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木 隸</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小娟癱在小丁懷里，又重又輕，身子完全失去了平衡，整個重心完全壓在小丁身上。</p><p class="ql-block"> 小丁也是驚呆了，沒想到小娟臉胖身子瘦，整個身子，小小的，軟軟的，像一捧新棉，又帶些微微的顫。小丁的兩腳已經(jīng)踩在河里，河水不深，就挨著他的小腿。</p><p class="ql-block"> 小丁叫小娟兩腳不要亂動，踩在石頭上就行，小丁要用自己的力氣，把傾斜的小娟一點一點地扶正。</p><p class="ql-block"> 小娟的臉，完全壓在小丁臉上，整個身子，緊緊死死裹在小丁懷里，烏黑的頭發(fā)，有一半鋪攤在小丁的眼睛上鼻子上，讓小丁的視線模糊。他嗅到她濃濃頭發(fā)里的皂角香，他感覺到她胖嘟嘟的臉傳遞出一股一股熾熱。</p><p class="ql-block"> 他第一次抱擁異性，周身血液一下沸騰起來，似乎沉睡多年的細胞忽然蘇醒，一個個激情四射躍躍欲試。小丁開始心亂情迷，腦海一片空白，直想將懷里的女生，狠狠吞噬到自己的肚里。強烈的本能驅(qū)使著小丁蠢蠢欲動，強烈的理智又手忙腳亂地提醒他冷靜再冷靜。</p><p class="ql-block"> 小丁這個微妙的變化，小娟本能地感覺到了，凸起的胸脯開始明顯起伏，呼吸也急促起來，原本睜開的眼睛閉上了，腦袋軟軟搭在小丁的下巴里，兩只胳膊也松松馳馳地在空中飄晃。</p><p class="ql-block"> 小丁最終理智的冷靜下來，一邊安慰小娟別動，一邊弓起身，用腰力和臂力，鼓足勁，憋足氣，全力將小娟扶正，并攙扶著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對岸。</p><p class="ql-block"> 小娟上了岸，從小丁懷里抽身出來，臉蛋早巳紅滿天。小娟羞羞答答地說，不好意思，把你的鞋子和褲腳都弄濕了。小丁不知道怎么應(yīng)答，憨憨地看著小娟喘粗氣，小娟的臉更紅了，也不知道怎么言語，兩眼羞羞四處瞅，一會兒又低頭看兩腳。</p><p class="ql-block"> 小丁心里開心極了，第一次與異性緊密接觸的體驗，從未有過，生理和心理那種極度的興奮暢快，很難用語言表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真怪，與小娟相聚后，小丁像變了一個人，過去的無精打采百無聊賴，竟不知不覺消減了不少，工作勁頭十足，負責的副省長講話稿，也沒有請教小張小李，自己跑到檔案室找了幾份以前廳長在開工動員大會上的講話，參考加模彷，<span style="font-size:18px;">用了一個白天一個晚上就寫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 小丁的專業(yè)是中文，遣詞造句文通理順，對他來說并不難，難的是他不熟悉業(yè)務(wù)。</p><p class="ql-block"> 這個副省長的講話稿，比純業(yè)務(wù)文字材料，好寫得多，不外乎是項目情況、建設(shè)必要性、項目效益、項目建設(shè)中設(shè)計施工監(jiān)理業(yè)主幾支隊伍要齊心協(xié)力緊密配合，按時保質(zhì)保量完成項目。</p><p class="ql-block"> 小丁興沖沖把稿子交給馬主任，馬主任目光只是在兩張A4紙上掃了掃，三秒鐘不到，扔到桌上。順手將小李寫的稿子扔到小丁面前，叫他看。馬主任的表情怪怪的，滿臉的不悅，細瞇細脒的小眼睛，全是鄙夷。</p><p class="ql-block"> 小丁緊張了，抓過小李的稿子快速看了一遍，內(nèi)容與小丁寫的很像，項目概述，項目意義，項目效益，建設(shè)各方的責任等等。</p><p class="ql-block"> 小丁感覺馬主任那雙老謀深算的老眼，正虎視眈眈看著自己，小丁不敢正視。小丁的腦海里飛速運轉(zhuǎn)，他必須馬上判斷自己倒底錯在哪里？是字句不通順，還是層次不分明，或者主題不突出？他又認真看了看自己寫的稿子，找不出自己錯在哪里。</p><p class="ql-block"> 小丁抬眼大膽朝馬主任迎上去，四目對視，小丁無所畏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馬主任不給小丁一點面子，指著小丁的稿子說，拿回去，重寫。</p><p class="ql-block"> 小丁有點受不了，內(nèi)心驟然冒出一股怒氣，直沖沖涌到頭頂，熱血沸騰義憤填膺。小丁強忍著自己的情緒，雙眼直直地盯著馬主任。</p><p class="ql-block"> 馬主任對小丁的反應(yīng)不以為然，把身子靠在沙發(fā)上，頭，高高的枕著。那目光，依然高高在上，君臨天下。馬主任職場幾十年，見慣春風(fēng)秋月，歷練雪雨風(fēng)霜，什么場面沒見過，什么陣仗沒經(jīng)歷？