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婆媳一家</h3></br><h3>「小紅,這是媽給你寫的信?!估畲竽飳⒁环獍櫚桶偷男藕鸵粋€挎著補丁的粗布編織袋放在我面前,眼神堅定,「我要你養(yǎng)我,不找兒子了?!?lt;/h3></br><h3>那一刻,我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喉嚨發(fā)緊。</h3></br><h3>我叫鄭小紅,是北方某縣城紡織廠的一名普通女工,今年三十有二。十年前經(jīng)人介紹嫁給了李國強,生了個兒子取名李鐵蛋。</h3></br><h3>那時縣城里的日子雖然緊巴,但好歹有個安穩(wěn)的"鐵飯碗",一家人雖說不上多富足,至少能吃飽穿暖。</h3></br><h3>前年因為性格不合,我和李國強鬧到廠領(lǐng)導(dǎo)那里,最后折騰了大半年,好不容易辦完離婚手續(xù),孩子判給了我,我心里的一塊石頭才算落了地。</h3></br><h3>八十年代末的縣城,離婚的女人抬不起頭,背后少不了三長兩短的閑話。更不用說像我這樣,三十出頭,帶著孩子,下崗在即,前途渺茫的女人。</h3></br><h3>沒想到昨天,前婆婆李大娘突然從鄉(xiāng)下趕來,帶著簡單的行李站在了我家門口,說要和我一起生活。</h3></br><h3>李大娘是個地道的農(nóng)村婦女,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她的手掌上布滿老繭,厚得能搓著火柴冒出火星子來。她的臉被太陽曬得黝黑,卻總是掛著樸實的笑容。</h3></br><h3>「媽,您怎么突然來了?」我趕緊接過她手中的包袱,「國強呢?他知道您來我這兒嗎?」</h3></br><h3>李大娘的眼圈突然紅了,但很快就掩飾過去?!杆莻€城里來的會計小姑娘結(jié)婚了,嫌我礙事?!?lt;/h3></br><h3>她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塵,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家的事,「說我一個鄉(xiāng)下老太婆,不懂規(guī)矩,會影響他們小兩口的生活。」</h3></br><h3>我聽了心里一陣難受。李國強雖然對我不怎么樣,可怎么能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娘呢?</h3></br><h3> <h3>「媽,您別這樣。國強雖然脾氣差,但畢竟是您親兒子啊?!刮沂肿銦o措地說。</h3></br><h3>李大娘搖搖頭,眼角的皺紋堆得更深了:「他那人啊,心硬。娶了新媳婦,嫌我礙事,說什么'老人影響小兩口感情'。我算是看透了,還不如跟你和鐵蛋過?!?lt;/h3></br><h3>她嘆了口氣,「小紅啊,我知道你日子也不好過,但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這些年,我看你比親閨女還親?!?lt;/h3></br><h3>我不由得紅了眼眶。結(jié)婚這些年,李大娘從沒給過我好臉色的只有李國強。要說婆婆對我不好,那可真是冤枉她了。</h3></br><h3>她待我如親生女兒,我離婚時,是她偷偷塞給我五百塊錢,讓我在縣城租了這間小平房。那可是她攢了多年的棺材本??!</h3></br><h3>「媽,您就住下吧,咱娘倆互相有個照應(yīng)?!刮也粮裳蹨I,擠出一絲笑容,「鐵蛋放學(xué)回來見到奶奶,肯定高興壞了?!?lt;/h3></br><h3>就這樣,我們婆媳倆加上八歲的鐵蛋,組成了一個奇怪的三口之家。小區(qū)里傳得沸沸揚揚,說我這個離了婚的還要養(yǎng)前婆婆,不是吃飽了撐的是什么?</h3></br><h3>我們的家在縣城邊緣的一個小筒子樓里,兩室一廳的格局,一間給我和鐵蛋住,一間給李大娘住。屋子雖小,但收拾得干凈整齊。</h3></br><h3>李大娘來的第二天就開始大掃除,把我家那臺落滿灰塵的縫紉機擦得锃亮,還把床單、被罩全都重新縫了一遍。晚上,她坐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邊聽著收音機里的評書,一邊給鐵蛋的校服打補丁。