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天啟帝11（136 145）

圖古

126搬空內(nèi)庫 張維賢站在一旁，眉頭皺得更緊蹙了。在他看來，朱由校都已登基為帝，這舉止怎還能如此失儀呢？一口一個客媽媽，實在有損皇帝威嚴。他的嘴唇微微顫動，想要開口制止。但心里權(quán)衡再三后，終究還是忍住了。況且，屋里還有這么多文臣，自己犯不著當這個出色籮卜。文臣對皇帝的禮儀一向要求極其嚴苛。可是此刻，這些文臣對此事卻一個個毫無反應，就像沒看到似的。轉(zhuǎn)念一想，張維賢就清楚了。這些大臣們盼著客氏能為他們沖鋒陷陣，現(xiàn)在不好得罪客氏。客氏毫無避忌地拉住朱由校的手，大半個身子都偎依到他的懷里，嬌聲說道：“校哥兒，是不是肚子都餓癟了呀！”那聲音甜膩得如同蜂蜜一般，在這安靜的屋子里顯得格外突出。朱由校像個聽話的孩子一樣點頭稱是。他確實不僅腹中饑餓，而且由于短時間內(nèi)歷經(jīng)太多事情，身心疲憊不堪。他多么想像往日那樣，毫無顧忌地躺在客氏懷中好好休憩一番啊。那是一種溫暖而安心的感覺。曾經(jīng)在他成長的歲月里，客氏的懷抱就像是避風的港灣。然而，這種場合顯然不容許他這么做。不過，他的內(nèi)心此時有些糾結(jié)，想推開客氏，卻又有幾分不舍。那是一種多年養(yǎng)成的依賴感在作祟。最終，他便半推半就地，被客氏拉著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客氏手腳麻利地，將一碟碟散發(fā)著誘人香氣的菜肴，從食盒中端出來，整齊地擺放在桌子上。又添了一小碗飯，遞到朱由校手中，眼神里滿是關切，說道：“趁熱，趕緊吃吧！”朱由校接過飯碗，便大口吃了起來。而客氏則一邊給朱由校夾菜，一邊目不轉(zhuǎn)睛地緊盯著他。從一進屋起，她的目光就未曾從朱由校身上挪開過。那目光中蘊含著復雜的情感。既有似水的柔情，又有熾熱的火焰。好似母親對孩子的無限疼愛；又仿若情人之間的萬般眷戀。屋里的眾臣此時只能低垂著頭，繼續(xù)裝作視而不見。他們的心里卻像是翻江倒海一般，暗自咒罵著：“真不成體統(tǒng)！有悖人倫！等收拾了朱由檢之后，定要立刻將這個妖媚的女人從皇上身邊趕走?！?lt;/p>他們的眼神中帶著不屑和厭惡，只是都隱藏在低垂的眉眼之下。見朱由校吃得差不多了，客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傷心事一般，滿臉委屈說道：“校哥兒，你可得為我做主??！”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朱由校放下碗筷，關切地詢問：“客媽媽，怎么了，是誰欺負您了呀？”客氏眼中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她抬起那張淚光盈盈的臉，望著朱由校，可憐兮兮地說道：“我招惹誰了呀？宮里的太監(jiān)和侍女都被人帶走了。”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帕輕輕擦拭著淚水，那模樣越發(fā)顯得楚楚可憐。“我去阻攔，還搬出我是皇上奶媽的身份，可那些人不但不聽，反而兇我，說他們只聽信王殿下的……”朱由校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皇弟清查內(nèi)宮，怎么查到你這兒呢？”其實，他的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他知道客氏的行事作風，她宮中的下人極有可能是不堪忍受她的虐待，才主動離去的。只是他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也不好直接說出來。“我哪知道呢？”客氏嗚咽著說，那哭聲在屋子里回蕩著，讓人覺得有些心煩意亂。“反正現(xiàn)在整個皇宮都亂套了。那些下人全部聚集在廣場上，都像瘋了似的喊著大逆不道的口號，我要自由，我要平等，我要追隨信王殿下去海外！”朱由校心中隱隱泛起一絲不快。可他還是極力壓制內(nèi)心的情緒，平心靜氣地說道：“這乃是朕所安排之事。宮中有意愿追隨皇弟之人，便讓他們?nèi)グ??！?lt;/p>他雖然這么說，但是心里卻在思考著這件事情背后可能隱藏的各種情況。客氏眼珠機靈地一轉(zhuǎn)，緊接著又說道：“校哥兒啊，還有一件事呢，您可得趕忙出面制止一下。那十幾個內(nèi)庫里頭的物資，都快要被朱由檢搬空了呀！”她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種急切的情緒。“?。　敝煊尚Ｂ犅劥搜?，刷地一下就站起身來，嘴里不由發(fā)出一聲驚呼。左光斗見狀，忍不住向前邁出一步，挺身而出，滿臉怒容地陳詞道：“朱由檢實在是太過膽大妄為了！竟然膽敢擅自前往內(nèi)庫搬運東西。他這般行徑到底是何居心呢？”接著，他言辭懇切，聲音洪亮地諫言道：“臣懇請皇上對朱由檢嚴懲不貸！”他那堅定的眼神直直地盯著朱由校，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回應。其他眾臣也紛紛附和著發(fā)言支持：“臣請皇上對朱由檢嚴懲不貸！”眾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充滿了威嚴與憤怒，讓屋里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那緊張的氣氛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籠罩著屋子里的每一個人。朱由檢只是神色淡然地掃了眾人一眼，并未作聲。此時，張維賢弱弱地說了一句：“你們別瞎起哄了！這事情可是皇上曾經(jīng)親口答應過信王殿下的呀?！?lt;/p>他的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陣漣漪。朱由校此刻只覺得心里憋悶得慌。大明的財政狀況究竟如何，他怎會不清楚呢？這宮中能夠維持正常的運轉(zhuǎn)，全然依賴于歷代皇帝在內(nèi)庫積攢的那些財貨啊。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它們可是皇權(quán)得以穩(wěn)固的根本所在。誠然，他曾經(jīng)對朱由檢說過這話，可那不過是在特定的環(huán)境之下，未曾深思熟慮便作出的承諾。雖說他還不至于完全反悔，可是，朱由檢至少也得在他的安排下再行動呀。他再大度，再支持朱由檢的海外建國事業(yè)，可也得考慮一下自身的困境，不可能任由朱由檢把內(nèi)庫搬空吧。他在原地來回踱了幾步，腳步顯得有些沉重，仿佛承載著他內(nèi)心的糾結(jié)。他在權(quán)衡著一番后，又輕聲問道：“客媽媽，你可知道，皇弟把那些物資搬到哪里去了嗎？”客氏刻意大聲地回道：“勇士營！”朱由校不禁驚訝道：“勇士營不是正在鬧兵變嗎？”他心中不知不覺涌起了一絲不安。 102染指軍權(quán) “你呀！”客氏語氣中帶著幾分嗔怪。“你對你的皇弟實在是太過信任了！”說著，她緩緩抬起手，用她那纖細的玉指，在朱由校的額頭上輕輕戳了一下。“那兵變早就已經(jīng)平息，如今整個一營四衛(wèi)的兵馬都成了朱由檢的私家軍?！?lt;/p>朱由校的臉色微微一變，趕忙追問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與疑惑。身體也不自覺地向前傾了傾，似乎急欲知道事情的真相。屋里的大臣們聽聞此言，也都齊刷刷地看向客氏，側(cè)耳傾聽著，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絲絲緊張的神色。畢竟，朱由檢借此機會，將禁衛(wèi)軍變成自己的私軍，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萬一他心中存有窺視皇位的想法呢？這事情光是想想就足以讓人不寒而栗。不過，有的人心里倒是開始暗自盤算起來，如果真的發(fā)生這種事情，自己應該站在哪一邊，是支持朱由校維護現(xiàn)有的政權(quán)，還是順應可能到來的新勢力呢？“你們知道嗎？一營四衛(wèi)五個主將的職位，朱由檢已直接任命他的親信擔任。”