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梅詩詞選讀（十二）

故鄉(xiāng)的云

111. 《題所畫梅竹贈石民瞻》元?趙孟頫故人贈我江南句，飛盡梅花我未歸。欲寄相思無別語，一枝寒玉淡春暉。【翻譯】老友贈我描繪江南的詩句，梅花已落盡，我卻仍未歸去。 想寄去相思之情卻無他語，唯有一枝寒玉般的梅竹，映著淡淡春暉。【賞析】《題所畫梅竹贈石民瞻》是元代著名書畫家趙孟頫的一首題畫詩，通過描繪梅竹的清雅風(fēng)姿，寄托了對友人的深切思念。趙孟頫（1254-1322）作為宋室后裔出仕元朝，內(nèi)心常懷矛盾。此詩作于其任職大都期間，通過贈友人梅竹畫作，既表達思念，亦隱含對江南故土的眷戀與自我品格的堅守。首句“故人贈我江南句”點明友人石民瞻（元代畫家）曾贈詩描繪江南景致，喚起詩人對江南的懷念。 次句“飛盡梅花我未歸”以梅花凋謝暗示時光流逝，而詩人滯留北方不得南歸的遺憾。趙孟頫作為宋宗室后裔，仕元后常懷故園之思，此句暗含復(fù)雜心境。“欲寄相思無別語”寫詩人思念至深卻無言以表，體現(xiàn)文人情感表達的含蓄特質(zhì)。 末句“一枝寒玉淡春暉”中，“寒玉”既指梅竹的清冷質(zhì)感，又象征高潔品格；“淡春暉”則以朦朧春光照梅竹的畫面，傳遞出溫柔而克制的思念。作為題畫詩，“一枝寒玉”既是對所畫梅竹的描寫，又以物喻人。趙孟頫將書法、繪畫與詩歌相融，形成“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意境。全詩以梅竹為媒介，將思鄉(xiāng)、懷友、言志融為一體，體現(xiàn)元代文人畫“以形寫神”的審美追求。詩作與其“以書入畫”的藝術(shù)風(fēng)格高度統(tǒng)一。這首詩以簡淡語言寄托深遠情思，將文人畫的筆墨情趣與詩歌的抒情傳統(tǒng)完美結(jié)合。趙孟頫通過一枝梅竹，既完成了對友人的精神饋贈，也實現(xiàn)了自我心靈的寫照，堪稱元代題畫詩的典范之作。 112. 《山中梅》元?馮子振巖谷深居養(yǎng)素貞，歲寒松竹淡相鄰。孤根歷盡冰霜苦，不識人間別有春。【翻譯】在巖谷深處靜養(yǎng)著純真的本性，與歲寒中的松竹淡然為鄰。孤傲的根莖歷盡冰霜的磨礪，不知人間還有別的春天。【賞析】《山中梅》是元代詩人馮子振的一首詠梅詩，通過描繪深山幽谷中的梅花形象，展現(xiàn)了梅花超然物外的高潔品格和堅韌精神。馮子振（1257-1314）為宋末元初文人，與趙孟頫交好。此詩當(dāng)作于入元后，借山中梅花寄托遺民情懷，表現(xiàn)其不仕新朝、堅守本真的志節(jié)。首句“巖谷深居養(yǎng)素貞”以“巖谷深居”點明梅花的生長環(huán)境，暗示其遠離塵囂的隱逸特質(zhì)。“養(yǎng)素貞”三字既寫梅花保持天然本色，又暗喻詩人自身的精神追求。次句“歲寒松竹淡相鄰”借用“歲寒三友”的意象，以松竹為陪襯，突出梅花“淡”而不爭的品格，彰顯其超然物外的風(fēng)骨。“孤根歷盡冰霜苦”直寫梅花生存境遇之艱難，“孤根”強調(diào)其獨立不倚，“歷盡”則凸顯其百折不撓的意志。