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祖地生地之二</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沙溪</p><p class="ql-block"> 生地的水叫沙溪,是福建母親河閩江的三大支流之一。</p><p class="ql-block"> 稱閩江為母親河,主要是閩江從建寧那的高山峽谷中孕育出建溪、富屯溪、沙溪三大溪流,到了南平后又陸續(xù)匯聚了尤溪、古田溪、大樟溪從福州入海,流域占了福建的一半面積。</p><p class="ql-block"> 但靠近閩東北、閩西和閩南還依次分布著霍童溪、木蘭溪、九龍溪等等,基本都從西向東邊的大海流去。</p><p class="ql-block"> 祖地的水叫婁江屬太湖水系,但卻是長江的流域。而福建的水系自成一體,這些溪流從高山走來,留下了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貌格局。</p><p class="ql-block"> 福建山高林密,僅在東邊靠海的地區(qū)形成小塊平原,平均海平面482米,江蘇卻近九成是平原平均海平面才15米左右,福建的江河夾在一座座的叢山峻嶺之間,道路險峻,古時就是莽荒閉塞之地,自唐末五代十國有閩國的記載,且短短幾年就被南唐滅了。</p><p class="ql-block"> 江蘇卻是水網(wǎng)發(fā)達(dá),長江和淮河、太湖在那條京杭大運(yùn)河上相間分布,水運(yùn),陸運(yùn)快捷和高效,自春秋戰(zhàn)國、秦漢、魏晉南北朝、唐宋元明清,到新中國的成立,一直就是中國的政治經(jīng)濟(jì)文化的中心之一,何況在長江的出??诼柫⒅澜缂壍某蟪鞘猩虾#瑥慕?jīng)濟(jì)和政治地位上來說,怎么說都是舉足輕重的。</p><p class="ql-block"> 祖地的水是平緩內(nèi)涵的,是孕育著詩情畫意和財富的,在古運(yùn)河邊上一座座的村莊,運(yùn)河上的貨船,那河湖港汊的小橋流水,烏篷船的輕搖,柳枝輕輕拂面,那評彈和字畫,酒肆茶樓的淮揚(yáng)菜和龍井碧螺春,透著骨子里的雅和淡淡的粉黛,熏醉了多少詩人和雅士,還孕育出那么多的精英奇才。</p><p class="ql-block"> 而生地的水卻是從高山峽谷密林深處匯集眾多小溪澗流而來,既有平靜和充滿詩意的內(nèi)涵,又有著海納百川的豪氣,它的內(nèi)涵讓人有著超凡脫俗的沖動,它奔騰咆哮以摧枯拉朽的桀驁之氣一往無前地向東海奔去、向世界奔去時,又展露著大山傲骨、江海寬宏的拼搏特質(zhì)。</p><p class="ql-block"> 沒有人告訴我第一次泡在沙溪水是什么時候,我想一定是娘在沙溪邊洗衣時將我扔在那淺淺的布滿卵石灘的河水里,那個時候沒有自來水,每天的清晨和傍晚從岸上的生活區(qū)到沙溪河邊的卵石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們挑著水桶在卵石鋪成的臺階上辛苦跋涉,他們要把一家人生活的水缸添滿。而水邊窄窄木方搭成的緊貼水面的棧橋上面擠滿了洗衣的婦人。</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想不起來我的游泳是誰教會的,我似乎天生就會玩水。我生在沙溪的岸邊,我在沙溪的懷里沐浴,在沙溪的嬉笑里戲水,在沙溪的漁火里恬靜,在沙溪的狂暴里感悟人生的真諦。</p><p class="ql-block"> 闖過九龍十八灘后光著脊背的排工站在木排上的放歌,對岸榕樹下疍民船上的炊煙,夜晚河上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漁火,遠(yuǎn)處鐵路大橋上隆隆開過的火車,是那個年代最美的山水畫。</p><p class="ql-block"> 在沒有鐵路的日子,福建的汽車有些還在燒柴和木炭,沙溪的水是溝通外界的最為重要的航道,生地的毛竹,生地的木材,生地的特產(chǎn),是沙溪將它們運(yùn)到福州。而改變這一切的卻是沿著閩江三大支流兩岸修筑的鷹廈鐵路,這條鐵路成了福建騰飛的標(biāo)志。</p> <p class="ql-block"> 鷹廈鐵路從鷹潭出來就沿著富屯溪的兩岸蜿蜒而來,到了來舟就與沙溪相見,鐵路分成了兩股,向東分出的來福鐵路匯合了沙溪、富屯溪和建溪后一路向福州走去,而鷹廈線繼續(xù)沿著沙溪上游一路到了我的生地永安后,離開沙溪穿過戴云山與九龍溪的北線支流九鵬溪相遇,而后就沿著溪流向九龍江的出海口廈門灣奔去。</p><p class="ql-block"> 福建的騰飛是從閩江的三大支流開始的,是建設(shè)在三大支流和九龍江北線岸上的鐵路帶來的。</p><p class="ql-block"> 它帶來了福建的鋼鐵、化工、機(jī)械、造紙、木材加工、制藥、塑料、電子、水泥、化纖、紡織、食品、軍工等等企業(yè),它是福建近代意義上的農(nóng)耕社會向工業(yè)社會快速轉(zhuǎn)型的開始,它帶來了閩中腹地三明工業(yè)新城的誕生。</p><p class="ql-block"> 當(dāng)我從沙溪走進(jìn)黃河,走進(jìn)長江,走進(jìn)淮河,走進(jìn)渭水,走進(jìn)漢江,走進(jìn)東北的松花江、嫩江,走進(jìn)西南的瀾滄江,我才明白水的生命意義。</p><p class="ql-block"> 我們的民族是在黃河邊上孕育的,是黃河的水養(yǎng)育著我們的子孫,是黃河的水沖刷出我們的脊梁,我們在黃河水的蕩滌中哭泣,又在黃河水的恩賜里將我們的民族融合,是黃河的水滋潤著我們的文化和民族的基因,是黃河的水將我們的氣質(zhì)定了型,當(dāng)黃河的文明從中原大地向東西南北奔涌而去時,它構(gòu)筑的是我們先民的文化和氣質(zhì),是五千年不倒的華夏文明。</p><p class="ql-block"> 站在燕城北塔下的大橋,我望著下游,那座快要七十歲的鐵路大橋,飽經(jīng)滄桑干瘦干瘦的軀體橫臥在夕陽的余暉里依舊挺直著脊梁,鷹廈鐵路還在發(fā)揮著余熱,還在為中歐班列和貨運(yùn)貢獻(xiàn)自己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沙溪水向下游流去,帶走的是我少年的清澈無憂和率真,也裹挾著我年輕時那十年浩劫的混沌,中年時的情志升華和激情彭拜,而老來的是涓涓細(xì)流的感悟,就像黃河承載著我們民族的苦難也承載著我們民族的希望。</p><p class="ql-block"> 轉(zhuǎn)身向上游望去,那沖過了九龍十八灘的溪流被大壩攔住了,唱著號子的捎排工早就上了岸,江上疍民的船屋也早就沒有了蹤影,夜晚江上的星星漁火也看不到了。沿河兩岸是抵御洪水的高大擋墻,北岸是工業(yè)區(qū),南岸是居住區(qū),兩岸間的龜山綠樹成蔭的下面是城市的公園。</p><p class="ql-block"> 沙溪水滋潤著我的心田,灌注著我的軀體,是我從遠(yuǎn)古到現(xiàn)在的回望,是一路走來的試錯,是一往無前的激情,沙溪啊,我的生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5年初夏于廈門洪蓮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