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自小在山野長大，自然是我形影不離的朋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認(rèn)識的植物可真不少。果子像病毒的構(gòu)樹，形狀像雞毛撣子的小飛蓬，開著小黃花苦兮兮的田薺，滿田開紅花的紫云英，成片成片泡沫狀的水葫蘆，吹也吹不完的蒲公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扎腳的白毛莨已抽出嫩嫩的新芽，放在嘴里嚼會有淡淡的甜味；酸掉牙的酸筒桿一夜未見抽出老高，長大后才知道它的根莖叫虎杖，不僅入藥，還能作為染料；至于長在水溝邊的辣蓼草，除了可以制作酒曲，我總記得是它的葉片，辣的我直掉眼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還有鵝兒腸、野豌豆、車前子、野趾草、魚腥草、薺菜、石灰菜……是我兒時打豬草的主角。</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印象中，蛤蟆草我小時候吃的可真不少。大抵上是我小時候身體弱，老咳嗽，還帶著氣喘，母親便尋了來，用它煎蛋給我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喜歡玩的是采摘一種長在水溝邊叫"打環(huán)子”的果實，穿項鏈，做手串，這是童年玩伴心中的頂級奢侈品。大人們總說這果實吸血，弄得我心中又愛又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個叫“打環(huán)子”的東西，中文名叫薏苡，又名藥玉米、藥珠子、石粟子，是我國傳統(tǒng)的食物，可做粥，我竟從來沒有吃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是田野里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到河里、塘里，撿田螺蚌蛤、釣青蛙大蝦、挖野藕、用鐮刀割雞頭米、摘菱角，在春夏之交的夜里，點著火把在水田里用自制的排針?biāo)⒃X魚、泥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山珍就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采蘑菇、掰山筍、挖藥材、打板栗、收木姜子，摘橡樹果炮制后做橡子豆腐。至于桑葚、刺梨、栽秧泡、地方果、火棘果、羊奶子、野柿子、野西瓜，撈到什么便吃什么，酸的、澀的、苦的，甜的，自己嘗過才知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時磕了碰了，便在水邊上找一種附在石壁上的草，嚼爛了，敷在傷口處，又歡蹦亂跳地玩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能吃的都嘗過，不能吃的也吃過。</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年冬天，外公家殺年豬，我們?nèi)コ阅曦i飯。大人忙他們的，我們兄妹三人忙我們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房后的角落里，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堆桐油果，也不知是誰提議燒了吃，我們用衣服兜著運到了火塘邊。那東西富含油脂，火烤之后香噴噴的，三個人吃得不亦樂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火塘的火真旺，照得我們臉紅通通的，這些細(xì)節(jié)我至今記得。及至三個小孩同時嘔吐不止，大人才發(fā)現(xiàn)大事不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外婆一邊給我們灌肥皂水催吐，一邊哭成了淚人?！拔疫@怎么交代呀，這三個孩子可怎么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來，那天晚上我們應(yīng)該是攪了好好的一個年豬飯。我們集體失憶了，這些細(xì)節(jié)全是后來大人們敘述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些童年趣事也開啟了我對世間各種新鮮食材的偏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朋友都知道，去往一個陌生的城市，我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逛菜市場。但凡沒有見過的食材，一定會請教當(dāng)?shù)厝巳绾沃谱?，并千方百計的嘗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日子久了，如何分辨食材，如何制作搭配，我的確頗有見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多年前在承德壩上草原游玩，在當(dāng)?shù)赝撂禺a(chǎn)小攤上買了好些種類的干蘑菇，回到家發(fā)水、控干，鍋中放入五花肉、姜蒜、小米辣，翻炒、燜熟，灑上蔥段，香噴噴的蘑菇便上了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先生直愣愣地對我說：“你先嘗?！蔽彝粫r啼笑皆非，“我是試毒小太監(jiān)嗎，我先嘗！怎么的，假如有毒的話，我吃完嘎了，你好快活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攤上桌面的陽謀，彼此都少了尷尬。二人為此笑作一團(tuán)，自此便成了笑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說真的，他還真談不上是直男系，只是太信任我對于食物的造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往后，語言變成了這樣的風(fēng)格，“你看看這個牛奶是不是過期了？”“你看看這個藕湯還能不能喝？”“你說這魚放了一天還能不能吃？”仿佛我只需要看，便能知道食物之變質(zhì)程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試毒小姐姐全面上線。</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今年3月，在黃陂野外采摘的野油菜、茵陳，得到了同行人的一致好贊。回頭我又去漢口江灘摘了一小袋苜蓿，清炒入菜。不過，此次許是沒有處理干凈，或是藥物殘留，吃后嘔吐了兩次。這兩天制作了槐花餃子，炸花椒葉，正當(dāng)季節(ji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是這樣想的，自然饋贈的，試都不試，怎知佳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