此句可視為詩人歷經(jīng)朝代更迭后的自我寫照。末句“不識人間別有春”最為精妙，表面寫梅花不知人間另有溫暖春天，實則暗喻詩人堅守節(jié)操、不慕榮華的高尚情操。這種“不知”恰是最可貴的“知”。這首詩以簡淡筆墨勾勒出山中梅花的孤高形象，通過“巖谷深居”與“不識人間”的意境營造，完成了對隱逸精神和堅貞品格的雙重禮贊。馮子振將個人氣節(jié)完美融入物象描寫，創(chuàng)造出物我合一的藝術(shù)境界，堪稱元代詠梅詩中的上乘之作。全詩無一句直接抒情，卻通過梅花形象完美傳達詩人的精神世界。其價值不僅在于藝術(shù)表現(xiàn)，更在于為后世樹立了一個亂世中堅守精神家園的文人典范。 113. 《題松雪墨梅》元?錢惟善小橋流水雪晴時，曾折幽芳寄所思。明月觀松春夢遠，玉堂仙客寫橫枝。【翻譯】小橋流水，雪后初晴之時，曾折取幽芳的梅花寄予所念之人。 明月映照松間，春夢已遠，玉堂仙客（趙孟頫）正揮毫繪就橫斜的梅枝。【賞析】《題松雪墨梅》是元代詩人錢惟善為趙孟頫（號松雪）所繪墨梅圖所作的題畫詩，通過描繪梅花的清雅風(fēng)姿，寄托了對友人的思念與對高潔品格的贊頌。錢惟善（1258-1328）與趙孟頫同為元代文壇領(lǐng)袖。此詩作于趙孟頫繪制墨梅圖后，時值宋亡數(shù)十年，二人通過詩畫唱和，既抒懷舊之思，亦標(biāo)舉梅格自喻清節(jié)。前兩句“小橋流水雪晴時，曾折幽芳寄所思”以江南雪霽為背景，回憶昔日折梅寄友的雅事。“小橋流水”暗合趙孟頫的江南情懷，“幽芳”二字凸顯梅花清韻。錢惟善與趙孟頫同為“吳興八俊”，此句既寫實景，亦暗喻二人以梅為媒的精神交往。第三句“明月觀松春夢遠”將畫面拓展至松月交輝的幽遠境界。“春夢遠”既指時光流逝，又暗含對宋亡舊夢的追憶（鄧、趙均為宋遺民）。 末句“玉堂仙客寫橫枝”中，“玉堂仙客”尊稱趙孟頫（曾任翰林學(xué)士），“橫枝”既是墨梅畫法特征，亦象征超逸不群的風(fēng)骨。此句完成從實景到藝術(shù)的升華。全詩緊扣“墨梅”主題：前二句寫真梅之韻，后二句寫畫梅之神，形成“真-畫-詩”三重意境交織。“明月”、“松”、橫枝”等意象，既是對趙孟頫畫作的生動詮釋，又融入文人畫的蕭散趣味，體現(xiàn)元代“以詩題畫，以畫傳詩”的審美傳統(tǒng)。這首詩以雪梅起興，松月為境，最終落墨于畫幅之上的橫斜梅枝，完成從自然到藝術(shù)的精神穿越。錢惟善通過二十八字，既題詠了趙孟頫墨梅的絕俗風(fēng)神，也寄托了宋末元初文人共同的文化堅守，堪稱元代題畫詩中的神妙之作。 114. 《題畫梅》元?管道升雪后瓊枝嫩，霜中玉蕊寒。前村留不得，移入月宮看。【翻譯】雪后梅枝如瓊玉般嬌嫩，霜寒中花蕊似白玉般清冷。 前村的俗世留不住這絕色，且將它移入月宮細(xì)細(xì)品賞。【賞析】《題畫梅》是元代著名女書畫家管道升的一首題畫詩，通過描繪雪中梅花的清絕風(fēng)姿，展現(xiàn)了梅花的高潔與超逸。首句“雪后瓊枝嫩”以“瓊枝”喻梅枝，突出其晶瑩剔透的美感，“嫩”字暗示新生與希望。 次句“霜中玉蕊寒”進一步以“玉蕊”寫梅花，霜寒更顯其清冷氣質(zhì)，與趙孟頫“寒玉”意象一脈相承（管道升為趙孟頫之妻）。