</h3></br><h3>小區(qū)院里有一小塊空地,李大娘從鄉(xiāng)下帶來幾棵辣椒苗和一些蔥蒜種子。不到半個月,那塊地就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條,旁邊還支起了一個簡易的小棚子,里面放著她從家里帶來的瓜果種子和農(nóng)具。</h3></br><h3> <h3>鐵蛋放學(xué)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這些蔬菜澆水,奶孫倆一大一小蹲在地邊,說說笑笑,倒是其樂融融。</h3></br><h3>李大娘每天早起,用自帶的小煤爐燒水做飯,省得我早起。我騎自行車上班前,飯菜已經(jīng)熱騰騰地擺在桌上。</h3></br><h3>「媽,您別起這么早,我自己能應(yīng)付?!刮倚奶鄣卣f。</h3></br><h3>「我一輩子早起慣了,睡不踏實。」李大娘笑著說,「再說了,你上班辛苦,我多做點家務(wù)是應(yīng)該的?!?lt;/h3></br><h3>鄰居王大嬸看不過去,有一天在樓道里攔住我:「小紅啊,你這是何必呢?人家兒子不要老娘,你一個兒媳婦逞什么能呢?別人會說閑話的?!?lt;/h3></br><h3>「大嬸,李媽對我好,我不能不管她?!刮抑荒苓@樣回答。</h3></br><h3>王大嬸搖搖頭,「你這傻丫頭,做人可別太老實了,吃虧的還是自己??!」</h3></br><h3>回到家,飯菜早已準備好,桌上還多了幾個家常小菜。鐵蛋正在寫作業(yè),李大娘在一旁給他掰著手指頭算數(shù)學(xué)題。</h3></br><h3>「媽,您別太累了?!刮倚奶鄣卣f道。</h3></br><h3>「哪里累啊,在家閑著才別扭呢?!估畲竽锼实匦α诵?,「我這一輩子,閑不住。」</h3></br><h3>看著她布滿皺紋卻笑容可掬的臉,我心里又是感動又是愧疚。</h3></br><h3>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我們的生活逐漸有了規(guī)律。白天我上班,李大娘負責(zé)家務(wù)和接送鐵蛋,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圍坐在桌前吃飯,聽收音機里的新聞聯(lián)播。</h3></br><h3>鐵蛋變得比以前懂事多了,學(xué)習(xí)也認真起來。以前李國強對孩子總是吼來喝去的,鐵蛋膽小又內(nèi)向?,F(xiàn)在有了奶奶的精心照顧,他變得開朗活潑,成績也直線上升。</h3></br><h3>可好景不長。那年夏天,廠里開始"改制",我正式成了下崗工人。每月只有一百八的基本生活費,日子頓時緊巴起來。</h3></br><h3> <h3>看著冰箱里越來越少的食物,我心里發(fā)慌。李大娘察覺到了我的憂慮,一天拉著我去了縣城北邊的小廣場。只見她從布包里拿出一堆彩線,嘴里銜著針,手指翻飛間,一個個五顏六色的小燕子、蝴蝶結(jié)很快成形。</h3></br><h3>「大娘編花,一塊錢一個!小朋友的書包掛飾,漂亮又吉利!」李大娘吆喝著,聲音洪亮得讓我不敢相信這是六十多歲的老人。</h3></br><h3>起初生意很冷清,后來幾個小孩子圍上來,好奇地看著李大娘熟練的手藝。一個小女孩掏出一塊錢,買了個藍色的小燕子,別在了書包上。慢慢地,越來越多的人被吸引過來。</h3></br><h3>晚上數(shù)錢時,竟有二十三塊??粗畲竽锲v卻滿足的笑容,我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h3></br><h3>此后每周末,李大娘都去廣場擺攤,貼補家用。而她的兒子,我那個前夫,除了每月按規(guī)定給一百元的撫養(yǎng)費外,再無音訊。有時候他連這點錢也會"忘記",需要我打電話過去提醒。</h3></br><h3>「媽,您別太操勞了,我能找到工作的。」某天晚上,我看著李大娘因為長時間彎腰而疼痛的背,心疼地說。</h3></br><h3>「我不怕苦,就怕你和鐵蛋過不好。」李大娘拍拍我的手,「咱們一家人,互相扶持才能闖過難關(guān)?!?lt;/h3></br><h3>我暗下決心,一定要努力找份工作,不能讓李大娘這么辛苦。功夫不負有心人,通過以前廠里的老同事介紹,我在縣城一家小服裝店找到了營業(yè)員的工作。