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本文圖片選自網(wǎng)絡(lu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撰文，魯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見我和妻子回來，母親連忙到院子里洗把臉，然后，回屋坐到矮椅子上，眼圈紅紅的默不作聲，臉上也沒有往日的笑容。我倒是沒怎么在意，屋里屋外閑轉(zhuǎn)。妻子坐下來與母親嘮嗑。稍頃，耳語與我:我們進(jìn)院的時候，老人家正在獨(dú)自“哭貓”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就在半個時辰之前，最后一批“訂單貓”，包括“貓十四”全部“走單”。關(guān)門閉戶，“甕中捉貓”，用了一個時辰，母親才在家人的配合下把大小七只貓全部捉拿歸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三年前，老人家收留了一只流浪貓，是一只瘦弱的成年貍花貓。母親給它梳毛、洗澡、喂水、喂飯，像伺候小孩子一樣精心呵護(hù)。不久，這只流浪貓恢復(fù)了健康，毛發(fā)锃亮，炯炯有神的樣子。貍花貓很乖，似乎有點(diǎn)感恩的意思，整天圍著母親“喵喵”地蹭來蹭去。貍花貓遵守規(guī)矩，講究衛(wèi)生，且不偷食。只是喜歡到沙發(fā)和床上睡覺，喜歡坐到我母親身邊看著她吃飯。貍花貓垂涎地申舌頭、搖尾巴，并不失時機(jī)地“喵”兩聲，以此表達(dá)自己的訴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母親喜歡小生靈，特別是那些在她手底下成長起來的小動物。她經(jīng)常念叨，不管什么動物，只要進(jìn)了咱的家門，就得好好待成，善始善終。是啊，小貓小狗，那怕是一只麻雀，一只蟈蟈，必須讓它們吃飽喝足，母親才會安穩(wěn)地吃飯睡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前年春天，貍花貓懷孕了。不久生下五崽，五只幼崽漂亮迷人。到了會吃食的時候，四只貓咪各自“名花有主”了，它們陸續(xù)被自己的新主人抱走，留下一只雌性貓咪陪伴它的媽媽。小家伙和它媽媽長得一模一樣，在它媽媽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嚴(yán)格遵循“三綱五?！?。特別是貓媽媽用餐的時候，貓女兒安靜地待在一旁輕輕地?fù)u動尾巴，可憐巴巴地看媽媽美食的風(fēng)度。當(dāng)貓媽媽吃飽喝足，用粉紅的舌頭舔一舔嘴巴泰然走開的時候，貓女兒才邁著細(xì)碎小步湊近飯盆，并不時扭頭瞅瞅貓媽媽，確認(rèn)一下貓媽媽的態(tài)度。小貓咪俯身進(jìn)食，尾巴輕輕掃著地面，一幅卑微謙遜的姿態(tài)。</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今年春天時候，可不得了了。貓媽媽、貓女兒先后懷孕，這娘倆要吃、要喝，還要床上就寢，稍不注意溜進(jìn)臥室打著呼嚕睡著了。包括我的床鋪上也常常散布著貓咪的腳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兩個月后，貓媽媽要分娩了，大貓咪圍著我母親要產(chǎn)房，一圈一圈轉(zhuǎn)個不停。貓這東西很奇怪，它的產(chǎn)房特別不希望人看到，因此，貓窩窩大都隱藏在不為人知的幽暗之處。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就毫不猶豫地舉家遷徙?？墒牵覀兗业呢埅?dú)立性較差，還強(qiáng)烈要求我母親給它們安排產(chǎn)房。于是乎，老母親從這屋到那屋找了一遍，冷了不行，熱了不行，不安全不行，最后選定在陽臺一角，一只鐵皮洗衣盆，盆地鋪上棉墊兒，就是它的產(chǎn)房了。半天后，貓媽媽順利產(chǎn)下六崽，六個小家伙長相都隨貓媽媽，清一色貍花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又半個月，貓女兒也要分娩了。