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美篇號：19022656</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津沽散筆》（294）：</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一天一元錢的歲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拙作長篇傳記小說《白樓夢》力圖真實記錄、形象再現(xiàn)自辛亥革命前后至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的百年歷史滄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979年1月初，《白樓夢》主人公胡志剛艱難決定“病退返城”，在農(nóng)場最后一天的夜晚，他獨自跑到原野……小說是以這樣一段文字結尾的：“胡志剛的眼睛里飽含著熱淚，抬起頭來面向星光暗淡、如染墨色的天空高聲地呼喊著："蒼天啊，蒼天，我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你若有靈，請給我一個回答！傾刻，風雪戛然而止，山丘原野林地河泡頓時一片肅穆，靜寂無聲 ，一起傾聽著這個年輕人的呼喚，但頭頂?shù)纳n天沉默不語，久久不作回答……胡志剛發(fā)瘋似的摘下自己頭上的帽子，用力扔在身前的雪地上，禁不住對著蒼蒼茫茫的原野放聲慟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這一段文字，標志著既是四十八萬余字小說的結尾，也顯示著開啟了胡志剛對自己人生反思自省之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如同刻骨銘心記住1969年8月16日下鄉(xiāng)北大荒農(nóng)場的日子，我也永遠不會忘記1979年1月9日回到家鄉(xiāng)津門故里的這一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仿佛做夢，我從在農(nóng)場每月的38元工資（普通知青每月37元，我因為是干部，每月38元），回到天津成為失業(yè)居民，手無分文，身高一米八四、27歲的大小伙子依然由年邁的父母養(yǎng)活，個中苦辣酸澀滋味誰人知曉？！那時候，和我一同下鄉(xiāng)北大荒農(nóng)場的一些知青朋友，早已回城就讀并大學畢業(yè)、成家立業(yè)且有了孩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時間，我急火攻心，舌頭及嘴唇生瘡，食無甘味、夜不能眠……內(nèi)心承受著有生以來巨大的精神壓力，感覺前途黯淡無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春節(jié)剛剛過去的一天，我所居住的西南角街辦事處干部老趙，來到我家，通知我去街道辦事處報到，讓我參加對文革中被抄家批斗的管界居民進行落實政策的工作，報酬是每天一元錢，頓時，我似乎在跌入深淵之中之后又被人拽起得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因為我在長水河農(nóng)場的最后一年，被調(diào)往農(nóng)場機關組織監(jiān)察科工作，有做落實政策工作的經(jīng)驗。調(diào)查核實舊案、進行詢問筆錄、書寫復查復議報告等等，信手拈來。所以我在街道三個月的工作，以認真的工作和出色的能力獲得街道黨委的充分肯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街道落實政策工作剛剛結束，街道黨委又通知我去市公安局南開分局西南角派出所做協(xié)勤，一天一元錢的歲月得以延續(x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派出所做協(xié)勤工作，主要是白天晚上的治安巡邏、抓捕違法犯罪嫌疑人之后，進行初步審訊和撰寫綜合報告上報分局等等。那一年夏天，南開區(qū)某些地段接連發(fā)生了犯罪分子專門騎著自行車尾隨騎車婦女，尋機用縫鞋的錐子扎傷婦女的案件，一時無法偵破，人心惶惶……市局治安二處大案隊派來一位一嘴京腔的張姓刑警，派出所讓我配合他去做摸查工作。我和他連日在酷暑和傾盆大雨之中，走街串巷逐個排查有關線索，圓滿完成了上級交給的任務，全局干警一起努力，最終將罪犯抓捕歸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派出所協(xié)勤期間我的工作表現(xiàn)如何？可以用當時派出所李所長的開會當眾評價說明：“別看大胡沒進過公安學校學習培訓，別看他是個臨時工，你們覺得干起工作比有的公校畢業(yè)的怎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979年9月某一天傍晚，夕陽西下，我拖著疲倦的身軀剛剛從派出所回到家中。街道辦事處干部老趙，來到我家。未曾開言他笑逐顏開：“大胡，好事來了！你猜猜看”！我一臉懵懂，腦子飛速運轉(zhuǎn)，都是往好事尋覓……百思不得其解，自我答案停留在這個事上：給我每天的薪金再加一毛錢，達到每月33元錢，因為所里正式的干警剛剛參加工作，都是月薪33元。想到這里，我不好意思脫口而出，盡管內(nèi)心迫切希望多掙錢，因為今后還要成家立業(yè)，但畢竟不能讓人家誤解我是“錢串子”，有失尊嚴……我怔怔地望著老趙，復又趕緊笑呵呵地回答他：我不知道有什么好事，您別賣關子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趙收起笑靨，變得嚴肅起來，他一字一頓地說：市公安局在社會公開招聘正式員工，分配給咱們街道一個名額，街黨委開會研究決定，在街道三千多名待業(yè)青年里，把這個唯一的名額給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聽到老趙的講述，我的心頃刻激烈地跳動起來，渾身發(fā)熱，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趕緊抓住老趙的雙手，喃喃地重復著：真的啊？！謝謝街黨委領導，謝謝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送走老趙，我向下班回家的父母報告了喜訊，全家無比歡欣，母親甚至激動地落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這一夜，我輾轉(zhuǎn)反側，不能入睡……我從內(nèi)心感謝街道黨委，因為當時社會存在著送禮辦事的風氣，我父母是普通百姓，我沒有任何顯赫家族背景，在不知道市局招工訊息，也在沒有向任何領導送禮的情況下，街道黨委秉公辦事，讓我在下鄉(xiāng)北大荒農(nóng)場十年返津之后，重新被安置了正式工作，結束了一天一元錢的臨時生計，這可以說是我命運的轉(zhuǎn)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從文革中一千數(shù)百萬知識青年大規(guī)模運動式上山下鄉(xiāng)，到知青們被默許以“病退”名義大規(guī)模返回城里；從失去農(nóng)場固定的薪金到回城之后失業(yè)，到復又重新工作，被社會伸手溫暖接納；命運多舛，人生沉浮，令我感慨萬千，唏噓不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時光恍惚，白駒過隙。當年農(nóng)場返津后九個多月一天一元錢的歲月，如今已經(jīng)演化為一個退休公務員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所有的這一切經(jīng)歷，以及在人生奮斗之中形成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是我在夕陽晚晴之際，仍然不肯懈怠，老有追求，老有所為的巨大動力！我也由衷地感謝黨和國家！感謝社會！感謝生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作于2025年5月7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去年春天，天津市公安局為退休老干部免費拍攝警禮服照。</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