雖然工資不高,每月只有三百多,但比領(lǐng)救濟金強多了。</h3></br><h3>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一個周末的午后,鐵蛋在院子里踢球,不小心把球踢到了房頂。李大娘二話不說,搬來梯子就要上去。</h3></br><h3> <h3>「媽,您別上,我去!」我趕緊拉住她,生怕她有個閃失。</h3></br><h3>「你怕什么,我年輕時上房揭瓦的本事可大了。你爹當年就是我從屋頂上救下來的?!顾S口一說。</h3></br><h3>我愣住了:「我爹?您認識我爹?」</h3></br><h3>李大娘這才意識到說漏了嘴,緩緩坐在小板凳上,眼神變得深遠。</h3></br><h3>「是啊,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輕聲說道,聲音里帶著回憶的味道。</h3></br><h3>「能給我講講嗎?」我好奇地問。</h3></br><h3>李大娘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點了點頭,講出了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h3></br><h3>1976年唐山大地震,余震波及到我們縣。當時我父親在一個建筑工地上干活,被塌方壓在廢墟下。是路過的李大娘和她丈夫冒險把我父親救出來的。</h3></br><h3>「那時候你爹的腿被壓斷了,我和你李爹用門板把他抬到了醫(yī)院?!估畲竽锘貞浀溃改菚簵l件差,醫(yī)院里人滿為患,多虧你李爹跟院長是老鄉(xiāng),才給安排了床位。」</h3></br><h3>后來我父親恢復(fù)了健康,托人打聽到恩人家在哪個村,寄去了感謝信和五十塊錢,卻被李大娘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h3></br><h3>「做人不能忘恩負義。你爹一直記著這份情,還經(jīng)常寄東西給我們?!估畲竽锩鲆粡埛狐S的照片,上面是一個年輕小伙子站在一位中年婦女旁邊,「這是你爹和你奶奶,他特意來看過我們?!?lt;/h3></br><h3>我驚訝地接過照片,那個年輕人的確是我父親年輕時的樣子。</h3></br><h3>「后來你爹病重的時候,托人捎信給我,說希望我能照顧你?!估畲竽锫曇纛澏吨f,「那時你剛嫁給國強,我就更不能虧待你了。只是沒想到,國強竟然...」</h3></br><h3>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我明白了她的意思。</h3></br><h3> <h3>「所以這些年,您一直對我這么好...」我哽咽著,淚水模糊了視線。</h3></br><h3>「是啊,我答應(yīng)過你爹,要像對待自己閨女一樣對你好?!估畲竽锱呐奈业氖?,「而且,你本來就是個好姑娘,心地善良,任勞任怨。國強配不上你,我早就看出來了?!?lt;/h3></br><h3>我淚流滿面,跪在李大娘面前:「媽,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h3></br><h3>李大娘扶我起來:「傻丫頭,我早看透國強那個人了。他小時候就自私,長大更甚。要不是你爹的事,我也不會同意他娶你。當時我還想著,有個好媳婦能改變他,沒想到...」</h3></br><h3>她嘆了口氣,「他不孝順,我認了,但他連個好丈夫也做不來,這就是他的命。我選擇來找你,是因為你心好,值得我這個老太婆托付余生?!?lt;/h3></br><h3>「媽,您放心,以后我會好好照顧您的。」我緊緊抱住李大娘,心里充滿了感激和溫暖。</h3></br><h3>鐵蛋放學(xué)回來,看到我們抱在一起,也不明所以地加入進來,三個人抱成一團,笑中帶淚。</h3></br><h3>從那天起,我和李大娘的關(guān)系更親近了。她不再只是我的前婆婆,而是我的親人,是命運安排給我的另一位母親。</h3></br><h3>日子漸漸有了轉(zhuǎn)機。我在服裝店干得不錯,老板看我勤快,加了工資。李大娘的手工小飾品在縣城也有了名氣,經(jīng)常有人專門來買。鐵蛋的學(xué)習(xí)更是突飛猛進,期末考試居然考了全班第三。