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長篇小說</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桂花將三個孩子侍弄睡下，才拖著疲憊的身子上床睡覺，曹桶匠一走快兩年了，現(xiàn)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難道真如鄰居說的那樣被抓去了臺灣？她連信水縣城也沒有去過，更不可能知道臺灣在哪個天涯！自打家里沒有男人，就像一棟房子少了頂梁柱一樣，心里更是空落落的，親戚都勸她招一個男人一起來撐起這個家，養(yǎng)大三個孩子，剛才，又聽兒子女兒的話，更像一塊石頭丟進(jìn)平靜的池塘，在她心里撩起層層漣漪，找到一個合適的人知根知底的人一個不嫌棄孤兒寡母的人，并非易事，而且，在沒有確認(rèn)桶匠死亡或者失蹤之前，自己又結(jié)婚，會不會違反了婚姻法，這段時間，她去居委會開會，聽了好幾次婚姻法講課，懂得在有配偶的情況下再嫁人，那是犯重婚罪，法院是要干涉的而且還要追究法律責(zé)任的，為這個去坐幾年劃不來。想著想著，原本滿滿的睡意反而消失了，她索性坐了起來，又掏出枕頭底下那卷錢一五一十地數(shù)了起來，數(shù)呀數(shù)，越來越多了，變成了三百、四百、五百，她還見到自己又做了新娘，蓋著紅蓋頭，那個用尺子給自己挑紅蓋頭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咧著嘴在笑的魏瞎子……</p><p class="ql-block"> 這時，家里的蘆花大公雞在叫頭遍。而魏瞎子這個時候才剛巡更回到街管區(qū)，他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了，胡主任說今晚，準(zhǔn)確地說是昨晚上，讓他少轉(zhuǎn)一條街，可他還是堅持走完了四條大街，所以比平時晚了兩個鐘頭，他脫下更衣，放好梆子大鑼，習(xí)慣地又掏出了朝煙筒，臨睡前不抽上幾筒不踏實，不舒服。平時一挨著床，瞎子就能安然入睡，但今天也許是經(jīng)歷的事太特殊，太受刺激，事兒太復(fù)雜，反而太興奮了，他覺得世上還是好人多，像劉八錘那樣的畢竟還是不多的，在瞎子心目中，公社武裝部的劉部長，上個月還發(fā)給他一件軍大衣，還有胡大海主任，大牛隊長，曹桶匠，張先生，剃頭的拱叔，瞎子去他店里理發(fā)刮胡須，他從來就沒有收過錢，瞎子打交道的女人不多，接觸多一點的是傅嬸，她家開豆腐坊的，經(jīng)常叫住他喝豆?jié){，乳白色的豆?jié){還冒著熱氣，傅嬸還舀下兩大勺紅糖，有時還會用荷葉包上兩塊豆腐，傅嬸說：豆腐好，又養(yǎng)心又養(yǎng)胃，你平時買不起肉，得多吃豆腐，又便宜又實惠。</p><p class="ql-block"> 還有就是被哥哥打跑回娘家的嫂子杏兒，以前大哥一賭輸了，就拿杏兒出氣，不是罵就是打，說她是掃帚星、喪門星，自打娶了她手氣霉透了，一次也沒贏過，你給老子滾！說完，寫了一紙休書，就將她趕了出去。嫂子收拾包裹臨出門時哭成了一個淚人，她說瞎子，嫂子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以后你生活無著過不下去的日子，就來找嫂子，嫂子娘家在虎頭門陳家?，F(xiàn)在，也不知杏花嫂子改嫁了沒有，日子過得咋樣？虎頭門，瞎子接新娘時曾經(jīng)去過一次，離桐江鎮(zhèn)遠(yuǎn)倒是不遠(yuǎn)，只有七里地，但瞎子后來沒去過，不是不想去，而是覺得冒昧去打擾她不好，自己也沒到山窮水盡實在過不下去的地步。