“前村留不得”暗用林逋“暗香浮動月黃昏”典故，謂梅花本不屬于塵世。 末句“移入月宮看”將梅花置于仙境，既是對畫作的贊美，也體現(xiàn)文人“慕幽”的審美趣味，與管道升《墨竹圖》中的“寫真”理念相通。全詩雖僅20字，卻通過“嫩”、“玉蕊”等纖柔意象，展現(xiàn)女性藝術(shù)家特有的細(xì)膩觀察。“移入”的主動姿態(tài)，打破了傳統(tǒng)閨閣詩的被動視角，體現(xiàn)其作為書畫家的主體意識。這首小詩以水晶般的語言，構(gòu)筑出月宮梅影的澄明境界。詩中“瓊枝”、“玉蕊”的描寫，與其夫趙孟頫“書畫同源”理論相呼應(yīng)。管道升既承襲了趙孟頫“古意”美學(xué)，又以女性特有的敏感創(chuàng)新了詠梅詩的意境，將梅花從"歲寒三友"的傳統(tǒng)意象中解放，賦予其仙姿逸韻，堪稱元代女性題畫詩的雙璧之作，為元代女性文學(xué)提供了不同于“閨怨”題材的審美范式。其價值不僅在于藝術(shù)成就，更標(biāo)志著元代女性藝術(shù)家在文化領(lǐng)域的突破。 115. 《墨梅寄因上人二首其一》元?宋無寒枝香在天外，疏花影流水中。梨云夜深清夢，草玄筆底春風(fēng)。【翻譯】寒梅的幽香仿佛飄蕩在天外，疏落的花影倒映在流水之中。 深夜梨花如云，伴人清夢，墨筆之下，卻似春風(fēng)拂過草玄（指墨色梅枝）。【賞析】《墨梅寄因上人二首其一》是元代詩人宋無的一首詠梅詩，通過描繪梅花的清幽風(fēng)韻，展現(xiàn)了其超然世外的品格，并融入了詩人對自然與藝術(shù)的哲思。宋無（1260-?）為宋末元初文人，宋亡后隱居不仕。此詩或作于其晚年，借墨梅寄贈方外友人（“因上人”），既贊梅之清絕，亦抒自身超脫塵俗之志。首句“寒枝香在天外”以夸張手法寫梅香之清遠，仿佛不屬塵世，暗喻梅花的高潔脫俗。 次句“疏花影流水中”進一步以疏淡的梅影與流動的溪水相映，營造空靈意境，體現(xiàn)文人“疏影橫斜”的審美趣味。“梨云夜深清夢”將梨花比作夜云，與“清夢”結(jié)合，虛實相生，既寫自然之美，又暗含超然物外的隱逸情懷。 末句“草玄筆底春風(fēng)”以“草玄”（墨色）喻梅枝，謂筆下墨梅雖無艷色，卻蘊含春意，展現(xiàn)藝術(shù)與自然的交融。梅花象征士人的孤高，而“筆底春風(fēng)”則隱含詩人以藝術(shù)超越現(xiàn)實的精神追求。 這首詩以簡淡語言勾畫梅花的幽遠風(fēng)神，通過“天外香”“流水中影”等意象，將自然之美與藝術(shù)之境完美融合。宋無借墨梅不僅表達了對高潔品格的禮贊，也完成了對文人精神世界的詩意寫照，堪稱元代詠梅詩中的逸品。 116. 《墨梅寄因上人二首其二》元?宋無夢覺霜林墮月，眼明野水浮枝。橫玉不吹春去，斷縑閒寫相思。【翻譯】從夢中醒來，霜染的樹林間月亮西沉，目光所及，野外的水面上浮動著梅枝。 橫置的玉笛不曾吹奏，任春光流逝，在殘破的絹帛上，閑來題寫相思之句。【賞析】《墨梅寄因上人二首其二》是元代詩人宋無的一首題畫詩，通過描繪霜林、野水、橫玉笛、斷縑等意象，營造出清冷孤寂的意境，寄托了詩人深切的相思之情。此詩或為某幅墨梅畫作所題，借梅抒懷，表達對友人或故人的思念。