客氏故意用一種夸張的語氣繼續(xù)說道：“而且，他還把所有軍官都抓了起來，殺頭的就殺頭，抄家的就抄家…”她的話音剛落，整個屋里頓時像炸開鍋一般炸開了。大臣們對朱由檢群起而攻之。“朱由檢真是膽大包天！一個三品參將豈是他可以隨意任命的呢？這可是嚴重違反朝廷規(guī)制的行為??！”“他這般染指兵權(quán)，到底是意欲何為呢？莫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野心？”屋里嘈雜的嚷嚷聲猶如洶涌的潮水，一波接一波，不斷地沖擊著人們的耳膜。這些話語，更是如同一支支鋒利的箭矢，快速而又兇狠地射向朱由檢，屋里唯有張維賢顯得格格不入。他也低著頭，一言不發(fā)。雖然他對朱由檢心存好感，可他依然覺得朱由檢此番舉動實在是有些過火。他眉頭緊鎖，就像兩把無法打開的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似乎在思考，這一事件最終會給朝廷帶來何種程度的動蕩。朱由校此時的心情，也如同被濃厚的烏云所籠罩，變得格外沉重。他腦海里就像一個不停運轉(zhuǎn)的漩渦，各種各樣的問題在其中盤旋。“皇弟啊皇弟，你這般行事到底是出于何種目的呢？”他心里喃喃自語著。眼神中帶著深深的疑惑與不解。他之前的確是給了朱由檢一塊“如朕親臨”的金牌。這本是自己對朱由檢一種莫大的信任。可是，軍權(quán)在這個王朝之中，是一個極為敏感的領域啊。猶如一個布滿尖刺的荊棘叢，稍有觸碰就可能引發(fā)軒然大波。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朱由檢不會不明白呀，可他為何還要這樣做呢？此時，眾臣們仿佛是被同一股力量驅(qū)使著，又躬身齊聲喊道：“臣等懇請皇上即刻下令，阻止朱由檢的荒唐所為，將兵權(quán)收回來！”他們的表情嚴肅而又莊重。眼神中充滿了堅決的態(tài)度。那聲音整齊劃一，響亮無比。朱由校聽著大臣們的呼喊，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混雜在一起。他艱難地抬手揮了揮，那動作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有氣無力地說道：“再等等看，說不定皇弟此舉是為了平息兵變而不得已為之的呢?！?lt;/p>盡管如此，他眼神中依舊透露出一絲絲期待，如同夜空中閃爍的微弱星光。他還是想再給朱由檢一個解釋的機會。他真心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誤會。就像清晨的薄霧，太陽一出來就會消散得無影無蹤。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個太監(jiān)尖細的喊聲。“御馬監(jiān)掌印大監(jiān)李公公求見！”這聲音如同利箭一般，穿透了屋內(nèi)那緊張得如同實質(zhì)般的氛圍。朱由校趕忙說道：“快傳！”他心想，李進忠應該掌握到真實情況，那他就能據(jù)此做出公正合理的決定。李進忠一走進屋內(nèi)，便撲通一聲跪到朱由校面前，痛心疾首地哭喊道：“皇上，奴才有負皇恩，致使勇士營鬧出兵變事故，讓皇上擔憂了…”他的哭聲中帶著一種愧疚與惶恐。“起來說話！”朱由檢不耐煩地打斷李進忠的話。他此刻迫切希望了解事情真相，不想被這些無謂的哭訴所耽擱。“把皇弟平息兵變的事從頭到尾，詳細講一遍?！彼恼Z氣嚴肅而又急切。李進忠誠惶誠恐地站起身來，又偷偷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客氏。客氏是他宮中的“對食”對象，兩人的關系不錯。從勇士營一出來，他考慮了很多。他敬佩朱由檢，可讓他追隨朱由檢去海外，他是不想吃這個苦的。而讓他在御馬監(jiān)當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傀儡，他又的確心有不甘。思來想去，他還是跑到宮里，與客氏密謀了一番。也正是因為他的鼓動，客氏這個至今未在宮里擁有過任何權(quán)力的女人，才會如此大膽地跑到太和殿找朱由校。此時，客氏朝李進忠含隱地點了點頭。李進忠領會到客氏點頭的含義，頓時像吃了一顆定心丸，心情踏實下來。他緩緩把朱由檢平息兵變的事，一五一十地娓娓道來。隨著他的講述，屋內(nèi)氣氛越發(fā)凝重，就像烏云越聚越厚，即將降下傾盆大雨。包括朱由校在內(nèi)，所有人都忍不住不時發(fā)出一聲聲驚嘆。他們可以指責朱由檢離經(jīng)叛道、胡作非為，但沒有人能否定他的勇敢與能力。他在平息兵變中的種種表現(xiàn)，就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展現(xiàn)出了非凡的智謀和果敢的行動力。可也正因為如此，眾臣越發(fā)感受到由朱由檢帶來的沉甸甸的壓力。朱由檢的才能恰恰彰顯了他們的無能。這就像是一面明亮的鏡子，無情地映照出他們的平庸。這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們都有把柄在朱由檢手里，就像一顆顆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萬一某一天他看自己不順眼，就可能有生命之憂。他們時不時互相對視著。那擔憂和恐懼，如同黑暗中的幽靈，在他們的眼底徘徊。 103心思轉(zhuǎn)變 朱由校心里的不安也在逐漸加重，仿佛變成一根越扎越深，無法拔出來的刺。每一次心跳都能感覺到那刺痛。他強迫自己相信，朱由檢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大明，為了他海外建國的理想。可心里依舊會不自覺地產(chǎn)生一種危機，如同黑暗中的陰影，將他沉沉籠罩。朱由檢會不會借海外建國名義，行篡奪皇位之實呢？他是太祖托夢之人，可謂是天選之子，能力又比自己強太多了。只要他愿意，完全有可能取他而代之。朱由校捫心自問，自己愿意放棄這個皇位嗎？答案是否定的。從他坐上皇位，享受到大權(quán)在握的滋味那一刻起，他就已深深迷戀這種感覺。就像一個貪婪的守財奴，迷戀自己的財寶，非迫不得已，絕不愿主動下去的。屋里眾人的反應落到李進忠眼里，讓他暗自竊喜。這正是他樂見其成的效果。盡管他出于對朱由檢的畏懼，心里反復告誡自己要公正、客觀地陳述事情。可他下意識中，免不了總會在語氣、表情和言語中，摻雜一些對朱由檢不利的東西。比如說，過度神化朱由檢，夸大他在士兵們中的影響力等等。在這凝重的氛圍中，朱由校緩緩地站起身來，目光掃視著屋內(nèi)的眾人。“朕知道眾卿家擔心之事。但是！”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堅定，如同悶雷在天邊滾動。“朕還是相信皇弟對朕對大明的忠心。朕也相信他會給朕一個合理解釋?！?lt;/p>他的話雖然這樣說，但眼神中卻依然有著掩飾不住的疑慮。可眾臣卻依舊不依不饒。左光斗上前一步，言辭退切地說道：“皇上，親情不能大于律法，信任不是讓人可以為所欲為的理由?！?lt;/p>他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直刺問題的核心。“朱由檢的行為已嚴重違反大明律例，必須予以嚴懲，以維護朝綱法紀威嚴?！?lt;/p>其他大臣也紛紛諫言：“臣等附議！請皇上即刻下旨嚴懲朱由檢！”朱由校一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不知如何抉擇才好。一邊是自己的皇弟，那是有著血緣關系的親人，一邊是朝堂大臣的壓力。它們就像兩座大山向他壓來。正在此時，門外傳來王安求見的喊聲。朱由校心中一動，頓時有了主意，臉上露出堅毅神色。“傳！”隨即，朱由校又對屋里的大臣們說道：“各位愛卿暫且回避一下。英國公不要走，朕有些事情要與你商議。”眾臣不情不愿地離開了房子。“英國公，您坐！”朱由校招呼一聲，又轉(zhuǎn)頭吩咐客氏：“客媽媽，為英國公泡杯茶來！”“謝皇上！”張維賢感激道。王安走進屋，向朱由校行了個大禮。朱由校抬手示意王安起來。“王伴伴一路辛苦了！”“皇上，這是老奴的本分！”朱由校又客氣道：“你也坐吧！”王安受寵若驚道：“老奴站著就行?！?lt;/span>他想開口匯報外去傳旨的情況，又有所顧忌，不自覺地掃了一眼張維賢，眼神中帶著一絲謹慎。“那事不慌！”朱由校朝王安擺了擺手說道：“王伴伴，你是宮里的老人，朕現(xiàn)在面臨著一個難題，你且說說你的看法。”