駟馬的少年時代（自傳體小說連載二）（副本）

老巷青銅

二 杜姑媽的確名不虛傳。能說會道，心靈手巧。年近半百，卻腰背挺直，面帶紅暈，笑起來露出整齊且白的一排牙齒，五官長得也標致，看得出年輕時就是個美人胚子。 自打杜姑媽來家后，母親的家務拖累就減少了一多半。杜姑媽愛干凈，愛收拾，手腳麻利，家里的面貌因此煥然一新。 那時，駟馬和兄弟幾個正隨父母在鄂西北丹江口水電建設工地生活。父母是雙職工，平時工作忙，一群孩子加上已經(jīng)投奔在家的表姐，家庭經(jīng)濟負擔和家務負擔都很重。好在那時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生活費、學雜費都不高，看病也是公費醫(yī)療。父母是國家干部，父親行政18級，母親行政21級，兩人月薪加起來150元左右。家境雖談不上寬裕，但父母親節(jié)儉、會持家，日子過得還算安穩(wěn)。 杜姑媽的到來，無疑增添了家里的生活花銷。但駟馬他們完全體察不到，反而覺得家里生活得更好了。 最明顯的改變，就是能夠按正常時間吃飯了——過去要等父母下班才打火造飯，駟馬本來就餓得咕咕叫的肚皮更是貼到了脊梁骨。單位食堂打的飯永遠吃不飽，飯、菜份量少得可憐——掌勺師傅的手腕像變戲法，從菜盆里舀起的滿滿一勺子菜及至碗里，已經(jīng)只剩下小半勺了——遠遠不足以正長身體的兄弟幾人的口腹之需！于是大的反復提醒小的: 一口菜、一口飯，不要光吃菜不吃飯，不要只顧自己，還要給爸媽留著點啊！…… 杜姑媽來后，完全自己做飯不說，飯正點吃且吃得飽，菜也做得比母親精細些，花樣多且味道好、還不多花錢。尤其是那些需要慢工烹制的菜肴和面食，如燉排骨蓮藕湯，做肉皮凍，炸紅薯圓子，攤韭菜合子和烙蔥油餅等，簡直亮瞎了駟馬幾兄弟的眼。那美味兒，令他們只要想起來就直流口水！ 當然，那樣的美味并非天天都有，不過偶爾打打牙祭而已。至于家里縫補漿洗的事兒，過去是母親一個人加班加點，現(xiàn)在由杜姑媽承包了一多半。 父母親共生養(yǎng)了五兒一女。大哥已成年，在湖南一所名牌大學念書；二哥參了軍，在福建解放軍炮兵某部服役；姐姐十八歲，在丹江口縣一中念高中；三哥十歲，讀小學四年級；駟馬七歲半，是小學二年級的學生；下面的弟弟也就是老幺剛滿四歲，在幼兒園讀中班。此外還有一個十七歲從老家過來找工作的表姐，暫住家里。 杜姑媽的手巧，不只體現(xiàn)在做飯上，針線活兒也是一流。駟馬他們哥幾個的衣褲無論掛破扯爛得多么慘不忍睹，襪子無論磨出多大的洞——只要經(jīng)杜姑媽的手，就會重新變回一件完美無損的衣物。那補丁，針腳細密且平整服帖，幾無人工痕跡，功夫了得！有些破損大的地方，需找一塊同色的布料填補，則更是杜姑媽的拿手好戲。打上去的補丁，不僅精巧平整，而且有一種裝飾圖案般的美！ 三 駟馬的父母在工程局職工醫(yī)院工作。父親任院長辦公室行政與文字秘書，母親是圖書館負責人。職工醫(yī)院建在一塊天然沖溝形成的臺地上，環(huán)境優(yōu)雅、僻靜。 臺地的另一邊，靠山腳的地方是工程局地質(zhì)大隊的辦公和職工家屬住宅區(qū)。 兩個單位隔溪相望。小溪并不算寬，枯水季節(jié)時最窄處，大人一步即可跨過去，小孩墊塊石頭也能跨過去。到了雨季和洪水期，那就不可同日而語了。它可能是一道山洪，濁浪排空而起；也可能是一片灘涂，兩岸可望不可即。雨季山洪一過，轉眼間即是草長鶯飛、鳥語花香了。 駟馬和他的玩伴們，春、夏季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條溪里度過的。他們翻石頭抓螃蟹，洗澡打水仗；在草叢中抓蛐蛐、捉蜻蜓；晚上玩“官兵捉強盜”的游戲；最好玩的還是與女孩們一起在溪邊的小樹林里捉螢火蟲，浪漫而溫情…… 駟馬把捉來的螢火蟲放進蚊帳里，晚上睡覺前關上燈——于是眼前便呈現(xiàn)出廣袤無垠、神秘深邃的“夜空”: 銀漢渺茫，螢火蟲一會兒是星星點點的熒火，一會兒幻化成漂亮的流星雨……駟馬很快便進入了甜蜜的夢鄉(xiāng)。 杜姑媽忙完手里的活兒，常常會給駟馬他們講自己年輕時的故事: 女紅最好，在家族中眾口一詞、頗受贊譽；而口才好、愛打扮卻褒貶不一。每每說到此，杜姑媽就一副無奈又不服氣的樣子。 有時候，杜姑媽會從街上買來一些小竹籠和瓶瓶罐罐，把駟馬捉來的蟋蟀放進籠子里喂養(yǎng)，把那些花花草草栽到瓶子或罐罐里……不久，那些花花草草便成了家里的一道靚麗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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駟馬的少年時代（自傳體小說連載二）（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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