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初夏的雨幕里,流蘇的雪絮與苦楝的紫云剛剛褪去,蘋婆樹便悄然綻開了。它的花期總是這樣猝不及防,像雨季里一個欲言又止的秘密。我撐著傘來到小黃樓時,象牙白的花朵已落了大半,清潔工揮動竹帚,簌簌聲里,鵝卵石小徑上碾碎的花瓣滲出蜜蠟色的淚痕。</p><p class="ql-block"> “這花有什么好看?下雨天還這么多人?!彼泥洁毂挥曷暣驖?。可游人依舊絡(luò)繹不絕——舉著相機(jī)的、踮腳張望的、在傘下竊竊私語的。其中有一位常碰面的朋友,來的得比我早,或站或蹲,甚至仰頭久久凝望,比賞花的女人更耐心。拍照于他,是“慢工出細(xì)活”的執(zhí)念,只要心有所動,便傾注全部熱忱。</p><p class="ql-block"> 導(dǎo)游的喇叭聲在樹下蕩開,講述著小黃樓的滄桑。朋友曾說,這里原是他外婆的舊居。兒時春節(jié),他隨母親來舅舅家拜年,在花園里奔跑笑鬧。如今,苔痕斑駁的石階上,零落的蘋婆花仍像鳥兒的眼瞳,自下而上地張望。可惜花盆堵住了去路,右側(cè)的木樓梯也上了鎖,唯有二樓的雕花窗欞在雨霧中半闔著眼——它記得往事,我們卻看不見它的記憶。</p><p class="ql-block"> 人去樓空,花落無聲。有些風(fēng)景,終究只能隔著歲月,去猜,去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