他隨即把勇士營的事情簡單講了講。王安的耳目眾多，在宮外他其實就已聽到此事。他沉思片刻，回答道：“皇上，老奴以為，朱由檢殿下的行為雖然看似有些出格，但從他平息兵變這一點來看，也有其合理之處。然而，大臣們的擔憂也并非毫無道理，畢竟軍權(quán)之事關系重大?！?lt;/span>說到這里，他停了停，面露猶豫神色。“老奴覺得，可否先派人暗中調(diào)查一番，又或者是叫五殿下過來問詢一番，弄清真相后再做定奪。”朱由校點頭，表示同意王安的意見。他神色瞬間糾結(jié)了一下，旋即又對門邊站著的那兩名太監(jiān)揮了揮手，吩咐道：“你們且到信王那邊去看看，如果他已將手頭之事忙清了，要他過來一趟?！?lt;/p>這兩名太監(jiān)都是一班戰(zhàn)士，一個叫高兵，另一個叫胡成，都是朱由檢特意留在這里保護朱由校安全的。“遵命！”他們對朱由校敬了個軍禮，而后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你瞧瞧！好好瞧瞧！”客氏望著這幾個士兵離去的背影，立馬開始煽風點火。“他們才被朱由檢帶了不到一個時辰啊，就全然沒了尊卑之分，連一聲’奴才’都不愿意喊了?！?lt;/p>“還有啊，朱由檢弄出的這種怪模怪樣的行禮方式，這成何體統(tǒng)呢？”她越說越激動，言辭也愈發(fā)激烈。“朱由檢到處宣傳跪天跪地跪父母，意思是連皇上也可以不拜。他倒底是何居心呢？莫不是想要造反嗎？”“客媽媽，行了！別生氣啦！”朱由校拉了一下客氏的手，柔聲安慰道。“反正皇弟是要去海外建國的，他想行什么禮隨便他去吧。”可他心里剛產(chǎn)生的那個念頭，卻因客氏的話變得更加堅決了。這個念頭就是，絕不能任由朱由檢繼續(xù)這般胡鬧下去。哪怕他以太祖托夢名義也不行。高兵與胡成踏出宮門之后，便朝著勇士營的方向疾步趕去。他們腳步匆匆，神色間滿是焦急、擔憂，仿佛心頭壓著重重的心事。就在方才，他們在門外的時候，已經(jīng)模模糊糊地聽到了屋里傳出的動靜。那些大臣們，幾乎是眾口一詞地，對朱由檢進行攻擊。其言辭之激烈、尖銳，簡直是要將朱由檢置于萬劫不復之地，大有不把他徹底打倒，并踩在腳下誓不罷休的態(tài)勢。胡成憂心忡忡地說道：“高兄啊，你且說說看，信王殿下會不會因為此事而失去皇上的信任呢？”高兵的內(nèi)心其實也被擔憂填滿，然而他覺得不能把事情想得太過糟糕，免得影響了自己的心境。他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你不妨回想一下，皇上吩咐我們的時候，那語氣可是相當勉強的，想必是受到了大臣們的壓力才如此行事的?！?lt;/p>他頓了頓，接著說道：“而且皇上只是讓信王殿下忙完就過來一趟，并沒有強硬地規(guī)定具體時間。從這句話來分析的話，皇上應當還是信任信王殿下的?！?lt;/p>“嗯，確實有道理！”胡成聽了這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要是皇上不信任信王殿下的話，他恐怕根本就無法與滿殿貪婪無厭的文武大臣相抗衡啊?！?lt;/p> 104守衛(wèi)森嚴 “胡成，咱們還是快些走吧！”高兵一邊催促著，一邊加快腳下步伐。“我們得趕緊把朝堂里發(fā)生的事情向信王殿下稟報。信王殿下聰慧過人，肯定有辦法來對付這些大臣?！?lt;/p>出了神武門之后，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驚得瞠目結(jié)舌。只見通往勇士營的道路上，人潮洶涌，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人流和車流如同兩條望不到邊際的長龍，將寬闊的道路被塞得水泄不通。車流之中，滿載貨物的馬車、牛車首尾相連，其間還夾雜著人力獨輪車。或許是貨物過重，車輪發(fā)出一聲聲沉悶的“吱呀”聲響。隊伍兩側(cè)，一隊隊盔甲在身、長槍在手的士兵嚴陣以待。有的士兵在警惕地警戒著。有的則在隊伍前后穿梭，口中大聲呼喊著，維持著秩序。高兵和胡成兩人一眼就看出，這些士兵中有不少是太監(jiān)。他們與其他士兵有所不同，都是以班為單位開展行動的。“哇塞！這么多車財貨??！”胡成驚訝地叫出聲來。他踮起腳尖，往馬車來的方向張望一眼說道：“它們都是從宮外過來的。”接著，他又自顧自發(fā)出一聲驚呼。“這得抄多少貪官的家啊！”高兵抬手指向左邊的人流長龍，眉飛色舞地說道：“你瞧，那些雙手被綁的，應該是被抄家的貪官和他們的家屬?！?lt;/p>胡成幸災樂禍道：“朝廷那些大臣不是在商量如何抵制捐獻家財一事嗎？要是把他們的家也抄了，那可就大快人心了?！?lt;/p>“你這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亂！”說著，高兵皺了皺眉頭，有些擔憂道：“抄了那些大臣的家，信王殿下就可能會變成四面樹敵，處境更糟。”“那倒也是！”胡成點頭認可。“目前信王殿下尚需朝廷上下全力支持，方可順利去海外建國?！?lt;/p>兩個小兵一邊討論著國家大事，一邊從旁邊的小道，馬不停蹄地往前趕。那龐大的人流隊伍，讓他們的內(nèi)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這些人四人一排，前后左右緊緊地挨著，緩緩地朝著前方挪動。隊伍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從穿著打扮大致能判斷出他們的身份：官員、工匠、平民，乞丐…他們的表情也是各種各樣。有的在哭哭啼啼，似遭遇滅頂之災；有的滿臉憂愁，對未來命運茫然；有的是歡天喜地，仿佛迎來轉(zhuǎn)機；還有的好奇張望，對周圍充滿新奇。胡成再次發(fā)出感嘆。“信王殿下這次的動作可真不少??！”高兵猜測道：“莫非信王殿下已開始在京城搜刮人才了？”他看到前面那支工匠隊伍里，明顯有不少人是來自民間的匠人。這時，胡成盯著右邊一個戰(zhàn)士看了一會兒說道：“那不是三順子嗎？”接著，他邊說邊走。“走！我們過去去問問情況?！?lt;/p>李三順見兩人走來，語帶調(diào)侃味道說道：“喲！你們倆不是信王殿下的護衛(wèi)親兵嗎？怎么有閑在這里晃蕩呢？”胡成揮動拳頭威脅道：“你狗東西亂說，看我不揍扁你！”“三順子，你這張爛嘴以后可得收斂些?！?lt;span style="font-size:18px;">高兵也告誡道。“信王殿下的規(guī)距不一樣。他對誰都是一視同仁。能者上，庸者下。如果你有本事，以后說不定會當我們的上官?！?lt;/p>見兩人都有些認真，李三順馬上在自己的嘴巴上輕拍了幾下，表態(tài)道：“高哥言之有理！小的保證改正！”高兵問道：“你們抄了哪些人的家？”“這事你們不知道？”李三順疑惑道。“我們剛從太和殿過來！”李三順得意地大笑數(shù)聲。“那你們可錯過一場大戲了！”他口沬橫飛，神采飛揚地繼續(xù)說道：“信王殿下整頓勇士營，幾乎把所有軍官都抓了起來，召開公開宣判會，當揚斬殺五百多個違法軍官…”高兵與胡成兩人滿臉驚愕，內(nèi)心里久久難以平靜。幾百人不是幾百只雞，而且還是有身份地位的軍官，信王殿下說殺就殺了。這也太生猛了吧！“這些家伙可一個個富得流油。你們看看，這些財物都是從他們家抄出來的?！?lt;/p>李三順還在喋喋不休。“現(xiàn)在宮里太監(jiān)宮女大部分都到了勇士營，準備追隨信王殿下去海外。”他一臉羨慕道：“你們這第一批追隨殿下的人，就算是普通兵，也至少是一個排長，手下都帶了好幾個班的士兵…”高兵壓根沒有認真聽李三順的話。他一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便拉了拉胡成的衣袖，語氣有些急切地說道：“走！我們趕緊走！”說完，他埋頭往前面狂奔。他心想，朝堂那些大臣們只知道一營四衛(wèi)的軍官被抓就已鬧翻了天。若再得知有這么多軍官被殺，那他們又該是何種反應呢？他必須趕緊向信王殿下報告朝堂情況，以讓他盡快作出應對措施。勇士營人滿為患，喧鬧嘈雜。校場上是一隊隊青壯士兵正在整訓。軍官的指令聲此起彼伏。“吼吼吼！”士兵們的吼喊聲驚天動地。殺貪官本就是平民百姓喜聞樂見之事，也是最容易借此收服人心的手段。一營四衛(wèi)數(shù)百顆軍官的人頭落地。這一舉措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入了巨石，全場所有人歡呼雀躍，士氣大振。