眼前小丁算什么，還是自己部下，什么都不懂還耍小脾氣，不給點顏色，不好好調(diào)教，猴年馬月才能長大成熟自擋一面？</p><p class="ql-block"> 馬主任目光如炬，說，拿回去重寫，明天下班前交給我。馬主任說完，拿起桌上的筆記本和筆，起身，一頓一頓，走出辦公室，朝廳長辦公室走去。</p><p class="ql-block"> 小丁傻眼了，沒想到馬主任不給他臉，也不說為什么要重寫，也不耐心開導(dǎo)他，也不手把手教他應(yīng)該怎么重寫。小丁垂頭喪氣回到辦公室，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想用全身力氣，把椅子砸爛。</p><p class="ql-block"> 小張在忙，小李也在忙，眼睛都盯著電腦，手指都敲著鍵盤。</p><p class="ql-block"> 小丁悄悄觀察小張，頭發(fā)似乎沒有往日那么整齊，眼睛也有氣無力，臉色黯黯的淡而無光。桌上堆滿了各種資料文件簡報，一副擺開膀子大干的模樣。</p><p class="ql-block"> 對面的小李，更是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偶爾聽見健盤敲打聲。小丁歪頭偷窺一下，小李很敏感，一下慍怒，沒好氣白了小丁一眼，嚇得小丁渾身雞皮疙瘩，立馬閃回腦袋。</p><p class="ql-block"> 小丁心煩意亂一團亂麻，又不好意思去請教小張小李，這個節(jié)骨眼，時間緊任務(wù)重，一分一秒，都金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小丁走出辦公室，下樓來到大街，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省委黨校，他要去找大張，向大張求救。</p><p class="ql-block"> 省委黨校不太遠，十來分鐘就到了。小丁在門口登了記進了校門，望著諾大的校園，不知到哪個教室哪個寢室去找大張。好在快到中午，小丁決定去食堂門口蹲點，肯定能看見大張。</p><p class="ql-block"> 果不其然，幾分鐘下課后，小丁很容易看見了人群里的大張，幾天不見，感覺好久沒見到他了。大張個子比旁人高，<span style="font-size:18px;">身材勻稱，腰線窄而利落，</span>像一棵舒展的白楊。今天他上身穿著牛仔服，下裝是褐黃色休閑褲，腳上穿的是一雙灰白相間的休閑鞋。一邊走，一邊和身邊同學(xué)聊著天。</p><p class="ql-block"> 小丁在食堂門口朝大張招手，大張看見小張了。第一句話就問還沒吃飯吧？小丁一邊點頭一邊想哭，鼻子酸酸的難受，見到大張跟見到親人似的。</p><p class="ql-block"> 大張見小丁跑來找他，一定有什么事。大張也不進食堂了，拉著小丁來到校門外不遠的一個小飯館，點了兩三個菜，要了兩瓶啤酒，一邊吃一邊聽小丁講。</p><p class="ql-block"> 小丁哪有心思吃飯，在給大張講的同時，又把稿子拿出來給大張看，小丁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小丁說，最不能理解的是，馬主任很兇，只說重寫，也不說為什么要重寫，很不尊重人。</p><p class="ql-block"> 大張給小丁倒了一杯啤酒，又叫店小二端來兩碗米飯，叫小丁快吃，兩點要準時到教室，小丁也要上班。小丁吃不下，大張叫他吃不下也要吃。大張自己大口扒飯大口吃菜大口喝啤酒，邊吃邊指著小丁的飯讓他吃。小丁勉強扒了兩口不想吃了。大張滿嘴都是飯菜，嘟嘟嚨嚨地說，先吃飯先吃飯，吃完再說。小丁沒有辦法，端起飯碗大口扒起來，小丁要盡快獲得大張的答案，特別是大張對重寫這件事的態(tài)度，小丁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他甚至想到了辭職，他寧愿辭職也不愿受這樣的窩囊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兩人，三下五除二，把桌上點的統(tǒng)統(tǒng)掃光，然后，小丁正襟危坐，翹首以盼。</p><p class="ql-block"> 大張認真看了一遍小張寫的稿子，輕輕放在桌上，說，如果我是馬主任，我也會叫你重寫。</p><p class="ql-block"> 小丁懵了，一頭霧水，不明就里。</p><p class="ql-block"> 大張問小丁，你說小李寫廳長的講話，你寫副省長的講話，是不是？小丁點點頭。</p><p class="ql-block"> 大張又問小丁，你說小李寫的內(nèi)容，和你寫的內(nèi)容大同小異，是不是？小丁又點點頭。</p><p class="ql-block"> 大張又問小丁，你說小李在稿子里講了，設(shè)計施工監(jiān)理業(yè)主這幾家單位，要各負其責，相互配合，齊心協(xié)力把工程建設(shè)好，是不是？小丁又點點頭。</p><p class="ql-block"> 大張說，問題就出在這里。