于是乎，又一次重復(fù)貓媽媽的前車。和貓媽媽相比，貓女兒的產(chǎn)房更優(yōu)越了，直接安排在我母親臥室的另一張木床底下。雖然是塑料盆，可畢竟是臥室呀，冬暖夏涼，風(fēng)不打頭雨不打臉，舒服的很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貓女兒和它媽媽一樣順利產(chǎn)下六崽，是六只小黃貓。六個小貓咪比它們的舅舅阿姨漂亮多了。至此，兩窩貓咪老少三輩，大小十四只，老家可熱鬧了。年近九旬的老母親，喂大的、管小的，怕渴著、怕餓著、怕丟了，一日三餐，不舍晝夜，精心照料。白天還好，到了晚上，兩只貓媽媽你撒尿，它拉屎，你渴了，它餓了，還要輪番出去放風(fēng)。一會兒這個要進(jìn)屋，一會兒那個要出門，“喵喵”聲此起彼伏。母親一個晚上不得安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兩窩貓咪起初還算省事，祖孫三代雖近在咫尺，同一屋檐，卻固守自己的營地，不相往來。有時候，貓姥姥好奇地去瞅瞅外孫，卻被貓女兒呲牙咧嘴果斷驅(qū)逐。一個月后，老貓咪的兒女們不老實(shí)了，紛紛逃離洗衣盆，蹬桌子，上板凳，犄角旮旯，沒有竄到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半個月后，另一窩貓咪也長大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周末的時候，大家齊聚老家。孩子們天性喜歡小動物，將小貓咪從臥室搬到客廳，盡情地挑逗玩耍，歡聲笑語，十分開心的樣子。我也跟著起哄:你們給十四個貓咪都要起個好聽的名字，那只最小的就叫“貓十四”了！看著孩子們這么喜歡貓咪，母親滿滿的成就感。這會兒，所有的辛苦和疲勞九霄云外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說實(shí)話，我也喜歡小動物。但是，這么大規(guī)模，我確實(shí)從內(nèi)心里表示反感。一方面，這么大貓貓家族還有一條狗一只雞，年邁的母親怎么招架的了。另一方面，十四只貓搞得家里到處毛發(fā)飛揚(yáng)，騷臭難聞，還擔(dān)心病菌傳播。我多幾次皺著眉頭表示抗議，并求母親盡快把它們處理掉。每當(dāng)揶揄這些貓咪的時候，母親心中的不悅我是知道的。母親表示，一定要等它們能吃食、會爬樹的時候才可以送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母親不信佛，卻有一顆菩薩心腸?？墒?，因?yàn)槲覀兊脑竿?，她紅著眼圈把貓三代一一送出家門。除了貓咪的騷臭和毛發(fā)，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喧鬧和歡騰，屋子里頓時消停下來?？墒?，母親的心卻不消停了，她記掛著那些親手撫養(yǎng)長大的“孩子們”。一雙雙驚恐的、依依不舍的眼神讓母親潸然淚下，它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眼睛里全是貓咪的影子，耳朵里全是貓咪的呢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半天時間，母親少言寡語，茫然若失的神情。午飯后，我們?nèi)ノ缢?，母親安靜地坐在核桃樹下，怔怔地觀察籠子里那只大公雞……是啊，一位獨(dú)居老人，給誰說說話吆。那一刻，我想到了季羨林。季老先生學(xué)富五車，到了暮年，也是一只老貓陪伴左右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正在出神的時候，忽然一陣急促的叩門聲。母親趕忙迎出去，是位村婦。那婦人說上午剛抱去的小貓咪不見了，問我母親小貓咪是不是跑回老家了。聞聽此言，母親的心情更加不安了，正是那只精明淘氣的“貓十四”！可憐的小貓咪，上午還有個溫馨的家，下午就成了流浪漢。嗚呼，悲哉，悲哉……</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