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家牌樓（續(xù)87）</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兒房間里，闖兒站在地上，趴在翠兒的頭頂，翠兒拉著闖兒的手，有氣無力道：“ 闖兒長得真乖，真聰明，人都說你像姐姐，你看像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憨憨地說：“像，我像姐姐，太像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你說那兒像姐姐？”翠兒又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眼睛像姐姐的，姐姐的眼睛大，還有鼻子，嘴，還有……我沒有姐姐白，你又白又好看，我看我又不像姐姐了。”闖兒一席話逗得翠兒想笑，但已無力笑出聲，把嘴微微一裂，算做回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門“吱嘎”一聲推開了，柳兒走進來，闖兒機靈的撲入母親懷中問：“媽，姐姐剛才說我像她，你看像不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像，像，一個娘生的那有不像的？”柳兒不耐煩的回答，順手推開闖兒，闖兒卻沒領(lǐng)會母親的心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兒艱難地抬起頭說： “ 媽，你說的我都聽到了，和他們計較啥哩，生一肚子閑氣劃不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說：“我也沒說啥，與她們講講理還不行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家人有幾個講理的，講理就不會做出那種事了，把人的肺都能氣炸?！贝鋬赫f完生怕引起母親的不快，連忙換了話題：“ 媽，你看闖兒長得這么乖，當(dāng)初你咋舍得扔呢？要不是劉四媽恐怕闖兒早沒命了。媽，現(xiàn)在還舍得給人不？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都是孩子多把人鬧的，不想要了，他沒生出來才那么想的。生下來又舍不得了，你劉四媽說過幾回了，這么大了我哪兒舍得再給別人，真舍不得！”柳兒回答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媽，人都說多子多福，你覺得有福嗎？五個兒子，兩個女兒，哪一個給你帶福來了。我恐怕不成了，不知弟弟妹妹們將來會咋樣待你？只要個個孝順就好，要不然還不后悔死嗎？”翠兒繼續(xù)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說：“你別胡思亂想了，年紀(jì)輕輕地想那么多干啥？走一步看一步，誰能把一輩子看透，還不成了神仙嗎。你先躺會兒，媽去伙房端些熱水給你擦擦臉，一會醫(yī)生就來了，吃幾副藥就會好的。”柳兒說完向外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兒勸阻道：“媽，您別受累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全當(dāng)沒聽見，端來熱水，將毛巾擺濕，給翠兒輕輕擦拭臉，然后拉起翠兒骨瘦如柴的手擦拭，難過地落下眼淚，心里暗道：“多好的女兒，如今成啥樣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楊山娃請的馬中醫(yī)來了，高高的個子，瘦瘦的，五十開外，留著山羊胡，文縐縐的。老中醫(yī)先看了翠兒的臉色，再看了舌苔，然后號脈，良久之后說了聲：“病得不輕，為啥不早看呢？咋能耽擱成這樣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焦急問道：“醫(yī)生，到底是啥病？能治好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馬中醫(yī)沒正面回答，開口道：“先治著看，吃幾副藥看看情況。”說罷坐下開了藥單，交給楊山娃去抓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還想再問，馬中醫(yī)沒有搭理，跟隨楊山娃一起離開，兩人邊走邊嘀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看在眼里，心中已明白大半，看來翠兒病得不輕，連醫(yī)生都犯愁了。天哪，這可怎么辦呀，我可憐的女兒，難道還要我這白發(fā)人先送黑發(fā)人嗎？盡管心里難過，柳兒在翠兒面前卻一再安慰，道：“沒啥大病，醫(yī)生說吃幾副藥就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兒對自己的身子了如指掌，盡管母親那樣說，心里卻有數(shù)，怕母親傷心才沒說出口。每當(dāng)柳兒端來飯菜，她都會強忍著吃上幾口，母親端來藥，她也會一飲而盡，隨后還說：“這醫(yī)生還行，服藥后覺得身子輕松多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非常高興，看來這醫(yī)生有妙手回春之術(shù)，能治好翠兒，求上蒼保佑，保佑翠兒平安。她一邊默禱，一邊跑前跑后地為翠兒煎藥，做飯、洗衣。翠兒時好時壞，只能靜臥在炕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忙于翠兒的病情，放松了對闖兒的管理。闖兒有時趴在姐姐身邊說話，有時一溜煙地不見蹤影，還得柳兒抽空去找，為此闖兒不少挨母親的責(zé)罵和小打。小孩子記吃不記打，好了瘡疤忘了痛，淘氣事件屢禁不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與楊山娃的弟弟楊光娃一般大，兩人一見如故，很快結(jié)成了好伙伴。楊光娃是父母老來得的幼子，十分痛愛，疏于管理，矮矮的個頭，胖敦敦的身體，十分頑劣。楊光娃最大的喜愛是上樹掏鳥窩，要不就和一幫孩子學(xué)唱戲，最喜歡的角色是“包龍頭”。有一次幾個人唱“鍘美案”，分工的結(jié)果是楊光娃當(dāng)包公，闖兒當(dāng)陳世美，讓人綁起摁在鍘刀下，闖兒不干，非要與楊光娃調(diào)換，楊光娃也不干，便僵持下來。