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潦河</b></p><p class="ql-block">潦河古稱三欄河。傳說漢光武帝因莽兵追趕至此，河水連漲三次而不能渡，因此得名。該河上游古稱蘭溪河，下游俗稱沙河，為漢代港陂遺址，地勢(shì)低下，“游水是潴，積水潦潦”，故稱潦河。該河位于南陽市臥龍區(qū)西部，是臥龍區(qū)內(nèi)最大河流之一，屬白河水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潦河的記憶</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獻(xiàn)給王村的孩子們</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作者 千江月</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本文經(jīng)作者授權(quán)發(fā)布)</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條從城市附近流過的河流，如果沒有被整體污染，沒有被人工改造，仍然保留著自然河床的原貌，充滿野趣之美，在中國，恐怕很難找到了。而河南南陽的潦河卻是個(gè)例外，因而有可能成為中國自然河流之美的教育基地。</p><p class="ql-block">從南陽市乘車沿 312 國道往西 10 公里，便是有個(gè)叫王村的鄉(xiāng)鎮(zhèn)政府所在地，而緊挨著鎮(zhèn)的西邊，便是作為鎮(zhèn)平、臥龍區(qū)分界的潦河橋，潦河水彎彎曲曲，自北向南穿過樹林、蘆葦、草從，緩緩從橋下流過。</p><p class="ql-block">中國還有一條叫潦河的河流，那是在江西省，更巧合的是，南陽潦河的上游分叉為東潦河和西潦河，而江西潦河的上游則分叉為南潦河與北潦河。</p><p class="ql-block">潦河這個(gè)名字有點(diǎn)怪，“潦”字只是人們口口相傳才未讀錯(cuò)語音，但真正解其意者，恐非一般百姓所知?！渡胶＝?jīng)》“共工怒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不知南陽哪位祖先用“潦”字來命名這條河流，但細(xì)想起來又如此貼切：“潦”者，低洼積水之處。南陽為盆地，市城區(qū)又居于盆地的底部，從北邊伏牛山流淌而下的河流到這里已是低洼之地，取名潦河，既貼切，又雅致，更兼高古之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潦河最美的一段從312國道橋往北，經(jīng)大王莊、張灣、張拔莊一直到兩河口，大概有十幾里長。改革開放初期，從312 國道潦河橋上經(jīng)過，但見河道上柳樹、蘆葦相雜而生，間或露出河面的白沙和清澈的河水，若隱若現(xiàn)，不知茂密的草樹下和河水中隱藏著多少秘密，頗似孫犁小說中的白洋淀。后來不知怎的，這上千畝的蘆蕩被砍伐凈盡，柳樹和蘆葦再也長不起來，代之以荒草。但是至少在兩年前，從這里再往上的十多里河道，其自然美景還基本保存完好。下面就讓我敘述一下這一段河流曾經(jīng)的自然美景：</p><p class="ql-block">從南陽市坐 10 路公交車到王村鄉(xiāng)政府站下車，政府樓西邊便有一條只能通行一輛小卡車的向北小路，路長兩三里，最北端是個(gè)岔路，往東的一條略向上抬起，通向大王莊；往西的一條是個(gè)下坡，通向潦河灘。雖然這條路距潦河灘只有二、三十米，但你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河灘，因?yàn)橥ㄏ蚝訛┑倪M(jìn)口兩邊各有一高大的圍墻，圍墻內(nèi)有簡易的房子，我十年前去時(shí)，那里面還養(yǎng)著牛，可能是為了保護(hù)潦河生態(tài)現(xiàn)在不見了。最醒目的是右上方橫著一方大鐵牌，上面赫然寫著“伊甸園度假村”幾個(gè)大字。可見當(dāng)?shù)卣仓肋@段美景的價(jià)值，準(zhǔn)備開發(fā)，但直到牌子銹蝕剝落，始終未能實(shí)施（需要指出的是，正因?yàn)闆]有開發(fā)，才成就了這段自然美景）。走過“伊甸園度假村”的進(jìn)口，你便看到里面一個(gè)廣闊而美妙的天地向北無盡地延伸。這塊美妙的地方發(fā)端于上面所說312國道橋的北側(cè)，那上千畝的柳樹、蘆葦被砍伐后，變成了一片廣闊的草原，這是一片低平而寬闊的河床（最能體現(xiàn)“潦”字的含義)，由于水流隱沒于青草之中，老遠(yuǎn)看去就是一片草原而非河流。