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福建是戲曲大省，不僅歷史久、劇種多、成就大，而且以劇作家優(yōu)秀聞名全國，前有老一輩陳仁鑒等，后有鄭懷興、王仁杰、周長賦等人，陳道貴就是其中重要的一員。在我的印象中，他是福建劇作家中風格非常獨特、個性十分鮮明的一位，多年前觀看他的《天鵝宴》、《鳳凰蛋》等劇目，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次讀他的劇作時，我甚至還與風靡一時的刀郎新歌《羅剎海市》、《顛倒歌》等產生了聯想。在陳道貴的心中，始終裝著戲曲最大的受眾群體——百姓觀眾，并始終堅持為基層百姓寫戲，寫他們喜聞樂見的好戲。2014年11月，中國劇協曾與福建同行在福州召開了陳道貴劇作研討會，我談過一點關于道貴先生劇作成就和風格的淺見。三年前，道貴先生編輯出版《天鵝宴——陳道貴劇作選》第二部時約我寫序，我不假思索就有了序的題目，叫《戲曲之道，貴在為民》。</p> <p class="ql-block"> 近日，收到道貴先生寄來的大作，由海峽文藝出版社正式出版，甚是欣喜。劇作選分上下編兩部分，上編是劇作選，選收了作家新版《青天》、《黃勉齋》、新版《龍臺駙馬》等七個劇本，下編是《天鵝宴》及其他劇作的評論選，也收錄了2014年11月研討會上與會專家的發(fā)言。手捧散發(fā)著淡淡墨香的專著，翻閱書中美文，我很是感慨，總想說點什么，既是為道貴先生慶賀，也在思考道貴先生取得的成就與他長期以來所堅持的為民寫戲、貼近大眾的創(chuàng)作理念的內在聯系。此前我為道貴先生劇作寫序時，從他的劇作中讀出了“為民”二字；此時再讀他的創(chuàng)作心得，仍然深感是“大眾”二字才是他創(chuàng)作成功的密訣。于是，我的這篇短文就由兩個部分組成了，一是我的序言“戲曲之道、貴在為民”，集中了我對道貴先生的基本認識；二是他本人的創(chuàng)作理念，“貼近大眾是繁榮戲曲的不二法門”，這對于當下的創(chuàng)作太有鏡鑒意義了。</p> 戲曲之道 貴在為民 <p class="ql-block"> 陳道貴先生是當代福建享譽全國的劇作家。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他以一出閩劇《天鵝宴》榮登第五屆全國優(yōu)秀劇本獎（曹禺劇本獎的前身）榜首，在全國產生過很大的影響。該劇以及后來創(chuàng)作的《鳳凰蛋》、《畫龍記》，合稱“閩劇三部曲”，奠定了他劇本創(chuàng)作的重要地位和鮮明風格。道貴先生又是一位非常勤奮的劇作家，已有七十余部劇本搬上了舞臺，深受廣大觀眾的喜愛。</p> <p class="ql-block"> 戲曲之道，貴在為民。道貴先生的劇作選材獨特，風格鮮明，更以契合劇種、最接地氣、滿足審美、為民寫戲為自覺追求。他從早年開始創(chuàng)作時心中就裝著觀眾，最早的作品《白馬寺》，演出場次早已超過千場。他的諷刺喜劇《天鵝宴》，立意深刻，內涵豐富，劇中的主要人物雖然是帝王將相，但已經平民化了。故事情節(jié)充滿了傳奇性，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臺下的觀眾總是看得非常開心，非常投入，并能從中獲得深刻的感悟和審美的愉悅?！短禊Z宴》中，好人有好報，壞人有壞報，而且是當場就報，這是典型的中國式戲曲的審美風范。自古以來，老百姓就喜歡看家長里短的故事，喜歡起承轉合的傳奇情節(jié)，喜歡悲喜交加、悲中帶喜的藝術風格，喜歡懲惡揚善和正義的當場伸張，而劇作深刻的寓意正潛藏其中，觀眾也就在高臺教化和潛移默化的觀賞過程中，獲得了心靈的慰藉和凈化。</p> <p class="ql-block"> 中國戲曲藝術又是累積傳承型的，劇本的創(chuàng)作同樣需要在傳承基礎上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戲曲創(chuàng)作要是離開了傳統(tǒng)審美，老百姓自然是不樂意的，作家寫出來的戲也是沒人愛看的。陳道貴是最接地氣的劇作家，他的作品專為閩劇創(chuàng)作，也是最為契合閩劇風格的劇作，自覺彰顯了閩劇民間性的藝術風范。閩劇的民間性特點，往往表現為生動傳奇的故事情節(jié)，鮮活濃烈的市井氣息，平民百姓的價值判斷，生動有趣的戲劇語言。即使是閩劇里的帝王形象，也都是操著老百姓的語言，體現平民群眾的審美評判。閩劇藝術的民間性在陳道貴的劇作中有著充分的展現，民間性也賦予了他劇本創(chuàng)作的生命和活力。