)整齊的滑動(dòng)船槳，比賽的龍舟如離弦之箭在水面飛馳，在陽光的映照下濺起朵朵水花，飽含著對勝利的渴望和對生活的熱愛。</p> <p class="ql-block"> 在民間，賽龍舟是向龍王祈禱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儀式，或許也是民眾在平淡生活中一種宣泄和激情的表現(xiàn)吧。</p> <p class="ql-block"> 北方賽龍舟自然不比南方，水面寬闊之地偶有比賽，規(guī)模和熱鬧較為遜色。記得在老家旅游區(qū)的神泉翡翠湖，每年端午亦有縣里組織的各單位賽龍舟比賽和配套的攝影比賽，或是情緣于老板是江蘇人之故。</p> <p class="ql-block"> 端午，習(xí)俗數(shù)不勝數(shù)，有關(guān)端午的詩詞更是風(fēng)情萬種。有荷葉的風(fēng)，送來夏日的清涼，有粽葉的香，裹住人間的思念，將萬千詩意和無限情長寫進(jìn)人間煙火。有花開半世，有山河景明，有情意綿綿，亦有愛意濃濃，端午的安康皆為生活的日常，端午的幸福皆為情義的綿長。</p> <p class="ql-block"> 北宋詞人歐陽修的《漁家傲》是這樣描寫端午節(jié)盛景的，淡雅清新，美到極致。</p><p class="ql-block"> 五月榴花妖艷烘，</p><p class="ql-block"> 綠楊帶雨垂垂重，</p><p class="ql-block"> 五色新絲纏角粽，</p><p class="ql-block"> 金盤送，</p><p class="ql-block"> 生綃畫扇盤雙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正是浴蘭時(shí)節(jié)動(dòng)，</p><p class="ql-block"> 菖蒲酒美清尊共，</p><p class="ql-block"> 葉里黃驪時(shí)一弄，</p><p class="ql-block"> 猶瞢忪，</p><p class="ql-block"> 等閑驚破紗窗夢。</p><p class="ql-block"> 石榴花妖艷，雨潤綠楊清新，聽黃鸝婉轉(zhuǎn)啼鳴，包裹并食用五色新絲纏系的角粽，痛飲菖蒲美酒。這幅圖畫好美，主人公是何等的暢快，歡愉的節(jié)日情愫也躍然紙上。</p> <p class="ql-block"> 蘇軾的《浣溪沙·端午》同樣是寫端午時(shí)節(jié)。與眾不同的是他用細(xì)膩的筆法描畫了美女用蘭草水沐浴后，在胳膊上輕繞祛邪康健的七彩線，在高高挽起的云鬢上插上辟邪的艾符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輕汗微微透碧紈，</p><p class="ql-block"> 明朝端午浴芳蘭。</p><p class="ql-block"> 流香漲膩滿晴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彩線輕纏紅玉臂，</p><p class="ql-block"> 小符斜掛綠云鬟。</p><p class="ql-block"> 佳人相見一千年。</p> <p class="ql-block"> 唐朝中后期有位詩人叫殷堯藩（780年—855年），他的《端午日》是這樣的：</p><p class="ql-block"> 少年佳節(jié)倍多情，</p><p class="ql-block"> 老去誰知感慨生。</p><p class="ql-block"> 不效艾符趨習(xí)俗，</p><p class="ql-block"> 但祈蒲酒話升平。</p><p class="ql-block"> 鬢絲日日添白頭，</p><p class="ql-block"> 榴錦年年照眼明。</p><p class="ql-block"> 千載賢愚同瞬息，</p><p class="ql-block"> 幾人湮沒幾垂名。</p><p class="ql-block"> 這首《端午日》當(dāng)為殷堯藩晚年的代表作品。詩人遍歷山水，功名利祿看淡，面對端午佳節(jié)，看石榴花發(fā)，火紅耀眼，自顧華發(fā)滿鬢，物是人非，不由得發(fā)出感慨。回顧一生，起起伏伏，人生易老，年華易逝，對一些節(jié)日習(xí)俗不再那么講究，已經(jīng)不愿意象年輕人那樣，佩戴祛邪的艾符，嬉戲逐鬧。或許此時(shí)此刻詩人最大的心愿，就是靜靜地端一杯雄黃酒，聊聊生平，祈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yè)。</p> <p class="ql-block"> 端午時(shí)節(jié)，最數(shù)屈原留給我們的歌賦，滿是千年華章沉淀而成的文化基因，為世人所敬仰推崇。有許多詞句都做為人生之座右銘。有堅(jiān)持自我、不愿隨波逐流的“吾不能變心以從俗兮，故將愁苦而終窮” ，有“舉世皆濁我獨(dú)清，眾人皆醉我獨(dú)醒”的清高孤傲和對理想的堅(jiān)定追求，有“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的執(zhí)著和“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精神。</p> <p class="ql-block"> 端午濃情，粽香千年。</p><p class="ql-block"> 端午安康，萬事順?biāo)臁?lt;/p><p class="ql-block"> 端午詩意，人間煙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