加之時(shí)有牛羊在那里吃草，使人聯(lián)想到“草原牧歌”式的美。這算是這段美景的最南端，從“伊甸園度假村”口的位置，需向西南方向眺望方能一覽全貌。往下的美景就需要一直往北去了。往北走百十步，河流與“草原”截然不同，只見那悠悠的河水，波光粼粼，緩慢無聲地向南移動(dòng)，注入“草原”而不見蹤影。水中一簇簇一叢叢或高或低、或隱或現(xiàn)的水草，使這段河流顯得神秘而圣潔，加之岸邊茂盛的草樹倒撫水面，使河水顯得深邃而清幽。這使我想起《詩經(jīng)》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詩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順著河的東岸再往北走，道路叉開，東邊的一條沒入看不到盡頭的楊樹林中。走上30 多米，這條路又分兩支：東邊的一支順著西邊的樹林爬上沙丘，然后曲曲彎彎向北伸去，順路向北望去，前面兩邊的樹林時(shí)疏時(shí)密，陽光照射進(jìn)來，時(shí)明時(shí)暗，光影斑駁，顯得柔和、安靜而充滿生機(jī)。往前走，沙坡的東側(cè)向下沉降，至坡底，有片片積水，楊樹林也從坡上延伸到坡下的水草中，由于土質(zhì)肥沃，長得粗大而枝繁葉茂，給人一種幽深靜謐之感。夏日燥熱之時(shí)，那里會(huì)生出絲絲的涼意。道路西邊的沙丘略略高出路面，沙丘之上比較平坦，楊樹略顯細(xì)小，但林中不時(shí)有野花綻放，點(diǎn)綴其間，給人一種潔凈之美。這是東邊這條叉路沿東邊的一支所看到的。西面的一支則略略左轉(zhuǎn)，向西北延伸。這是一片連著河床的平坦沙地，人跡踩出的小路在楊樹林中穿過，猶如游蛇走龍。走在小路上，你會(huì)感到進(jìn)入一個(gè)童話的世界，有一種安靜、神秘之美，每向前一步，你的心靈就會(huì)得到一層凈化。順著小路進(jìn)入密林深處，突然，小路向正西方向折去，就在這個(gè)折彎的地方，有一株比其它楊樹粗壯的楓楊樹映入眼簾。楓楊樹生命力旺盛，枝干扭曲變化，給人一種古老滄桑之感，從而使這林中小路充滿古意。順著小路直往西，漸漸看到樹林盡頭明麗的沙灘。</p><p class="ql-block">總之，沿著東面這條路的東西兩個(gè)分支，往密林深處走，不管是上面一條還是下面一條，你四下望去，都看不到樹林外的世界，仿佛進(jìn)入到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這是順著河?xùn)|岸往北走進(jìn)入樹林的東邊一條路的東西兩支的情況。西面的一條路是沿著河邊走。它的東面就是剛才所說的楊樹林，西邊則是清清的河水。再往前走，就是透過樹林看到的河灘。我第一次（大概10年前）見到這片河灘時(shí)有一種圣潔之感。那潔白而一塵不染的河灘往西延伸到清清的河水下面，往東平鋪于楊樹林之中，河灘上有金黃色的石頭散落其上，那就是在賞石界被稱為珍寶的黃蠟石。置身其中好像置身于小時(shí)候聽大人們講的童話故事《太陽山》，據(jù)說那里有撿不清的珍寶。</p><p class="ql-block">河灘再往上已經(jīng)沒有路，如果淌水過河，河西邊多有沙灘、石灘。那長得旺盛的水草從水中爬上岸來，箭行于潔白的沙灘之上，嫩得滴水的水草的枝蔓像勇敢的開路先鋒，長驅(qū)直入，直插沙灘的腹部，白沙綠草互相映襯使人感到清新而圣潔。還有現(xiàn)在已很少見到的斑茅叢、柳樹叢在大片的河灘上時(shí)時(shí)出現(xiàn)，河水流淌時(shí)由于受到這些“叢”的阻擋，使細(xì)細(xì)的白沙被沉淀在“叢”的周圍，落水后形成線條美麗的沙丘。這使人感覺到一條自然流淌的河流本身具有的野趣野性和原始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順著河邊再往前走已無路可尋，前面蓬蒿與野樹、水草與沼澤擋住去路，只好回過去走最東邊的林中支路，即前文所述那爬上沙丘向北蜿蜒延伸的林中小道。如果你第一次走在這條小道上，你可能會(huì)產(chǎn)生無限的遐想，想象這曲折的道路那邊會(huì)是什么?這樹林會(huì)在什么地方中止?終止以后又會(huì)是什么景象?再往前走，前面出現(xiàn)亮光，好像走到頭了，但仍然看不見外面。當(dāng)然林子不可能是無限的，在楊樹林將盡未盡之時(shí)，我們看到了這條自然河流上唯一有人類痕跡的建筑——寧西鐵路橋。站在橋的下游向北望去，只見橋那邊青山隱隱，橋下碧水悠悠，水流宛轉(zhuǎn)，水的西邊芳草萋萋，遠(yuǎn)處綠樹如墻、如岸。如果不是鐵路橋，你很可能想象她是一處從來沒有人涉足的自然美景。</p><p class="ql-block">過了鐵路橋，再下一個(gè)小坡，就算出林子了。