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四月的風,是調香師指尖的筆觸,蘸著露水與暖陽,將人間潑灑成一場流動的盛宴。薔薇攀過籬墻,玫瑰低語暗香,月季織就錦繡,月間草在暮色里點燃星火——春的帷幕拉開時,萬物皆是赴宴的詩人,以色彩為詞,以芬芳為韻,寫就生命的詩行。 </p><p class="ql-block"> 薔薇:藤蔓上的詩瀑</p><p class="ql-block"> 薔薇最先攀上春的琴弦。細長的藤蔓蜿蜒如古篆,將粉白相間的花苞綴成懸垂的詩行。她們是攀援的舞者,倚著老墻與竹籬,將簇簇小花織成瀑布,傾瀉而下。風過時,花瓣簌簌如雪,落在青石板上,竟似遺落的胭脂箋,寫著前朝未寄的情書。舊時文人總愛以薔薇喻相思,大約因她開得熱鬧卻藏得含蓄——細密的刺是矜持的注腳,提醒世人:美需以溫柔相待。 </p><p class="ql-block"> 月季:四季不倦的情書</p><p class="ql-block"> 若說薔薇是春的序曲,月季便是四季不倦的吟游詩人。她的花瓣層層疊疊,似揉皺的綢緞,又似少女的裙裾,從嫣紅到鵝黃,從淡紫到雪青,每一朵都是光陰的私語。街巷間、庭院里,月季以月為名,卻將花期鋪滿年歲,仿佛時光對她格外寬容。古人贊她“一年獨占四時春”,而她只是靜默地開合,以綻放對抗凋零,教人懂得:永恒不在長度,而在每一次傾盡全力的盛放。 </p><p class="ql-block"> 玫瑰:帶刺的密語 </p><p class="ql-block"> 玫瑰的香,是夜色里偷藏的烈酒。她的花瓣厚重如絲絨,褶皺的葉片似被心事揉皺的紙頁。晨露未晞時,花苞裹著蜜意,待正午陽光一吻,便轟然綻裂,將濃艷潑向天際。世人總將玫瑰與愛意捆綁,卻鮮少提及她的刺——那些細密的剛毛,是倔強的鎧甲,亦是溫柔的警告:最熾熱的美,往往需以疼痛為代價。折一枝玫瑰插瓶,不過三日便萎謝,可她凋零時仍蜷成心形,仿佛在說:剎那即是永恒。 </p><p class="ql-block"> 月間草:暗夜的星子</p><p class="ql-block"> 當暮色浸透原野,月間草悄然蘇醒。纖弱的莖稈托起瑩白花朵,似月光凝成的杯盞,盛滿夜的寂靜。她們只在黃昏后舒展容顏,像羞怯的少女提著裙角,在草叢間跳一支獨舞。古人稱她“夕顏”,嘆其朝生暮死,卻不知這短暫恰是她的哲學——不求長存于晝,只愿以微光點亮黑暗,教人相信:即便無人注視,亦要活得皎潔如詩。 </p><p class="ql-block"> 盛宴終章:凋零與新生</p><p class="ql-block"> 四月的尾聲,花瓣紛落如雨。薔薇褪去華裳,月季斂起鋒芒,玫瑰墜入塵土,月間草收攏星芒??陕浼t并非終章:花泥滋養(yǎng)新綠,殘香滲入風骨,種子藏進土壤,等待下一場輪回的邀約。白居易曾寫“人間四月芳菲盡”,卻忘了山寺桃花始盛開的隱喻——凋零與新生,原是同一枚銅幣的兩面。 </p><p class="ql-block"> 此刻,捧一盞清茶倚窗而坐,看庭前花影搖曳,忽覺春的盛宴從未落幕。它只是換了形式,在蝶翼的震顫里,在果實的胚胎中,在每一寸渴望生長的大地里,悄然續(xù)寫生命的華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