閩劇形成于民間，可貴的是，陳道貴以及福州的劇作家們在閩劇的創(chuàng)作中自覺地傳承著這一劇種傳統(tǒng)，我近年來看過的閩劇《紅豆緣》、《王茂生進酒》、《紅裙記》等，都是這方面的杰作。</p> <p class="ql-block"> 陳道貴的劇本創(chuàng)作，同樣傳承和光大了福建文人劇作家的傳統(tǒng)和風骨，賦予了傳統(tǒng)閩劇以時代精神，提升了閩劇藝術的人文品味。閩劇是民間的，因為當代文人劇作家的參與，閩劇的當代性得到了豐富和提升。讀陳道貴的劇本，無論是他的閩劇三部曲《天鵝宴》、《畫龍記》、《鳳凰蛋》，還是《青天》（《海瑞升官》）、《龍臺駙馬》，都是寫的古代官場文化，塑造的是形形色色官場形象，而寄托的正是劇作家“胸有文章難罵鬼，頂無烏紗反憂天”的文人風骨和情懷。像陳道貴這樣站在當代立場，系列地去表現古代官場文化和形象，表達“頂無烏紗反憂天”的情懷，在當代劇作家中是很少見到的。顯然，陳道貴的創(chuàng)作傳承了閩劇的民間傳統(tǒng)，又大大拓展了閩劇的表現題材，創(chuàng)作了閩劇舞臺的新形象，豐富了閩劇的當代表達，對于傳統(tǒng)閩劇的當代發(fā)展是有著重要貢獻的。</p> <p class="ql-block"> 多年來，陳道貴走出了一條獨特且引人注目的創(chuàng)作之路，召開陳道貴劇作研討會，正是一次總結他的創(chuàng)作成果的好機會。我們要看到他的作品的價值和特點，看到他的作品對今后戲曲創(chuàng)作的重要啟示。我相信，道貴先生雖然年屆古稀，卻寶刀不老，我們期待他的新作的不斷問世。我也期望，青年劇作家多向陳道貴等優(yōu)秀劇作家學習，立足中華戲曲優(yōu)秀傳統(tǒng)，進一步拓展自身的創(chuàng)作眼界，為民寫戲，多寫好戲，為當代戲曲創(chuàng)作多做貢獻。</p> 貼近大眾是繁榮戲曲的不二法門 <p class="ql-block"> 2014年11月陳道貴劇作研討會還記憶猶新，轉眼間又過去了十年，道貴先生一直筆耕不輟，好戲不斷。此次出版的這部劇作選，新創(chuàng)作的劇本仍然保持著劇作家一貫的獨家風格和高水準，而收錄在書中的郭漢城等專家們的評論文章也是精彩紛呈、深刻精辟。此外，書中還收錄了劇作家本人關于《龍臺駙馬》的創(chuàng)作談《貼近大眾是繁榮戲曲的不二法門》一文，引起了我的特別關注和共鳴。在此，我不妨略做介紹，以供戲曲同行們深思。</p> <p class="ql-block"> 這是一篇盡說實話、頗有見地的妙文，雖寫于十年前，但縱論當代戲曲創(chuàng)作，既能切中時弊，又富真知灼見，在當下一點也不過時。</p> <p class="ql-block"> 在陳道貴看來，人民群眾是戲曲最大的受眾群體，戲曲自古以來就是屬于通俗文化，只有貼近大眾，才能長久不衰。2011年他應瑯岐民間職業(yè)劇團創(chuàng)作了閩劇《龍臺駙馬》，上演之后場場爆滿，訂單不斷，不到兩年時間就演出360多場，創(chuàng)下了該團單本戲有史以來演出的最高記錄。他就納悶，效果出人意料，魅力在哪里？</p> <p class="ql-block"> 陳道貴說，這是一出純粹的“業(yè)務戲”（大概就是常說的“吃飯戲”），主題擺脫不了忠奸善惡博弈的窠臼，但他反復思考這個問題：真善美和假惡丑的斗爭，是古今中外所有文藝作品的永恒主題。然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戲劇界有了“業(yè)務戲”和“會演戲”，或稱“民戲”和“官戲”的區(qū)分，這是中國戲劇界的獨特現象，也是我們的一大特色！當然，陳道貴是不贊成如此分類的，他希望找到兩者的最佳結合點，要始終尊重戲曲藝術、大眾審美的創(chuàng)作規(guī)律，讓普通大眾叫好，又富于內涵和深刻，讓觀眾和領導、專家都賞心悅目。文章中他還尖銳地指出，他觀摩到一些“會演”劇目，片面追求“深刻”，故弄玄虛，不惜大投資、大包裝、大制作來嘩眾取寵，“貼近”專家評委，其實內容平庸，乏善可陳，與廣大民眾的審美需求漸行漸遠。如果把華麗的包裝拿掉，連一般的“業(yè)務戲”都不如。文章的最后，作者還有一段很精彩的比喻：編劇如同“廚師”，需要不斷研討“食客”的“胃口”（觀眾的審美愛好），制作出“色、香、味”俱全的“大眾菜”。“交響樂雖然高雅，知音寥寥；流行曲很通俗，從者如云”。</p> <p class="ql-block"> 作為一名戲曲編劇，他始終堅守自己的創(chuàng)作理念和風格——雅俗共賞，為廣大民眾提供膾炙人口、賞心悅目的好戲。從閩劇《龍臺駙馬》的創(chuàng)作，他旗幟鮮明地談了自己的創(chuàng)作理念和長期的堅守，語言非常樸實，理論并不深奧，但是他幾十年戲劇人生和創(chuàng)作經驗的總結，深刻地警示我們，要牢記戲曲創(chuàng)作為了誰的問題。