元代文人常以梅喻高潔，而“斷縑”一詞也可能暗含對時代動蕩的隱憂。前兩句寫實景（霜林、野水）。首句“夢覺霜林墮月”以“霜林”“墮月”勾勒出冬夜蕭瑟的景象，暗示詩人夢醒后的孤寂心境。次句“眼明野水浮枝”進一步以“野水”“浮枝”描繪梅影浮動的畫面，既寫后兩句轉(zhuǎn)入虛寫（玉笛、斷縑），形成時空的交錯感。“橫玉不吹春去”中，“橫玉”指玉笛，詩人不吹笛喚春，任由時光流逝，隱含無奈與悵惘。末句“斷縑閒寫相思”以“斷縑”（殘破的絹帛）象征殘缺的情感，而“閒寫相思”則點明題畫詩的主旨，將相思之情寄托于墨梅畫作。這首詩以極簡的語言，將冬夜清景與深沉相思融為一體，既展現(xiàn)了墨梅的孤高風(fēng)骨，又寄托了詩人的情感。宋無通過“霜林墮月”、“野水浮枝”等意象，構(gòu)建出冷寂而雋永的畫境，是元代題畫詩中的佳作。 117. 《天師月梅圖》元?歐陽玄隴頭誰寄一枝來，多謝天宮巧剪裁。猶自壽陽妝額后，到今玉蕊忍全開。【翻譯】是誰從隴頭寄來這一枝梅花？多謝天宮巧手將它精心剪裁。 自從壽陽公主妝點額間之后，至今如玉的花蕊仍不忍全然綻放。 【賞析】《天師月梅圖》是元代文學(xué)家歐陽玄的一首題畫詩，通過描繪梅花的高潔與神秘，展現(xiàn)了梅花在月夜中的獨特風(fēng)姿，并融入了神話典故與文人雅趣。歐陽玄（1283—1357）是元代著名文學(xué)家、史學(xué)家，官至翰林學(xué)士承旨，主持編修《遼史》《金史》《宋史》。他雖仕元朝，但內(nèi)心常懷宋遺民情結(jié)，詩作多含蓄深沉。此詩或為題詠某幅月梅畫作，借梅花抒寫自身對高潔品格的堅守。 首句“隴頭誰寄一枝來”以問句開篇，賦予梅花神秘色彩?！半]頭”指隴山，古詩詞中常象征邊塞或遠方，此處暗喻梅花來自超凡之境。 次句“多謝天宮巧剪裁”將梅花比作天宮精心雕琢的杰作，既贊美其天然之美，又隱含“天工”高于“人工”的文人畫理念。 “猶自壽陽妝額后”引用南朝壽陽公主“梅花妝”的典故。傳說壽陽公主臥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額間成五出花，拂之不去，宮女效仿為“梅花妝”。此典既寫梅花的唯美，也暗含文人雅士對高潔風(fēng)骨的追慕。 末句“到今玉蕊忍全開”以擬人手法寫梅花“不忍”全開，既表現(xiàn)其含蓄內(nèi)斂的美，也象征士人堅守節(jié)操、不事張揚的品格。 這首詩前兩句寫梅的來歷（虛），后兩句寫梅的綻放（實），形成意境上的遞進。詩中以簡練的語言，將神話、歷史與文人情懷融為一體，既贊美了梅花的清雅風(fēng)姿，也寄托了詩人的精神追求。歐陽玄通過“天宮剪裁”、“壽陽妝額”等意象，賦予梅花超越世俗的文化意蘊，展現(xiàn)了元代題畫詩“詩畫合一”的典型風(fēng)格。 118. 《夢題墨梅》元?揭傒斯點點苔枝綴玉，疏疏檀蕊凝香。還記當(dāng)年月色，簫聲暗度宮墻。【翻譯】斑駁的苔枝點綴著如玉的梅花，疏朗的花蕊凝結(jié)著幽遠的芬芳。 還記得當(dāng)年月色如水，簫聲幽幽，悄然飄過宮墻。【賞析】《夢題墨梅》是元代文學(xué)家揭傒斯的一首題畫詩，通過描繪墨梅的清雅風(fēng)姿，融合了詩人對往昔的追憶與超然物外的情懷。