甚至有不少一營四衛(wèi)的士兵，主動提出要加入朱由檢的隊伍。再隨著皇宮里的人，源源不斷地涌進營地，這支隊伍就像滾雪球一樣，不斷地膨脹、壯大。左右那兩個空坪也站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現(xiàn)場有點混亂，似乎正在接受編隊。檢閱臺上站著一幫嗓門大的男女青年。他們拿著簡易喇叭，不時喊出各種各樣的口號。“做人不做奴才！”“勿尊嚴，寧可死！”“我要奮斗！我要緊追信王步伐前進！”營地所有人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一個個張大嘴巴，聲嘶力竭地高呼回應。“信王殿下千歲千千歲！”“誓死效忠信王殿下！”聽到這些口號，進入營地里的高兵與胡成熱血沸騰，也情不自禁地大喊起來。他們有正事要辦，沒敢停留，急忙往營房里面趕去。朱由檢所在的房子守衛(wèi)森嚴。兩個連的著甲士兵，手持刀槍，幾乎個挨個站著，將房屋圍得似鐵桶一般。不僅如此，周圍還有一隊隊士兵在來回巡邏，如臨大敵。五十米之外，路邊設了一個哨卡。高兵與胡兵兩人被哨兵攔了下來。“停！這里別戒嚴了，未得指令，任何人都不許靠近！” 105應對危局 “我們乃是信王殿下護衛(wèi)班的士兵！”高兵朗聲說道，可心里卻莫名地泛起一陣奇怪的感覺。在這軍營之中，信王殿下為什么需要如此森嚴的守衛(wèi)嗎？那哨兵原則性極強，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嚴肅地說道：“請出示你們的身份證明！”高兵趕忙解釋：“我是高兵，他是胡成，我們是奉命在外執(zhí)行任務的?！?lt;/p>哨兵卻堅定地搖了搖頭，語氣毫無商量的余地。“不行！上官有嚴格的命令，沒有他的指示，嚴禁任何人入內(nèi)！”高兵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那你們?nèi)ハ蚍桨嚅L通報一聲吧。我們有緊急之事要向信王殿下稟報。”恰在此時，一隊巡邏兵從旁邊經(jīng)過。帶隊的軍官不經(jīng)意間往這邊瞧了一眼，瞬間就跑了過來，滿臉驚訝地問道：“高兵，你們倆怎么到這兒來了呢？”問話之人令泉，原只是護衛(wèi)班一個普通士兵，如今卻已然成為統(tǒng)率一百多名戰(zhàn)士的軍官。這讓高兵和胡成心里，不禁泛起一陣眼紅與羨慕。“皇上有令，要我們前來找信王殿下，是有要事相商?！?lt;/p>令泉壓低了聲音，悄悄地說道：“你們現(xiàn)在恐怕是見不到信王殿下，他正在屋里閉關修煉呢……”高兵與胡成聽聞此言，心里皆是猛然一緊。“信王殿下的身體是出了什么狀況嗎？”令泉一臉憂愁之色，緩緩說道：“具體情況也不清楚，反正信王殿下已經(jīng)好幾個小時沒有從屋里出來了，也聽不到他有任何說話的聲音?！?lt;/p>說完，他不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走吧！我先帶你們?nèi)ヒ姺竭B長！”方正化此時正站在朱由檢所在的房子門外，滿臉都是愁容。朱由檢之前曾說自己身體并無大礙，能夠迅速地自我治愈。可是如今，他已經(jīng)在藥桶里療傷將近三個小時了。方正化多次進入屋里查看，卻發(fā)現(xiàn)他不僅沒有絲毫好轉(zhuǎn)的跡象，反而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他的整個身體一直在劇烈地顫抖著。臉色也是時而像白紙一樣慘白，時而漲得如同熟透的紅布一般通紅。很顯然，他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而方正化卻只能在一旁干著急。他既不是精通醫(yī)術(shù)的大夫，自身的功力又十分有限，根本沒有能力出手相助。看到高兵兩人走過來，方正化急忙迎上前去問道：“你們怎么到這兒來了呢？”“皇上傳信王殿下過去一下……”高兵一邊說著，一邊向四周掃視一圈。只見門口兩側(cè)，各自站著十位身材高大魁梧、手持武器的士兵。他們似乎都在側(cè)耳傾聽著這邊的動靜。高兵的眼神里瞬間閃過一絲猶豫，隨即便閉上了嘴，不再繼續(xù)往下說。畢竟，若是把朝堂上大臣攻擊朱由檢的事情當眾說出來，極有可能會讓這些士兵們心生擔憂與恐慌，從而動搖整個部隊的軍心士氣。從高兵的語氣與神色之中，方正化已敏銳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很可能是朝堂上發(fā)生了對朱由檢極為不利的事情。“走！我們到一邊去說話！”他往屋里匆匆瞥了一眼，說道：“信王殿下正處于運功療傷的關鍵時候，絕對不能受到任何外界的影響與干擾。”他雖然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淡一些，可是仍舊不自覺地透露出一絲絲難以掩飾的隱憂。高兵也伸長脖子往屋里看了一眼，遲疑了片刻，滿臉擔憂地說道：“信王殿下……不會有事吧！”方正化狠狠地瞪了高兵一眼，沒好氣地喝斥道：“信王殿下乃天選之子，能有什么事呢？”“是是是，您說得對！”高兵趕忙不迭地說道，他心里也略微輕松了不少。三人走到一邊之后，高兵與胡成便把朝堂上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詳詳細細地講述了一遍。方正化聽完，心里不禁一緊，瞬間就充分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高兵滿臉憂心忡忡地說道：“我擔心皇上會聽信那些大臣們的讒言，從而對信王殿下產(chǎn)生猜忌……”方正化點了點頭，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后，他緩緩說道：“高兵，你們即刻返回太和殿，把信王殿下的情況如實向報告皇上，同時，密切關注朝堂動態(tài)，有什么消息及時派人送過來?！?lt;/p>兩人沒再耽誤時間，馬上領命離開。屋里的朱由檢依舊毫無醒來的跡象，方正化眼神中的憂慮更濃了。隨后，他又心事重重地悄然退到屋外。他對身旁的令泉低聲吩咐道：“令泉，你即刻派人去通知各連連長與團長，包括在皇宮里的王承恩，要他們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有緊急事務需要商議?！?lt;/p>此時的局勢如同烏云密布的天空，壓抑而嚴峻。朱由檢無法作出指示，方正化深知只能將眾高層召集過來，商量應對之策。令泉微微歪著頭，思索片刻后建議道：“方班長，您看是否有必要把一營四衛(wèi)的參將也一并叫來呢？”方正化眼睛一亮，贊道：“對！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令泉，那你親自跑一趟去請他們。如此一來，也可借此機會，好好檢驗一下他們的能力與忠心?！?lt;/p>沒過多久，接到傳信的眾人便匆匆趕了過來。他們小心翼翼地走進屋里看望朱由檢。只見朱由檢面容痛苦地坐在浴桶里，頭部以下皆浸泡在藥水中。隨著他身體不時地顫抖，浴桶中的水也跟著劇烈晃動。看到朱由檢的慘狀，眾人不禁愁眉緊鎖，心急如焚，可卻又束手無策。他們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盼著朱由檢能早日康復，帶領他們沖破眼前危局。李雙兒一直蹲在浴桶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默默流淌。王承恩輕輕走過去，心疼地拉起李雙兒，輕聲說道：“雙兒，信王殿下最忌諱外界干擾?！?lt;/p>他略作停頓，又悄聲提醒，“你莫要靠得太近了，若是你的情緒影響到信王殿下，會干擾他自我運功療傷的?！?lt;/p>李雙兒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忍不住問道：“殿下痛苦成這個樣子，為何不請御醫(yī)過來看看呢？”王承恩輕輕嘆了口氣，回道：“御醫(yī)過來也是無濟于事。信王殿下此刻正在收納體內(nèi)散亂的內(nèi)力，這主要得依靠他自己努力運功才行?！?lt;/p>他猶豫了一下，接著緩緩說道：“這種情形下，除非那種真正的武林高手，他們不惜耗費自身內(nèi)力……” 106亂國之舉 方正化打斷王承恩的話，苦惱地說：“信王殿下的內(nèi)力深不可測。只有內(nèi)力遠遠強過他的宗師，才有可能幫得上忙?？蛇@樣的宗師一時又到哪里去找呢？”