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 者：日月交輝</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美篇號43273918</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清晨五點的菜場里，我們總能在賣菜攤前望見鄰家李奶奶佝僂的身影。她將洗得發(fā)白的布袋放在青石板上，手指在菠菜堆里撥弄半晌，才挑選三兩棵帶著露水的嫩葉。老花鏡滑到鼻尖，她也不抬手扶，就著那副老花鏡的視野，數(shù)著電子秤上跳動的數(shù)字："三塊二？姑娘，再添根蔥罷。"那根蔥便在她掌心輕輕一攏，好像要將整個清晨的露水都揉進綠葉的褶皺里。</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家的窗臺上擺著大大小小的玻璃瓶，裝著腌蘿卜、辣椒醬和曬干的山楂片。兒女們曾要接她去城南的電梯房同住，她卻固執(zhí)地將舊居重新粉刷。去年秋雨綿綿，我們親眼見她踩著板凳換屋頂松動的瓦片。雨水順著銀白的鬢角淌下來，滴在青磚地上洇開深色的花。"老胳膊腿總有用處。"她抹了把臉，繼續(xù)與瓦片較勁，仿佛要與這場秋雨賭個輸贏。</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樓道里的感應燈有時不甚靈光。去年冬天，我們看見她提著自制的長柄油燈，將十五層樓的聲控開關逐個調試。蠟油順著竹枝蜿蜒成奇異的紋路，倒映在她深褐色的瞳孔里，像是流動的星河。"萬一有娃娃跑丟呢？這燈就當是顆小月亮。"她說這話時，手背上皸裂的紋路如同老樹的年輪，卻托著那簇小小的火焰，在樓道投下暖橘色的光暈。</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立秋那日，她往我門把手掛了個布包，揭開是洗得松軟的艾草香囊。"今年暑氣格外長，系在腕上驅驅蟲罷。"細麻繩的尾梢系著褪色的紅頭繩，許是哪個孫輩遺落的物件。夜里推窗納涼，忽見她家陽臺上晾曬的臘味在星光里泛著油光，風過時，竹竿竟輕輕叩響窗欞，恰似故人敲門。</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上個月她在家中不慎跌倒，街坊都說那把老交椅該換了。誰知她竟在舊椅扶手上綁了麻繩，還笑著給來看望的人展示："瞧，現(xiàn)在抓得牢靠。"陽光斜斜照在她修補的椅角，新補的棉絮泛著潔白，與陳舊的木色融成溫柔的光暈。</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前日黃昏，我們在巷口遇見老人佝僂著背，手里攥著塑料袋，里面裝著給隔壁獨居大爺配的藥。暮色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那影子拖過青苔斑駁的磚路，輕輕覆住路面凸起的石子，仿佛要將塵世的磕絆都熨平。遠處樓宇亮起燈火，她的身影逐漸融進萬家燈火中，成為夜色里一盞永不熄滅的小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