</h3></br><h3>而我那個前夫,聽說新婚的日子并不如意。他新媳婦是個城里姑娘,嫌他工資低,整天吵著要買這買那。鄰居說,經(jīng)常能聽到他們家傳來吵架聲。</h3></br><h3>臘月里的一天,李大娘神秘兮兮地對我說:「小紅,明天有個老同學(xué)的兒子來找我,你記得早點回來?!?lt;/h3></br><h3> <h3>「什么老同學(xué)啊?」我好奇地問。</h3></br><h3>「就是咱村的張老四,他兒子在縣里供銷社上班,人老實本分的。」李大娘笑著說,眼睛里閃著狡黠的光。</h3></br><h3>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媽,您該不會是...」</h3></br><h3>「哎呀,就是老同學(xué)敘敘舊嘛,你別多想。」李大娘打斷我,轉(zhuǎn)身去廚房忙活了。</h3></br><h3>第二天,一個憨厚的男人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手里提著水果和點心。他穿著一件深藍色的中山裝,干凈整潔,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h3></br><h3>「阿姨好,我是張建國?!顾行┚兄?shù)貙畲竽镎f,然后轉(zhuǎn)向我,「你好,我是張建國。」</h3></br><h3>「你好,我叫鄭小紅?!刮乙灿行┎缓靡馑迹吘闺x婚后還沒和異性這么正式地交談過。</h3></br><h3>飯后,李大娘找借口帶鐵蛋出去玩,留下我和張建國尷尬地坐著。他不善言辭,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好,房間里一時靜得只能聽到墻上掛鐘的滴答聲。</h3></br><h3>「聽說你在供銷社上班?」我終于找到了話題。</h3></br><h3>「嗯,做會計,工作穩(wěn)定。」他點點頭,「你在服裝店吧,李阿姨跟我說了?!?lt;/h3></br><h3>「是啊,工資不高,但離家近,方便照顧孩子?!?lt;/h3></br><h3>就這樣,我們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這個看起來木訥的男人其實很有自己的想法。他喜歡看書,家里有一大堆文學(xué)名著;他會拉二胡,是縣里文藝隊的業(yè)余演員;最讓我驚訝的是,他還會用毛筆寫一手漂亮的字,曾在縣里的書法比賽上得過獎。</h3></br><h3>后來我才知道,這是李大娘的「相親計劃」。但她不是隨便介紹的,事先暗中考察過張建國的為人。</h3></br><h3>「他對自己媽媽孝順,上有老下有小都照顧得好,這樣的人不會差到哪去。」李大娘笑著對我說,「再說了,他媽跟我是幾十年的老姐妹,那家人的品性我清楚得很。」</h3></br><h3> <h3>剛開始,我有些抵觸,畢竟離婚的陰影還在。但李大娘卻不緊不慢地說:「小紅啊,你還年輕,總不能一輩子就這樣了。鐵蛋也需要個父親,我這個老太婆也指望不了多久。」</h3></br><h3>看著她滿是皺紋卻充滿關(guān)愛的臉,我不忍心拒絕。就這樣,我和張建國開始了斷斷續(xù)續(xù)的來往。</h3></br><h3>他不像李國強那樣急功近利,而是有耐心地一步步走進我和鐵蛋的生活。他會在周末帶著鐵蛋去放風(fēng)箏,教他下象棋;會在我加班時,主動幫李大娘買菜做飯;甚至?xí)蘩砑依飰牡舻碾娖?,這些都是李國強從來不會做的事。</h3></br><h3>三個月后,張建國正式登門拜訪,提出想和我交往。李大娘高興得合不攏嘴,鐵蛋也對這個"張叔叔"產(chǎn)生了好感。我心里雖然還有顧慮,但看到一家人的支持,也慢慢放下了戒備。</h3></br><h3>一年后,我們舉行了簡單的婚禮。張建國不但接納了鐵蛋,還把李大娘當親媽一樣孝敬。他主動提出要接李大娘的弟弟一家來參加婚禮,讓李大娘倍感溫暖。</h3></br><h3>婚后的日子平淡而溫馨。張建國每天早起為我們做早餐,然后我們一起送鐵蛋上學(xué),各自去上班。晚上回家,李大娘已經(jīng)準備好了晚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其樂融融。</h3></br><h3>張建國還幫我找了個縣里廣播站的兼職,每周去錄兩次廣播稿,增加一些收入。