他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我從宮里請來的那幾個高手，剛施出內(nèi)力一試探，就遭到他雄厚內(nèi)力的強烈反彈。其中有兩個人還因此受了些內(nèi)傷?！?lt;/p>眾人都是練武之人，雖功力不算高強，但一些基本的武學知識還是知曉的。他們明白，貿(mào)然插手去幫助朱由檢，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只會添亂，更有可能致使朱由檢走火入魔。朱由檢坐在浴桶里，全身心都在抵御那洶涌襲來的痛苦。不過，他的腦海中還尚存一絲清明。他隱約聽到眾人的只言片語，心中猜到當前的處境已變得愈發(fā)復雜和兇險。他有心想要給眾人指點一二。可他嘴不能張，說不出話來。整個身子像是被定住了，連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方正化看著李雙兒，認真地叮囑道：“雙兒，你仔細看好信王殿下，一旦有任何情況，立刻出來告知我?！?lt;/p>說完，方正化便與其他人從屋里退了出去，徑直跑到另一個房間里。方正化一進門就直奔主題，將高兵帶來的消息，簡明扼要地向大家作了通報。眾人聽聞這個消息后，心情愈發(fā)沉重而復雜。他們心里清楚，一旦朱由檢失去皇上的信任，那眼前大好局面將會瞬間崩塌。到那時，他們再想像如今這般肆意施展抱負，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海外建國的前期籌備工作，也必然會面臨重重困難與巨大的阻力。更為嚴重的是，朱由檢與他們很有可能走向與皇上對立的局面。想到此處，眾人心中不由得一緊。他們雖然已下定決心效死信王殿下，這一點毋庸置疑。可是與皇上作對，這可是關乎天大的事，與他們自幼刻入骨子里的忠君觀念完全相悖。他們心中對此亦毫無思想準備。一營四衛(wèi)的五個主官反應尤為強烈。他們心里明白，如果事情真的發(fā)展到這種地步，其他人或許還能跟隨朱由檢一走了之。可他們作為朝廷的官員，能這樣做嗎？不過，他們也清醒認識到，他們以后的日子定然不會好過。就算他們僥幸保住現(xiàn)有的位置，事后還極有可能遭到皇上和朝廷大臣的清算和報復。實際上，朝堂局勢對朱由檢極為不利，遠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復雜和嚴峻得多。太和殿里。王安正在向皇上報告他外出傳旨的情況。“皇上，白桿兵與戚家軍接旨之后，就馬不停蹄地往京城趕，估計再有一個時辰就能到達了。”“去京城各營傳旨的人已經(jīng)陸續(xù)回來了。根據(jù)他們反饋的信息，不出意外的話，各部軍隊最遲晚上都能趕到南苑集合。”張維賢越聽越心驚肉跳。他怎么也沒想到，除了這場考試之外，朱由檢還悄無聲息地在背后謀劃出這么大的一個動作，要把京城所有的部隊調(diào)集到一起來整訓。如此看來，也許殿前這場考試還只是朱由檢用來迷惑滿朝文武的一個煙霧彈。不過，對于整軍這件事，他是舉雙手贊同的。但是，朱由檢的整軍方法實在是太過激進了。如果繼續(xù)按照朱由檢這種方式整軍，那肯定會掀起一場更為猛烈的腥風血雨。到時候必定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而且，滿朝文武大臣，恐怕沒幾個能幸免于難，都會被牽連進去。進而，可能會引起邊軍人心惶惶，整個大明王朝將會陷入動蕩與混亂之中。想到這里，張維賢不禁冷汗直冒，后怕不已。朱由校敏銳地察覺到張維賢的異樣，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輕聲問道：“英國公，朕想要整軍，你有什么要教導朕的嗎？”張維賢“唰”地一下站了起來，神色堅決地說道：“皇上，不可??！這可是亂國之舉??！”他當即語氣顫抖著，把這樣做可能產(chǎn)生的嚴重后果詳細地講述了一番。朱由校聽完張維賢的話，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整軍的后果，他和朱由檢之前倒是進行過深入分析和探討。只不過，沒有張維賢說得這么詳盡和可怕。朱由檢當時認為，長痛不如短痛。他亂任他亂。只要整訓出一支忠心耿耿的強軍，大不了再去平亂就是了。思來想去，朱由校還是覺得朱由檢的話更有道理。自己想要挺直腰桿當這個皇上，就必須掌握一支忠心可靠的軍隊。這時，客氏又插話說：“皇上，軍權(quán)至關重要，絕不能再讓不信任的人插手?！?lt;/p>她這話明顯是意有所指，擔心朱由校又放手讓朱由檢去整軍。朱由校沒有回話。因為他早就有此顧慮，已經(jīng)決定親自參與整軍，這才留下張維賢商量此事。沉思片刻，他抬起頭，緩緩地說道：“英國公，朕明白你的擔憂?！?lt;/p>聲音有些低沉，還帶著一絲絲無奈。“皇弟的做法或許是過于激進了些，但他此舉也是為了大明的長遠著想。”朱由檢已經(jīng)把整軍計劃全盤告訴他。各部隊入城后，以參拜新皇和商議會操一事的名義，要求所有中層以上軍官趕到太極宮，并趁機將他們?nèi)靠刂谱　?lt;/p>各部隊則由太監(jiān)引導前往南苑，并在入口處要求所有士兵放下武器入場。這樣的話，南苑校場整軍就簡單多了。先用銀子收買軍心。再以白桿兵和戚家軍為主力鎮(zhèn)壓不服。因為朱由校已決意不讓朱由檢插手整軍，而自己手上又沒可靠能用的軍官，他才千方百計想把張維賢拉過去坐鎮(zhèn)。“皇上圣明。軍隊必須整頓，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話鋒一轉(zhuǎn)，張維賢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但整軍之事需要循序漸進，切不可操之過急。只有既能避免朝堂動蕩，又能提升軍隊戰(zhàn)力，才是兩全之策。”朱由檢心中雖然有些不服氣，但也明白張維賢的顧慮并非毫無道理。他正想再次搬出朱由檢的話，客氏又一次插話把節(jié)奏帶偏了。“皇上，一營四衛(wèi)的軍權(quán)不可能任由朱由檢掌握，您總得想個辦法吧?！?lt;/p>眼見時機差不多了，她覺得可以提提李進忠交給她的事了。 107軍權(quán)之憂 聽到客氏的話，朱由檢只覺頭痛欲裂。就仿佛腦袋突然遭受重錘猛擊。他其實早已看清滿朝文武的真實嘴臉。也正如朱由檢所言，這些人幾乎沒有一個好東西，眼里都只有自家利益。他們巴不得自己與朱由檢鬧僵。若是如他們所愿，對朱由檢任命的這幾個軍官全部否定，那就意味著自己與朱由檢徹底撕破臉皮。在皇位還沒坐穩(wěn)之前，他當然不會做這種自斷臂膀的蠢事。他當前最理想的做法便是，適度地挑起朱由檢與群臣之間的爭斗。這才是君王慣用的平衡之道。可維持現(xiàn)狀的話，身邊有這么一支軍隊，他又覺得實在是毫無安全感可言。于是，他緩緩抬起頭，帶著一絲征詢的目光看向張維賢。那目光里夾雜著猶豫、期待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而張維賢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急忙避開朱由校的目光。低下頭去，緊抿著嘴唇，默不作聲。這事情實在是太過敏感，就像在薄冰上行走，一不小心就會墜入冰窟。他可不敢輕易發(fā)表意見。客氏在一旁又催促道：“皇上，此事可耽擱不得，需盡快做決定啊！”她的聲音尖細，像一把銳利的劍，劃破了屋內(nèi)略顯沉悶的空氣。朱由檢聽了，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就像兩座小山丘擠在了一起。他心有糾結(jié)，有氣無力地說道：“再等等吧！”聲音里透著無奈與疲憊。“等皇弟過來，聽了他的解釋再說?！?lt;/p>客氏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陰險的笑容，如同暗夜中的鬼魅，一閃即逝。她早就得知，朱由檢突發(fā)重病，昏迷不醒，正在自我療傷。這個消息她當然不會讓朱由校知道。萬一朱由校因此同情心泛濫，又改變對朱由檢的態(tài)度，那可就麻煩就大了。所以，早已回來復命的朱由檢那兩個手下，高兵與胡成也被她暗中安排手下攔在外面，不能進屋面見朱由校。屋里的三人絲毫不知，一場針對朱由檢的又一場風暴，正像一團烏云，在悄悄聚集著，即將如洶涌的海嘯般爆發(fā)。隨著有關朱由檢的最新消息，在太和殿迅速傳開，所有大臣們就像被點燃的火藥桶，群情激憤，喧鬧不止。一個大臣揮舞手臂，義憤填膺地喊道：“朱由檢意欲何為呢？