后來，接觸最多的就是田桂花了，瞎子還清晰地記得曹桶匠娶田桂花的那天的情景，瞎子貪杯喝醉了，晚上就睡在曹家，還記得是田桂花抱了一床厚棉被給他，讓他感到家和女人的溫暖。田桂花一臉的大麻子，像個苦瓜一樣，可能在別人眼里，丑陋無比，面目猙獰，但瞎子覺得她很美，因為她的心很美，是心中的大美人。</p> <p class="ql-block"> 田桂花炸好了二十幾個韭菜餅，放在鐵絲架上，還用一塊白紗布蓋住，對曹娥說：娥啊，娘和弟弟出門有事辦，這韭菜餅?zāi)愎苜u，三分錢一個，竹林，有人來稱黃煙，一毛二毛錢一兩，秤要給足喲。說完，背上老三，還不忘拿上戶口本，她問了張先生，存錢必須帶戶口本，</p><p class="ql-block"> 銀行在鎮(zhèn)政府邊上，過去，是舊政權(quán)的厘金所（稅務(wù)所），前不久，改造裝修作了銀行，石庫門，門口還有一對石獅子，玼牙咧嘴，威風(fēng)凜凜。左邊有牌大木牌，寫著XX銀行桐江鎮(zhèn)支行。客戶不多，基本上都是鎮(zhèn)上各機(jī)關(guān)單位來轉(zhuǎn)賬取備用金的。居民很少，那時，老百姓也沒有什么需要來銀行的。柜臺里，三個工作人員在閑聊，三個人都是女的，里間辦公室里還有行長會計等。三個女人都很年輕，估計都不到三十歲，那時，初中畢業(yè)很好找工作，甚至是小學(xué)畢業(yè)也行。老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女人扎堆的地方，永遠(yuǎn)都有聊不完的話題，所以，在這兒上班，還是挺愜意的，孫小鳳問：甜姐，你家姐夫聽說升官了，調(diào)什么地方當(dāng)鄉(xiāng)長了？并喚作甜姐的女人嘁了一聲．什么升官啊，米籮跳糠籮，調(diào)到平陽鄉(xiāng)去了，兔子不拉屎、窮得卵打鼓，據(jù)說人口才一萬多，一共才六個村，到現(xiàn)在還不通車，進(jìn)去一趟翻山越嶺得走五個鐘頭。</p><p class="ql-block"> 孫小鳳笑了：那么遠(yuǎn)呀，那你想不想一起調(diào)進(jìn)去？</p><p class="ql-block"> 甜姐說：我才不去呢，一是里面沒有銀行，二者還只有一所十幾個人的小學(xué)校，我孩子讀書怎么辦？三是里面連個商店和市場都沒有，一家人怎么生活！</p><p class="ql-block"> 一直沒開口的小樂，人稱小辣椒說：你不隨調(diào)，夫妻兩地分居，那還不得一個干死，一個澇死？你小心你那口子好了平陽的娘們！</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三個女人笑成了一團(tuán)。</p><p class="ql-block"> 甜姐說：他敢，他若是采野花，老娘把他那牛鞭剁下來喂狗！再說，平陽山旮旯里有我這樣的美人嗎？</p><p class="ql-block"> 甜姐確實很美，柳葉眉丹鳳眼、懸膽鼻，櫻桃小口，鵝蛋臉白里透紅，宛如一朵綻開的荷花，尤其是身材好，前凸后凹，雖然大兒子已七歲了，可在外人面前，簡直就是一個閨中人。</p><p class="ql-block"> 主任走了出來，有意地咳了幾聲，肯定是營業(yè)廳幾個人的說笑聲引起他的注意，幾個女人調(diào)皮地吐了吐舌頭，相關(guān)做了個怪相便都埋頭工作起來。</p><p class="ql-block"> 大門外進(jìn)來了田桂花，她背著曹飛龍，走到柜臺前：同志，我存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