揭傒斯（1274—1344）是元代著名文學(xué)家、史學(xué)家，曾參與編修《遼史》《金史》《宋史》。此詩或作于其晚年，借墨梅抒寫對往昔的追憶，同時寄托自身清高不群的文人品格。 首句“點點苔枝綴玉”以“苔枝”寫梅枝的蒼勁古樸，而“綴玉”則形容梅花如白玉般晶瑩剔透，形成鮮明的視覺對比，凸顯墨梅的素雅高潔。 次句“疏疏檀蕊凝香”進一步刻畫梅花的幽香，“檀蕊”喻指梅花花蕊如檀香般清雅，而“凝香”則賦予靜態(tài)畫面以流動的嗅覺體驗，使梅花的形象更加立體。“還記當(dāng)年月色”引入回憶視角，使詩歌從單純的詠物轉(zhuǎn)向抒情。月色作為古典詩詞中常見的意象，常象征清冷、孤寂或懷舊，此處暗含詩人對逝去時光的眷戀。 末句“簫聲暗度宮墻”化用杜牧“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的意境，以簫聲的幽遠增添畫面的空靈感，同時“宮墻”一詞可能隱喻詩人對故國或往昔繁華的追思。 這首詩前兩句實寫墨梅的形與香，后兩句虛寫回憶中的月色與簫聲，形成時空的交錯，使詩歌意境更加深遠。詩中以簡練的語言，將墨梅的形、香與詩人的回憶巧妙融合，既展現(xiàn)了梅花的清雅風(fēng)骨，又賦予其深沉的歷史感與個人情感。揭傒斯通過“苔枝綴玉”、“簫聲暗度”等意象，構(gòu)建出一幅超越時空的文人畫境，是元代題畫詩中的佳作，體現(xiàn)了“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藝術(shù)境界。 119. 《題畫梅》元?陳旅處士橋邊古岸隈，梅花偏向小園開。沖寒有客尋春去，移得晴窗雪影來。【翻譯】處士橋邊的古老河岸旁，梅花偏偏向著小園綻放。 有客不畏嚴(yán)寒尋春而去，將晴窗下的雪影梅姿移入畫中。【賞析】《題畫梅》是元代詩人陳旅的一首題畫詩，通過描繪梅花在小園中綻放的景象，展現(xiàn)了梅花不畏嚴(yán)寒的品格和文人尋梅的雅趣。陳旅（1288-1343）為元代中期文壇名家，此詩應(yīng)是為友人梅花畫作所題。詩中“處士橋”或暗喻畫家隱逸之志，反映元代文人“大隱隱于朝”的特殊心態(tài)。首句“處士橋邊古岸隈”以“處士橋”開篇，暗示隱逸情懷（處士指隱士），“古岸”則賦予畫面滄桑感，為梅花鋪設(shè)幽靜背景。 次句“梅花偏向小園開”中“偏向”二字妙筆，既寫梅花擇地而開的自然習(xí)性，又暗含其不隨流俗的孤高品性。“沖寒有客尋春去”展現(xiàn)文人踏雪尋梅的傳統(tǒng)雅事，“沖寒”突出不畏嚴(yán)寒的精神，與梅花品格相呼應(yīng)。 末句“移得晴窗雪影來”將實景轉(zhuǎn)化為藝術(shù)，既指畫家將雪中梅影繪入畫作，也暗喻詩人以詩筆“移”梅入境的創(chuàng)作過程。這首詩以尋梅為線，串聯(lián)起隱逸情懷、自然之美與藝術(shù)創(chuàng)作。全詩僅28字，包含了尋梅、賞梅、畫梅三重意境，體現(xiàn)元詩凝練的特質(zhì)。陳旅通過“古岸”、“晴窗”等意象的巧妙組接，既再現(xiàn)了畫作神韻，又賦予其深厚的文化意蘊，堪稱元代題畫詩中的精品。