想染指兵權(quán)嗎？”另一個大臣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跺著腳大聲叫嚷著。“他竟敢擅自任命四名參將，真是豈有此理！真是太無法無天了！”又一位軍方老臣手撫額頭，痛心疾首地喊道：“他如此殘暴整軍，是要把整個大明的軍官，統(tǒng)統(tǒng)斬盡殺絕嗎？”“屠夫！劍子手！惡魔！”更有不少大臣直接破口大罵，眼睛里似乎要噴出火來。“走！向皇上死諫去！”不知是誰高喊一聲，大臣們紛紛響應。他們像一群被激怒的蜜蜂，一股腦地走到御書屋外，齊聲高呼。“臣等懇請皇上即刻下令，阻止朱由檢的荒唐所為，收回兵權(quán)，嚴懲朱由檢！”呼聲如雷，震得整個大殿都在瑟瑟發(fā)抖，仿佛也被這股憤怒的情緒所感染。朱由校見此情形，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像一塊冰冷的鐵板。他的心里不禁燃起滔天怒火，如同一條被激怒的蛟龍。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才登基第一天，大臣們就三番五次地逼宮。他心中恨恨地想：“他們是認為自己軟弱可欺，不敢拿刀砍人嗎？”張維賢見狀忙站起身來，息事寧人道。“皇上且莫動怒，臣先去勸阻他們?！?lt;/p>說完，他大踏步地走到屋外，眼睛里透著威嚴，怒視那些正叫嚷的大臣們。“你們想干什么呢？又想逼宮嗎？”他的喝斥聲如同洪鐘一般響亮。大臣們正要開口反駁，張維賢威風凜凜地跨前幾步，那氣勢如同下山的猛虎。前排的大臣們被他的氣勢所迫，不由自往后退了幾步，臉上露出些許畏懼。他冷哼一聲，眼神中透著冰冷的殺意。“你們是認為自己的脖子很硬，還是欺皇上的刀不鋒利呢？”這句話就像一道符咒，極大地震懾住了眾臣。畢竟，之前朱由檢斬殺七顆人頭的血腥場景還歷歷在目。那恐怖的記憶，就像一片揮之不去的陰霾，至今籠罩在心頭。“速速給我退回去！”張維賢大喊道。他雙手在空中揮舞著，像是在驅(qū)趕一群不聽話的牛羊。“勇士營的事，皇上正在想辦法解決?！?lt;/p>首輔方從哲這時也站了出來，他的眼睛微微瞇起。看似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他清了清嗓子說道：“聽到英國公的話嗎？皇上自有辦法處理此事！”他這話明面上是在勸導，實則有著向皇上施壓的意思。接著，他揮了揮手，驅(qū)趕道：“行了！都不要在這里瞎起哄，馬上回去考試?！?lt;/p>文武兩大首席大臣施壓，眾臣這才不情不愿地慢慢散去。朱由檢長舒了一口氣，仿佛放下了一塊壓在心頭的巨石。客氏心懷鬼胎，又佯裝擔憂的樣子說道：“皇上，還是得想辦法平息群臣的憤怒??！否則，他們可能又跳出來搞事。”朱由校不自覺地問道：“客媽媽，你有什么好的建議嗎？”客氏心里暗喜，輕言細語說道：“皇上，李進忠是御馬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要不聽聽他的意見?！?lt;/p>“那好吧！”朱由校有些勉強地說道。他心想：“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yī)了?！?lt;/p>一名小太監(jiān)急忙跑出去傳喚李進忠。不多時，李進忠邁著小碎步匆匆趕來。一進門，他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動作十分利落，恭恭敬敬地說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lt;/p>朱由校微微抬手，那動作顯得有些慵懶，示意他起身，然后說道：“李進忠，如今一營四衛(wèi)的軍權(quán)之事，朕想聽聽你的看法?！?lt;/p>李進忠眼珠一轉(zhuǎn)，眼神中透著一絲精明與狡黠，偷偷看了一眼客氏。客氏輕輕點了點頭，那動作微小卻像是給了李進忠一顆定心丸。李進忠這才大膽開口道：“皇上，奴才以為，信王殿下此舉雖說是為了大明，但軍權(quán)猶如猛虎，不可輕易交付。若信王殿下掌握有過多軍權(quán)，恐生變數(shù)啊?！?lt;/p>他一邊說著，一邊微微弓著身子，眼睛時不時地偷偷觀察著朱由校的表情。朱由校聽了，微微皺眉，他的眉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了一下。他問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108商議對策 李進忠向前挪了一小步，那動作小心翼翼的，雙手抱拳說道：“皇上，奴才覺得，一營四衛(wèi)主將，且不論其能力如何，首要一點必須忠誠可靠，是皇上的心腹、親信之人?！?lt;/p>李進忠這家伙果然滑頭。他這話看似道出了自己的意見，其實又并沒多少有用的東西。既沒有過度得罪朱由檢，又把球順勢踢回給朱由校。朱由校聽后，陷入了沉思。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椅的扶手，那敲擊的節(jié)奏仿佛是他內(nèi)心思考的節(jié)奏。一旁的張維賢忍不住插話道：“皇上，此事還需慎重啊。若全盤否定信王殿下的任命，他必定心生不滿…”他還是有心想幫扶朱由檢一把。朱由校沒有回話，無奈地長嘆一聲。他心中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要保住軍權(quán)，一個說不能和弟弟鬧翻。張維賢建議道：“李進忠本就是御馬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要不讓他去接管軍權(quán)，并授權(quán)他對一營四衛(wèi)五位主將進行考察。倘若不合格的話，由他予以臨機處置?！?lt;/p>朱由校有些意動，心中盤算著：“這樣做的話，自己至少不會與朱由檢發(fā)生直面沖突，先把眼前的危機解決了再說?！?lt;/p>這樣一想，他點點頭說道：“李進忠，你過去后與朕皇弟多多商量一下，選出忠心可靠的將士，將呈報朝堂研究?！?lt;/p>李進忠響亮表態(tài)道：“請您放心！奴才一定不會辜負您的厚望！”客氏見狀，又大膽地說道：“皇上，就算這五名主將都合格，那也不能全用他們，至少得淘汰一兩個下來。”見朱由校并沒反對自己的意見，她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絲貪婪的光芒。“皇上，臣妾的弟弟侯國興一直閑賦在家，能不能讓他隨李公公去鍛煉下呢？”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與撒嬌。朱由校看向李進忠，征詢道：“李進忠，你的意見呢？”李進忠皺眉想了想，然后認真地回道：“既然是客夫人的親弟弟，那當然得安排，而且位置還不能太低?！?lt;/p>接著，他皺眉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如果一營四衛(wèi)五個主將有不合格的，可否安排侯國興擔任一營主將呢？”這其實是他與客氏在幕后的交易。“行！”朱由校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客氏激動得幾欲撲入朱由檢的懷里：“皇上，臣妾代弟弟謝謝您！”親弟弟當上一營主將，那自己在宮外也算是真正有人了。朱由校如此爽快地答應客氏的請求，他心里其實是另有算計。雖然他對朱由檢已有了提防之心，但他暫時絕不會與朱由檢鬧翻的。且不說他們兄弟感情至深，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仰仗朱由檢的。李進忠想去接管軍權(quán)就讓他去折騰。侯國興想當參將自己也答應下來。這起碼既可以暫時平息群臣的憤怒之情，又能讓自己的客媽媽滿意開心。至于這事情能不能成功，那就不在他的考慮之列了。反正一營四衛(wèi)的士兵都已歸心朱由檢，他早就有了放棄這支軍隊的想法。大不了到時把他們都交給朱由檢帶到海外就是。后來，客氏又提出自己的擔心。“皇上，李進忠獨自過去，恐怕鎮(zhèn)不住那些驕兵悍將?！?lt;/p>朱由校大手一揮，豪邁地說道：“那就讓白桿兵陪同過去吧?！?lt;/p>他剛剛接到白桿兵已經(jīng)入城的消息。勇士營。王承恩因為是朱由檢真正的心腹親信。大家對他都相當尊重，主動把他推到主位上坐下。