日子雖然不算富裕,但也越過越紅火。</h3></br><h3>新家的客廳里,李大娘的手工小燕子掛滿了一面墻,五彩繽紛,象征著我們這個重組家庭的希望。這些小飾品不再是謀生的工具,而成了家的裝飾和李大娘的消遣。</h3></br><h3> <h3>有一天,一個不速之客來到了我們家——李國強。他站在門口,神色黯淡,衣著邋遢,明顯比以前憔悴了許多。</h3></br><h3>「媽...」他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幾分哀求。</h3></br><h3>李大娘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復(fù)雜,既有心疼,也有失望。「國強,你怎么來了?」</h3></br><h3>「我...我想看看您?!估顕鴱姷椭^,「聽說您住在這里,過得挺好的。」</h3></br><h3>「是啊,小紅和建國對我很好,鐵蛋也懂事?!估畲竽锲届o地說,「你呢?聽說你和那個姑娘的日子不好過?」</h3></br><h3>李國強臉上閃過一絲苦澀,「我們離婚了。她嫌我沒出息,帶著東西回娘家了?!?lt;/h3></br><h3>聽到這個消息,我心里沒有任何幸災(zāi)樂禍,只有一種淡淡的憐憫。李大娘嘆了口氣,「進來坐坐吧,好歹是一家人。」</h3></br><h3>就這樣,李國強被邀請到了我們家的飯桌上。氣氛有些尷尬,但張建國為人寬厚,主動和李國強聊起了工作和生活。鐵蛋起初對這個久未謀面的父親有些陌生,但很快就在李大娘的引導(dǎo)下,叫了一聲「爸」。</h3></br><h3>看著自己的兒子坐在另一個男人的餐桌前,李大娘眼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光芒。飯后,她把李國強單獨叫到了陽臺上,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只見李國強頻頻點頭,眼圈紅紅的。</h3></br><h3>送走李國強后,李大娘對我說:「他想搬回鄉(xiāng)下的老房子住。我告訴他,房子歸他,但前提是他得振作起來,好好生活?!?lt;/h3></br><h3>我點點頭,心里為李大娘感到欣慰。她沒有因為兒子的不孝而徹底放棄他,而是給了他重新做人的機會。</h3></br><h3>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我們的小家庭越來越和睦,李大娘的身體也一直硬朗。鐵蛋上了初中,學(xué)習(xí)依然出色;張建國在單位得到了提拔,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也越來越好。</h3></br><h3> <h3>我們搬進了縣城新建的樓房,有了自己的三室一廳。李大娘的房間特意安排在朝南的位置,陽光充足,還挨著陽臺,方便她養(yǎng)花種草。</h3></br><h3>每當夕陽西下,我常??吹嚼畲竽镒陉柵_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編著她的小手工。她的臉上布滿皺紋,卻洋溢著滿足的笑容。有時候,她會望著遠方發(fā)呆,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著那個不孝的兒子。</h3></br><h3>「媽,在想什么呢?」有一次,我端著茶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h3></br><h3>「沒什么,就是覺得人這一輩子,真是奇妙?!估畲竽镄χf,「有些人是血脈相連,卻沒有心靈相通;有些人本是陌路,卻成了一家人。」</h3></br><h3>她拉起我的手,「小紅,記住,親情不在血緣,在心間。人這一輩子,善良比什么都重要?!?lt;/h3></br><h3>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李大娘布滿皺紋卻笑意盈盈的臉上,也照進了我的心里,暖融融的,就像這個重組卻充滿愛的家一樣溫暖。</h3></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