其價值不僅在于藝術(shù)表現(xiàn)，更在于展現(xiàn)了元代文人“物我交融”的審美理想。 120. 《墨梅》元?王冕吾家洗硯池頭樹，個個花開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翻譯】我家洗硯池邊的梅樹，朵朵花開都帶著淡淡的墨痕。 不需要別人夸贊顏色艷麗，只愿留下清香之氣充滿天地。【賞析】《墨梅》是元代詩人、畫家王冕的一首題畫詩，通過描繪墨梅的清雅風(fēng)姿，表達了詩人對高潔品格的追求。王冕（1287-1359）為元末著名隱士，善畫墨梅。此詩約作于元順帝至正九年至十年（1349—1350）期間。王冕在長途漫游以后回到了紹興，在會稽九里山買地造屋，名為梅花屋，自號梅花屋主。此詩就作于梅花屋內(nèi)。此時正值元末農(nóng)民大起義爆發(fā)前夕，作者面對現(xiàn)實生活中無法解決的矛盾，感慨之下作此詩。開頭兩句“吾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直接描寫墨梅?！拔峒蚁闯幊仡^樹”以“洗硯池”開篇，暗用王羲之“臨池學(xué)書，池水盡黑”的典故，將梅與文人雅趣相聯(lián)系。“個個花開淡墨痕”既寫墨梅畫法特征（以淡墨點染），又賦予梅花含蓄內(nèi)斂的美感，與艷俗之花形成對比。三、四兩句盛贊墨梅的高風(fēng)亮節(jié)。 “不要人夸好顏色”直抒胸臆，表現(xiàn)不慕虛榮的孤傲，墨梅的“無色”恰是對浮華色彩的超越?！爸涣羟鍤鉂M乾坤”中“清氣”雙關(guān)，既指梅香，更象征高尚人格的精神感染力，體現(xiàn)儒家“立德”的理想?！安灰丝浜妙伾涣羟鍤鉂M乾坤”兩句，表現(xiàn)了詩人鄙薄流俗，獨善其身，不求功勛的品格。作為題畫詩，全詩與王冕《墨梅圖》互為詮釋：畫以墨寫梅之形，詩以文傳梅之神。“淡墨痕”與“清氣”形成感官通感（視覺→嗅覺），拓展了藝術(shù)表現(xiàn)的維度。在這首詩中，一“淡”一“滿”盡顯個性，一方面，墨梅的豐姿與詩人傲岸的形象躍然紙上；另一方面令人覺得翰墨之香與梅花的清香仿佛撲面而來。從而使“詩格”、“畫格”、人格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有境界，有氣魄，淡中有味，直中有曲，在元詩中別具特色。明代劉基稱其“墨梅詩畫，皆天機所到”，此詩因寓人格理想于藝術(shù)，成為詠梅詩的經(jīng)典之作，其中“不要人夸好顏色”更被后世引申為知識分子的人格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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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梅詩詞選讀（十二）

故鄉(xiāng)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