短時間內(nèi)，經(jīng)歷那么多生與死的考驗，朱由檢又至今昏迷不醒，王承恩優(yōu)柔寡斷的性格也有了很大變化，就連他那習慣性的蘭花指動作也很少使出來了。此刻，他凝聽著方正化介紹情況，心中雖然十分焦慮，卻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眾人的表情。他深知，絕不能任由這種悲觀、恐慌的情緒在眾人心中肆意蔓延。否則，這個隊伍的軍心、士氣將會徹底渙散。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隨后滿面怒容地呵斥道：“你們這些人啊，真是目光短淺?！?lt;/p>他冷哼一聲，接著說道：“信王殿下可是皇上一手帶大的，他們二人相依為命，患難與共。他們之間的感情之深厚，豈是那些大臣們隨便幾句嘰嘰歪歪的話，就能輕易動搖的嗎？”眾人聽他這么一說，覺得頗有道理，都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可。“當今朝堂的局勢，想必大家都十分清楚?；噬先粝胍莆諏崣?quán)，那就必須依仗有太祖托夢的信王殿下?！?lt;/p>王承恩越說越覺得底氣十足，信心滿滿。“皇上猜忌信王殿下，那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擔心信王對那個位置有所企圖?！?lt;/p>他緩緩環(huán)視大家一眼，繼續(xù)侃侃而談。“大家再仔細想想，信王殿下的一言一行看似離經(jīng)叛道，但他始終未曾有過一絲一毫對皇上的不尊重，他的話里話外都把皇上捧得很高?！?lt;/p>“而且，他把所有權(quán)貴階層全部得罪光了，這不正合皇上的心意嗎？”曹化淳立馬接過話茬，說道：“對對！沒有權(quán)貴的支持，信王殿下想要謀取那個位置幾乎是不可能的。”“這恐怕是他有意為之，就是為了向皇上明確地釋放一個信號，他無意太和殿那個位置?！?lt;/p>眾人的思路一下子被打開了，七嘴八舌地加入到議論之中。“信王殿下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看似荒誕不經(jīng)，但其目的卻非常清晰明確，那就是為海外建國做前期的籌備工作……”“你們看看，我們現(xiàn)在收集到的人口，大多是像我們這樣的太監(jiān)，還有宮女以及一些老弱病殘，其中的青壯勞力少之又少。單從這一點來看，也不像是要與皇上爭奪位置的架勢啊?！?lt;/p>“我估計，皇上迫于大臣們的壓力，也許會裝模作樣地敲打一下信王殿下，但他內(nèi)心多半是巴不得信王與大臣們斗得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漁翁之利?！?lt;/p>方正化凝神思考片刻，朝著朱由檢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拋出他的疑問。“信王殿下現(xiàn)在暫時無法作出指示，那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呢？是繼續(xù)毫無顧忌地大張旗鼓行事，還是要有所收斂呢？”眾人聽到他的話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繼續(xù)大張旗鼓行事，肯定會引起皇上更深的猜忌。而就此收手，又會嚴重影響朱由檢的海外建國計劃的順利推進。 109全面鋪開 見大家還處于思考之中，方正化便自顧自地分析起來。“從目前情況來看，有那些大臣不斷地在皇上耳邊聒噪、施壓，皇上對信王殿下必然會產(chǎn)生猜忌與防范之心?！?lt;/p>“這就意味著，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的處境將會越發(fā)艱難，再想像現(xiàn)在這樣率性而為，肯定是不可能的了?！?lt;/p>王承恩敏銳察覺到，方正化話里的弦外之音，立刻問道：“你是說，我們現(xiàn)在的行動不但不能收斂，反而要進一步加大力度？”方正化點點頭，再次強調(diào)道：“信王殿下不會造反，這是不爭的事實?；噬夏呐伦罱K對他產(chǎn)生了懷疑，兩人也絕不會因此完全走到對立面?！?lt;/p>“既然如此，那我們還顧慮什么呢？”說著，他的語氣和神色變得無比堅定。“我認為，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增強我們的自保實力。只有這樣，我們才有能力震懾那些潛藏的魑魅魍魎?！?lt;/p>說完，他輕笑一聲。“兄弟們，現(xiàn)在可是我們行動的黃金時刻。所有文武大臣幾乎都被困在太和殿出不來。各軍營將士又正忙著趕往南苑會操。信王殿下有皇上賜予的‘如朕親臨’金牌，完全可在皇宮內(nèi)外隨心所欲地行事，而且，錦衣衛(wèi)還會全力配合…”他最后得出結(jié)論：“我們此時若不趁機大占便宜，那可就要錯失良機了啊。”他的話當即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贊同。“對對！是這個道理！”王承恩也篤定地說：“信王殿下之前多次要求我們加大收集人口與物資的力度。我相信他也會同意我們這個決定的。”王承恩又把目光投向看向一營四衛(wèi)那五個主將，他們一直甚少發(fā)言。他直言不諱地提醒道：“幾位將官，你們可是信王殿下慧眼識珠提拔上來的。注定以后與那些大臣走不到一起，還可能會遭受他們的排擠、打壓?！?lt;/p>“但我認為，你們現(xiàn)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快速擴充實力。盡快將所缺的兵額全部補足，并且把御馬監(jiān)屬下所有的物資全部收攏過來?！?lt;/p>“反正，皇上以后問詢的時候，你們大可以把事情全部推到信王殿下頭上，就說是奉令行事。”五位將官聽聞此言，神色微動，若有所思。信王殿下本就是一個愿意為手下承擔責任的領導。而且他現(xiàn)在把事情鬧得這么大，就如同獅子頭上的跳蚤多了，也不在乎多一兩條責任。“你們的實力壯大以后，只要皇上再認可你們的忠誠與能力，我估計皇上會力保你們的位置。這樣的話，你們就有底氣與那些大臣對抗。”他語含深意，繼續(xù)說道：“同時呢，以后信王殿下萬一有什么麻煩，你們想要報恩的話，也自然能夠多少幫上一點忙。”王承恩苦心說出這番話，既希望以此打消這五位將官心里的憂慮，又試探著想把他們拉攏至朱由檢麾下。周遇吉似乎有所觸動，猛地站起身，目光掃過其他四位將官，然后大聲說道：“我認為王伴說得很有道理。我準備馬上行動，先把馬場上那些馬匹全部收集過來，再到城郊去征兵，補足兵員缺額。”接著，他的目光又在王承恩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滿臉真誠地說道。“兄弟們，我過去確實有些小瞧你們了，但現(xiàn)在你們的義舉卻讓我無比敬佩。”王承恩忙客氣道：“你們才是信王殿下看中的，真正的英雄好漢！”雙方互吹一通后，周遇吉又語氣鏗鏘有力地說道：“如果皇上以后不信任我，那我就直接投奔信王殿下，與你們一起，追隨他去海外闖天下！”黃得功率先響應：“我也是！新任的御馬監(jiān)掌印大監(jiān)是李進忠。我估計在他手下做事肯定不會痛快……”黃彪搶過話，更是直接說道：“老子對當朝廷的官毫無興趣，太窩囊了，到處受氣。等我把隊伍整頓好，就帶隊投靠信王殿下。反正我的官也是他任命的。”王承恩心中大喜，沒想到自己這番話竟然收到如此大的效果。五位將官已有三人明確表態(tài)，剩下只有曹文詔與孫應元兩人至今還沒出聲。他們顯得心事重重，面露猶豫、尷尬神色，欲言又止。他們對朱由檢極其敬佩，也想發(fā)出豪言壯語，誓死追隨朱由檢。可是，他們兩人受背后的龐大家族拖累，根本無法隨心所欲行事。王承恩能理解這兩人心里的顧慮。且不說背井離鄉(xiāng)去海外，原本就不是誰都有勇氣邁出這一步的。這兩人若是貿(mào)然行事，不僅意味著得背叛家庭，甚至還可能給家庭惹來禍端。這確實有些強人所難。想到這里，王承恩主動把話題岔開，以化解曹文詔與孫應元的尷尬。“信王殿下最看重的，就是各行各業(yè)的那些專業(yè)人才。而且他早就明確指示過，我們在人才收集上，可以不擇手段，收集的人才越多越好?！?lt;/span>“皇宮里的人大部分都已到勇士營了。我覺得，我們要把目光投向工部下面的作坊，有本事的匠人一個都不能放過，將他們的家人也一律帶過來?！?lt;/p>張無極接過話，賊兮兮地說道：“那些工坊與倉庫可有不少好東西。