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作者:李木子(原創(chuàng))</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香港文匯報》簽約文稿</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草是鄉(xiāng)間智慧的布道者。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適者生存、順其自然、立足腳下等啟人深思的道理,都可以在一棵平凡的草身上得到印證。還有許多因為目睹了草的生長姿態(tài)而誕生的哲思也早已深入人心,比如默默無聞、與世無爭、自在逍遙……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我讀小學(xué)時學(xué)過一首和小草有關(guān)的歌曲,“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從不寂寞,從不煩惱,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人到中年后回頭細(xì)想,這首歌唱的不就是小草平凡而樂觀的人生姿態(tài)嗎?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人將自身與草和時間聯(lián)系在一起思考之后,誕生了一句蘊含著歲月滄桑的名言,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其實人活一世有時候真不如草木一秋。草總是隨順自然,堅守著腳下這片土地,在自然的時序中安貧樂道,既不追名也不逐利。而人在塵世行走,總有放不下的小九九和吃不完的塹長不完的智,人也會在蒼茫酷烈的世情風(fēng)波里沉浮。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詩歌里面也藏著草的身影。芳草萋萋鸚鵡洲,茵茵草地,萋萋芳草,這是對未列出名字的草詩化以后的陳述,古人也有將草連同它古老名字直接嵌入詩句的表達(dá)?!对娊?jīng)》中就有“白華菅兮,白茅束兮?!卑兹A和白茅是一種莖梗很長的茅草;“呦呦鹿鳴,食野之蒿?!陛锸且环N喚作青蒿的野草,生長在濕潤的河岸或路旁;“春日遲遲,采蘩祁祁?!鞭乐傅氖且环N白蒿,植株有香氣,嫩莖葉可以食用。</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生長在詩歌里的草是一種情感載體,總能給人以美的聯(lián)想。若是長在莊稼地里,人就必須對草進(jìn)行干預(yù)了。莊稼地里的草喜歡與禾苗爭奪水分和養(yǎng)料,如果放任野草生長,要不了多久,野草就會將莊稼吞沒,故而必須除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有的草薅下來扔到一邊兒,太陽出來就曬蔫了;有的草生命力旺盛,拔下來必須扔到田邊的石頭上,讓太陽暴曬,如果隨手扔到田埂上,一遇陰雨天,它們就會復(fù)活。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我記得春夏之交農(nóng)田里長滿了一種名叫“馬齒菜”的草,生命力極其旺盛,拔下來在太陽下暴曬七八天,一遇陰雨天,莖稈伸出根須鉆入土壤,葉片重新吐綠,煥發(fā)新的生機。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野草蔓延、長勢兇猛,白居易用一個“侵”字來形容野草具有攻擊性的特點,他在一首送別詩中說“遠(yuǎn)芳侵古道”,古道逐漸被蔓延的野草侵占吞沒。野草吞沒古道我沒有見過,但我見過野草吞沒莊稼的場景。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在我少年時期,有一年秋天去地里摘棉花,我在堤坡上行走,低頭看見堤坡左側(cè)的一大塊田地里長滿了野草,僅有的兩棵棉花孤零零地舉起一兩朵綻開笑臉的棉桃。父親嘆息著說這么好的一塊地撂荒了,這塊地是王家老四的,他種下棉花就帶著剛?cè)⒌南眿D去市里謀生了,撂下這塊地?zé)o人打理,漫過來的野草漸漸地就將農(nóng)田里面的莊稼給吞沒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那時候,鄉(xiāng)間的草種類可真多,艾葉、蒼耳、地黃、馬炮蛋、車前草、抓地虎、看麥娘、喇叭花、薺薺菜、辣辣蒜、天地棵、掃帚苗、五葉拉拉藤……這是我能夠喊出名字的草,還有許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草和它們相伴,生長在堤坡下、曠野中、溝渠畔。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鄉(xiāng)間的草也各有不同的命運,主要取決于草自身的特性和草的生長之地。有的草是臭蒿,牛羊都不吃,這種草若是長在溝渠或曠野恰恰可以壽終正寢,若是長在農(nóng)田附近,等待它們的只能是被薅下來扔到糞坑中漚糞。有的草可以做牛羊的飼料,有的草本身就是野菜可以食用,還有的草既可以食用也可以入藥,這些草在鄉(xiāng)下都頗受歡迎。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鄉(xiāng)間的草叢微風(fēng)拂過,里面藏著時間行走的聲音,而那些和草相關(guān)的老話比時間還要長。年少時,鄉(xiāng)下卑微的草教給我的那些樸素道理,竟如釘子一般楔入了我記憶的深處。</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