但這條從林中延伸出來的河邊小道卻被賦予了另一種韻味：左邊靠河一邊是一行距離不等的楓楊樹，樹干粗壯，樹枝如龍，樹皮斑駁。老樹虬枝，盡顯古意。路兩邊芳草萋萋，時(shí)有野花點(diǎn)綴其間，花上有蝴蝶降落其上。剛下過雨時(shí)，空氣清新，沙土鋪成的路面潔凈如洗，若不是偶爾飛馳而過的摩托車，真感到有一種古代驛道之風(fēng)，也使我想起馬致遠(yuǎn)的枯藤老樹和古道西風(fēng)。這條小道大概有百十米長，每次經(jīng)過都盡量走慢，真怕匆匆走完。</p><p class="ql-block">再往前走，便到了一個(gè)叉路口，這條向北的沿河小道，被一條自東向西的路截?cái)?，形成“丁”字。“丁”字口的右邊是一大片茂密的竹林，而“丁”字緊靠上面一橫的那條東西路的北面，則是一條以雜樹豐草為背景的玫瑰花墻，每到四五月份，這里繁華盛開，蔚為壯觀。這綠樹叢中艷麗的粉紅色不覺使人精神一振，感受到清靜中的熱烈，荒野中的雅致。使我不禁想起了黃庭堅(jiān)的“瑤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無數(shù)，花上有黃鸝……”?！懊倒鍓Α备糁粭l小路（即“丁”這一橫的后面）是一片竹林，和玫瑰花墻相對(duì)，紅花翠竹，相映成趣，感覺是一處真正的世外桃源！</p><p class="ql-block">一個(gè)人，當(dāng)從“伊甸園度假村”走到這里時(shí)，已經(jīng)走了差不多五六里路了，到達(dá)“丁”字口時(shí)，應(yīng)該想到這段美景已經(jīng)到頭，而那艷麗的玫瑰墻和那茂盛的竹園應(yīng)該是作為這一行程的終結(jié)，而且是一個(gè)非常漂亮的結(jié)尾。但是你錯(cuò)了，好景還沒有真正結(jié)束。</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順著“丁”字的一橫往西走，便是一座通往張拔莊村的簡易水泥橋，站在橋上向北望去，但見不遠(yuǎn)處一個(gè)近百米長的水泥平臺(tái)橫在眼前。潦河水從這平臺(tái)上漫瀉下來。向西過了橋，便有一條沿河的左邊向西北延伸的路。沿路走不遠(yuǎn)，便到了瀑布西側(cè)的一個(gè)廢棄的橋頭。站在橋頭上，一條寬闊的水面便展現(xiàn)在眼前。那水面堪稱浩淼，洋洋灑灑。水面上有各種顏色的浮萍——紅、黃、綠、紫漂浮其上，一團(tuán)團(tuán)，一叢叢，反復(fù)穿插，像錦繡一般鑲嵌在平靜深邃的水面之上，猶如仙境。很難想象，這樣一個(gè)一塵不染、澄明清凈、野趣橫生的如世外桃源般的世界竟然距喧鬧的南陽市城區(qū)只有十多公里之遙。放眼望去，這碧水萍蹤的前面是連綿的濕地，濕地的后面是起伏的土坡，綠草覆蓋其上，如綠色的波浪。整個(gè)視野所及，皆綠樹繞水際，芳草碧連天。</p><p class="ql-block">應(yīng)當(dāng)交代的是，潦河到這里是拐了一個(gè)灣，由北向西折去。當(dāng)你的視線順著河流的方向向西北眺望時(shí)，但見水面平闊而悠遠(yuǎn)，兩邊的草樹隨河流蜿蜒而上，最終交織在一起，頗有《春江花月夜》“江流宛轉(zhuǎn)繞芳甸”之感。再往上走，又進(jìn)入到無盡的楊樹林中。楊樹林從河灘上到河堤上然后蔓延到堤外很遠(yuǎn)的地方，同時(shí)夾雜著蘆葦茅草，給人一種荒涼之美。</p><p class="ql-block">古人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春風(fēng)十里揚(yáng)州路”的說法，可見“十里美景”在古人心目中是最理想的審美空間。因?yàn)橘p美景需要步行，開著小車、騎著摩托飛馳而過是賞不了美景的，那是兜風(fēng)。兜風(fēng)這種淺俗的審美方式不能給人心靈的滋潤和凈化。對(duì)步行而言，十里足矣。從玫瑰墻到這里再往前去，就是兩河口了，又有大概四、五里地。這上下兩段總共十多里地是整個(gè)潦河最美的地方。這是一段寶貴的自然園林，一段珍貴的自然遺產(chǎn)，它是一段自然河流的活化石。在現(xiàn)在孩子們的記憶中，已經(jīng)沒有自然河流的模樣了。自然河流的美沒有了，那種原始的、隨意的、清雅的、綺麗的、野性的甚至荒蠻的美沒有了。但潦河還有，至少是兩年前還有這種希望。</p><p class="ql-block">這是這一段潦河美景中最具魅力的地方，正是它體現(xiàn)了潦河之美的渾厚大氣和自然質(zhì)樸，更是能凈化人們心靈和安頓人的靈魂的。</p><p class="ql-block">寫于 2010年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