我們既然是去搶人，為何不順手牽羊，再從里面搬走一些我們需要的東西呢？”“反正信王殿下有皇上賜予的‘如朕親臨’的金牌在手，有人反對也無效?！?lt;/span>“對對！就這么干！”眾人異口同聲地表示贊同。王承恩盡職盡責地提醒道：“這事情你們還是得有個度，不能鬧出太大動靜。”接著，他繼續(xù)說道：“其次，我們要組建一支支小分隊，馬上深入京城和周邊地區(qū)收集人口，除那些專業(yè)人才外，主要以符合當兵條件的青壯為主…”方正化接過話，提出自己的建議。“為了盡可能減少一些阻力，并加快人口收集的速度，大家看，能不能給這兩類人每人發(fā)放十兩安家銀子呢？”王承恩聞言，大聲夸贊道：“說得好！”接著，他又豪爽地表態(tài)道：“就給二十兩！有些優(yōu)秀的人才，還可以給得更多一些。反正營地現(xiàn)在不缺銀子?！?lt;/p>他深知朱由檢的個性，才敢這么說。大家也自然而然會聽從王承恩的意見。 110奉旨抄家 王承恩想了想，又對一營四衛(wèi)五個將領說道：“你們外出征兵的時候，也可以許諾給士兵發(fā)放二十兩安家費。這批銀子一律由信王殿下出?！?lt;/p>他心中其實同樣在為朱由檢打小算盤。只要士兵們都收了銀子，那他們的忠心自然而然會向信王殿下傾斜。周遇吉一拍大腿，興奮地嚷嚷道：“太好了！有二十兩安家費，那征兵就容易多了，可說是要多少有多少。”方正化皺著眉頭，提出自己心中的另一個擔憂。“咱們現(xiàn)在瞧著是搜集了不少財貨，可到海外站穩(wěn)腳跟前，有很長一段時間是不會有什么產(chǎn)出?？稍蹅兊娜丝谶€會不斷增多，這么坐吃山空下去……”他無奈地搖搖頭，眼里滿是憂慮神色。有人接過話茬，憂心忡忡地說道：“是??！營地現(xiàn)在就有十多萬人。要養(yǎng)活他們，哪怕是有一座金山在眼前，那也遲早會被徹底掏空的呀。”眾人紛紛點頭，臉上皆是愁云密布。他們實在想不明白，信王殿下能有什么后續(xù)手段，解決這天大的難題。曹化淳嘴唇微動，像是有話要說，卻又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開了口：“其實呢，有個法子，有可能快速搞到更多的財貨。”眾人聽聞，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他，急切地追問：“什么法子呢？”曹化淳目含深意，看向王承恩說道：“田爾耕不是正在徹查內(nèi)宮嗎？他手里必定握著不少人的罪證……”王承恩心思機敏，一下子就領會到他的意思，身體微微前傾，馬上接話道：“你的意思是，咱們也參與抄家？”“對！”曹化淳用力地點了點頭。“田爾耕他有所顧忌，到現(xiàn)在為止，只是有選擇地抄了一些涉案之人的家。”頓了頓，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我的想法是，咱們直接接過抄家權(quán)力。把抄家的范圍擴大，然后把抄來的所有物資統(tǒng)統(tǒng)運到勇士營來?！?lt;/p>眾人一聽，兩眼放光，那眼神里透著貪婪老財主才有的神色。畢竟，抄家在眾人眼中，永遠是發(fā)財?shù)淖罴呀輳桨　?lt;/p>之前對一營四衛(wèi)那些軍官抄家的時候，就已經(jīng)充分證明了這一點。抄家所得的財貨，也許可以迅速積攢下到海外建國所需要的第一桶金。不過，也有不少人心里犯起了嘀咕。他們覺得這樣做的話，會把信王殿下徹底推到滿朝文武的對立面，而且還會進一步招致皇上的反感與猜忌。王承恩也有些猶豫和糾結(jié)，皺著眉頭，眼神游移不定。曹化淳像是看穿了眾人的心思，又接著分析道：“信王殿下和朝堂上那些大臣早就已經(jīng)是敵對關系。就他的行事風格和手段，雙方矛盾只會越來越深，幾乎沒有和解的可能?！?lt;/p>大家不自覺點點頭，表示認同他的話。曹化淳提聲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又何必還在乎他們的感受呢？”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大家的反應。看到眾人的表情有所松動，他又自顧自地往下說。“而且啊，在實際操作的時候，我可以采取分步抄家的辦法。首先，對那些犯事的商人、地主下手，一個都不放過，把他們的家抄個底朝天。”“其次呢，再對普通官員下手。而對于那些有權(quán)有勢、能量很大的重臣，咱們還是要適當斟酌斟酌，或者就把他們留到后面，讓信王殿下親自決定。”他這一番話下來，大部分人都被說動了，覺得此事完全可行。眾人紛紛叫嚷起來。“對！抄家！”“把那些貪官的家全部抄光！”大家一邊喊著，一邊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王承恩，希望他最后拍板決定。王承恩閉上眼睛，凝神想了想。最后，他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說道：“行！那就抄家吧！”緊接著，眾人就圍繞著抄家這件事，又認真地商量了一番具體的細節(jié)，然后便迅速分頭展開了行動。王承恩離開之前，又獨自返回朱由檢所在的房間，他小聲問道：“雙兒，殿下的情況可有什么變化？”李雙兒抬起頭來，擔憂地說：“殿下還是那樣，我好擔心啊?！?lt;/p>她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王承恩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莫要太過擔心，信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李雙兒輕輕點了點頭，抬手緩緩擦了擦眼睛，繼而長嘆一聲，便不再吭聲。緊接著，一場規(guī)模宏大的行動，在整個京城轟轟烈烈地全面展開。王承恩返回皇宮與田爾耕商議抄家之事時，田爾耕一開始是有些抗拒的。他皺著眉頭，心中暗暗思忖：抄家的確是件可以發(fā)財?shù)拿啦睢?lt;/p>而如此大范圍抄家，萬一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那可得不償失。不過，王承恩態(tài)度極為強硬，直言這是朱由檢的命令，必須無條件服從。田爾耕無奈之下，索性雙手一攤，將抄家之權(quán)全部交給了王承恩，只讓錦衣衛(wèi)在其中負責配合行動。勇士營。一隊隊士兵聞令而動，迅速集結(jié)起來。盡管他們只是經(jīng)歷簡單的編隊整訓，可那他們的面龐上都洋溢著高昂的士氣。帶頭軍官一聲令下，一支支小分隊整齊有序地開出營區(qū)，朝著京城各個任務區(qū)域疾馳而去。那些涉案且家境富裕的商人、士紳以及官員們可就遭殃了。他們的家門被兇神惡煞般的士兵敲開。“你家犯事了，我們奉旨抄家！”士兵們便如餓狼撲食一般，氣勢洶洶地沖進屋里，大肆搜刮起來。一時間，京城人心惶惶，陷入了空前的混亂之中。不過，大多數(shù)底層老百姓卻覺得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他們興高采烈，奔走相告，大聲呼喊。“好啊好啊！新皇登基，懲治貪官！”有的人甚至主動為士兵們帶路，尋找那些貪官藏匿財物的地方。有些隊伍主要負責搜刮人才。這事同樣把京城攪得雞飛狗跳。一支支隊伍，將軍隊那蠻橫霸道的本性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他們依據(jù)早掌握的信息，直接闖入那些人才的家里或工作場所。“你被朝廷征用了！”然后，他們不管這些是愿意還是不愿意，直接強行擄人就走。相比之下，征兵之事倒是最為順利。那二十兩安家費的誘惑，讓無數(shù)家境貧寒的青壯男子自發(fā)地涌向各個征兵點。而此時，朱由檢這邊卻出了狀況。他突然從浴桶里站起來，通紅的雙眼里，爆射出熾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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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天啟帝11（136 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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