</p><p class="ql-block"> 小丁還是云里霧里。</p><p class="ql-block"> 大張說，廳長的講話，肯定在前，副省長的講話，肯定在后。參加動員大會的人，少說也有近千人，與建設(shè)相關(guān)的各個單位要來，市縣鄉(xiāng)政府和相關(guān)部門要來，省級機關(guān)相關(guān)部門要來，大大小小的新聞媒體要來，當?shù)氐娜罕娨獊怼４蠹衣爮d長的講話，又聽副省長講話，兩個人的講話幾乎一模一樣，大家會怎么想，副省長的臉往哪里放？</p><p class="ql-block"> 大張直直地盯著小丁，小丁心里卻不以為然，這樣的講話，就是一個形式，肯定是走走過場，做做樣子，內(nèi)容大同小異，太正常不過了。</p><p class="ql-block"> 大張見小丁不以為然，笑了笑，說，你犯了方向錯誤。</p><p class="ql-block"> 小丁也自嘲笑著說，方向錯，路線也錯了。</p><p class="ql-block"> 大張收起笑容，認真看著小丁說，廳長講話的對象，主要針對現(xiàn)場的建設(shè)單位，副省長講話對象，既要針對建設(shè)單位，更要針對各級政府和相關(guān)部門。</p><p class="ql-block"> 小丁不言語了。</p><p class="ql-block"> 大張說，這就是方向問題，路線問題。建設(shè)單位，不外乎，設(shè)計方，施工方，監(jiān)理方，業(yè)主方，這是我們廳行業(yè)監(jiān)督管理的重點，小李寫的廳長講話，肯定要對這些單位提要求；而你寫的副省長講話，重點應(yīng)該是，項目所在地的政府，還有項目涉及的國土、水利、環(huán)保、電力、公安等部門，項目能否順利實施，離不開他們的大力支持配合，副省長的講話，主要是對他們提要求,確定目標，明確責任，各負其責。你一個字沒寫，馬主任肯定叫你重寫，你連方向都沒有搞清楚。</p><p class="ql-block"> 小丁紅著臉說，馬主任可以給我講為什么要重寫的原因呀，就像你現(xiàn)在給我講一樣，有什么不好？</p><p class="ql-block"> 大張說，這是馬主任的工作方法，激你，讓你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去完成一件事情，這叫，在戰(zhàn)爭中學(xué)習(xí)戰(zhàn)爭，我當年，也是這樣被他帶出來的，什么都給你鋪墊好，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進步慢，成熟晚，抗壓弱，獨立處理問題的能力差。</p><p class="ql-block"> 小丁呆癡癡地望著大張，他覺得，大張是一個值得一輩子交的朋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六</p><p class="ql-block"> 在大張的鼎力幫助下，小丁終于完成了副省長的講話稿。</p><p class="ql-block"> 小丁把稿子呈送給馬主任的時候，馬主任辦公室有人，小丁把稿子放在馬主任辦公桌上，就退了出來。</p><p class="ql-block"> 小丁忐忑不安在辦公室里等馬主任召喚，等了一下午馬主任都沒動靜。小張小李各忙各的，小李的第二篇稿子也交給馬主任了，小李巳經(jīng)在忙手頭的其他事了，臉上的表情，似乎要自然一些，失戀帶來的憂愁似乎沒有前幾日濃重。小張還在“鏖戰(zhàn)”，兩眼死死盯著電腦，手指頭時不時敲一敲健盤，眉宇緊鎖，表情凝重。小丁頓生惻隱之心，小張的三個稿子，重如泰山，壓在誰的身上，都會喘不過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七</p><p class="ql-block"> 快下班的時候，桌上電話響了，馬主任叫小李小丁過去。兩個年輕人來到馬主任辦公室，坐在他對面，靜待指示。</p><p class="ql-block"> 馬主任臉上的疲憊，與滿臉的歲月風(fēng)霜攪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職場上獨有的，介于自尊與委瑣之間的特質(zhì)，小丁每次坐在馬主任對面，都是近距離觀察他的時候，人與人之間近距離面對面，幾乎可以洞穿彼此。</p><p class="ql-block"> 馬主任面前鋪著小李和小丁的稿子，馬主任目光在稿子上掃來掃去，忽然問兩人，你們的稿子有多少是自己寫的？馬主任先盯著小李，小李局促地說，是自己寫的，框架是小張的主意。馬主任又盯著小丁，小丁臉紅心跳，不知如何言語。馬主任臉上，似笑非笑高深莫測，喉嚨里卻發(fā)出一聲怪怪的腔調(diào)……</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續(x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