其他孩子急了，說：“你們不干，我們還玩不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楊光娃說：“玩，為什么不玩，就按咱分的玩，誰也不準(zhǔn)再鬧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將兩手插入腰間神氣道：“我不當(dāng)陳世美，誰愛當(dāng)當(dāng)去，反正我不干，你們看著辦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楊光娃說：“西坡娃還歷害的不成，要知道你是來我們這兒的，就得聽我們的，不行你就回去，不和你玩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十分生氣地說：“不玩拉倒，誰喜歡和一群野孩子玩?！?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楊光娃撲了上來，拉住闖兒問：“你說誰是野孩子，看我不揍扁你?！?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就是野孩子?！标J兒狠狠地回了一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誰說我是野孩子？我野到哪兒了？說清楚，不說清楚看我揍你不。”楊光娃火氣更大了，將闖兒推前搡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個叫黑娃的孩子站了出來，瘦瘦的，高高的個兒，他以息事寧人的口氣說：“算了算了，你倆不要吵了，按分工我是王朝，今天你們聽我王朝說一句話，行不？”走上前分開兩人的手，繼續(xù)道：“你倆都要當(dāng)包公，可戲中只有一個，誰來當(dāng)呢，以我看你倆來個摔跤比賽，誰贏誰當(dāng)，好不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眾孩子異口同聲叫道：“ 好，你倆摔跤比賽來決定?！?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說：“摔就摔，誰怕誰？”說著松開手，擺開了架式，未能正確估計自己與對方的力量懸殊。在家時闖兒很少和別的孩子動手摔跤，之所以敢如此輕松應(yīng)戰(zhàn)，是錯把摔跤當(dāng)成了一場游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楊光娃也說了聲“摔”，便撲了上來。雙手抱起闖兒往地上一放，闖兒被摔倒了。闖兒在下邊喊：“楊光娃耍懶，我還沒準(zhǔn)備好，你就撲上來了，這回不算?！?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眾孩子哈哈大笑，笑闖兒不懂摔跤規(guī)則。黑娃又跑上來，將楊光娃拉起，說：“這一回不算，闖兒沒準(zhǔn)備好，你就讓一回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楊光娃從闖兒身上起來，遠遠地站定，闖兒也爬起來站好。黑娃喊：“準(zhǔn)備好了嗎？我喊一、二、三開始，開始！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黑娃一聲令下，楊光娃和闖兒又扭打在一起，闖兒再次被楊光娃摁在身下，楊光娃騎在身上問：“這下服不，不服再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嘴硬道：“不服，再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兩人就這樣三番五次，闖兒連連失敗，最后再也按捺不住內(nèi)心怒火，兩人撕打了起來，臉被抓破了，渾身粘滿了泥土，闖兒委屈地哭了，挪動兩腳跑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看見闖兒的樣子十分生氣，沒問緣由，開口罵道：“成啥樣子了，越來越不象話，你姐病成這樣，我整天照管不過來，你倒好，不僅不省心，還跑去和人打架，再這樣叫你大來把你接回去，讓我少操一份心。說，和誰打的，說話呀?！?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一個勁地哭，拒不開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兒有氣無力地叫道：“ 闖兒不哭，過來，到姐這兒來，姐看看，打壞了沒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向翠兒身邊挪動，柳兒抓住闖兒的一只手，往外拖，順手從炕上拿起一把笤帚，把闖兒拉至門外，撲撲啦啦地掃掉闖兒身上的土，松手道：“去，到你姐跟前去，你姐念叨你半天了，還不快去看看。我再給你弄水把臉擦擦，看成啥樣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這才意識到母親不是在打自己，不再感到害怕，止住哭聲，撒腿跑到翠兒身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兒拉住闖兒的手道：“闖兒乖，要聽媽的話，不要出去和人打架，看把個漂亮的小臉蛋都抓破了，多難看，將來咋能找上媳婦呢？對不對？”闖兒點點頭，翠兒又繼續(xù)說：“媽忙，媽心里難過，闖兒聽話媽就不難過了，就會好好照顧咱倆了。咱倆在一起多好呀，姐姐想你，愛你，你一離開姐就想，以后你能在姐姐身邊多呆一會兒嗎？沒事和姐在一起說說話多好呀！行嗎，闖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點頭答應(yīng)道：“行，我聽姐姐的?！?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端了水進來，見狀問道：“你倆說啥呢，說得這么親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翠兒說：“沒說啥，媽，只是想和闖兒在一起多呆會兒?！?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沒再追問，拉過闖兒擦罷臉，看看炕上面黃肌瘦的翠兒，再看看活蹦亂跳的闖兒，難過極了，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未完待續(xù)）</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