</p> <p class="ql-block"> 道貴先生的文章中談及戲曲劇目“業(yè)務”和“會演”兩張皮的現象是存在的。在當下各地劇團的創(chuàng)作中，少不了命題作文、會演戲，其中也有寫成好戲的，甚至寫成經典的，最典型的例子是60多年前楊蘭春的豫劇《朝陽溝》，久唱不衰，但此類劇目的成功比例往往很低。我們希望劇作家們要牢記為民寫戲的宗旨，堅守戲曲審美，堅持作家創(chuàng)作的主體性和獨立性。</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陳道貴先生贈東嵐促進會《天鵝宴》書籍題字</p> <p class="ql-block"> 最近，我在《突破戲曲現代戲不好看的瓶頸》一文中也反復強調，戲曲創(chuàng)作要尊重百姓觀眾的審美情趣，千萬不要割斷傳統(tǒng)戲曲的美學風范和普通百姓的審美追求，尊重戲曲風范和大眾審美是藝術創(chuàng)新的根基。戲曲要有思想性，要能啟迪心智，但戲曲要的是以情動人和潛移默化，搞得太沉重，觀眾看得會很累。我常說，對于觀眾來說，審美和感動比深刻更重要。優(yōu)秀劇目是建立在與戲曲審美相通、能夠打動普通觀眾的審美層面上的深刻，觀眾看戲是既在劇情里，時而又“出戲”地會心一笑，或破涕為笑，是感動，是感化，是感性，是充分的賞心悅目。人為賦予劇目和人物所謂的思想和內涵，往往賦予越沉重，人物越概念、越蒼白，越沒人喜愛看，更別談勞民傷財的大制作、大包裝了。</p> <p class="ql-block"> 要之，在道貴先生新書出版之際，我愿做他優(yōu)秀劇作和創(chuàng)作理念的推廣者、宣傳者，更期待有更多的戲曲同仁讀到陳道貴的劇作和妙文，從他的創(chuàng)作思想得到啟示，多寫百姓觀眾喜聞樂見的好戲。</p><p class="ql-block"> 季國平 </p><p class="ql-block"> 2024年4月12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陳道貴先生</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陳道貴，1947年出生于平潭，一級編劇，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系中國戲劇家協會會員、福建省作協會員、東嵐促進會文化專委會委員。1984年始從事戲曲劇本創(chuàng)作，共創(chuàng)作上演劇作近70部。2014年出版專著《天鵝宴一一陳道貴劇作選(第一部)》。劇作《天鵝宴》先后獲第五屆全國優(yōu)秀劇本創(chuàng)作獎(曹禺獎)、文化部文化大獎、文華劇作獎等，并入選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五十周年百部精品劇作選。2015年原創(chuàng)閩劇《海瑞升官》《雙龍夢》《馮夢龍打虎》獲福建省第26屆戲劇會演劇本榮譽獎，《青天》和《黃勉齋》先后入選2016年、2018年國家藝術基金資助項目。</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季國平</p> <p class="ql-block"> 季國平，系中國戲劇家協會顧問，中國戲曲現代戲研究會會長，中國劇協副主席，研究員。1987年、1991年獲文學碩士和博士學位。1973年參加工作。歷任中國戲劇出版社總編室主任，副編審，中國文聯國內聯絡部副主任，中國戲劇家協會分黨組書記，駐會副主席，中國戲曲學會副會長、學術期刊《戲劇之家》顧問。1980年開始發(fā)表作品。2002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2016年12月，當選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第十屆全委會委員。</p> <p class="ql-block"> 特別聲明：本期推送的文章所使用或引用的個別網絡下載的圖片和歷史資料，謹鄭重向各位圖片攝影者和文史作者表示誠摯的感謝。文章撰寫中如有不妥之處，也敬請大家見諒。歡迎大家發(fā)言、關注、收藏、轉發(fā)。歡迎鄉(xiāng)親鄉(xiāng)賢及“東嵐人”投稿，稿件內容包括word文本+相關圖片視頻，或已編輯好的美文。聯系電話：19959370359。</p><p class="ql-block"> 作 者：季國平/文</p><p class="ql-block"> 編 輯：念 龍 林清怡</p><p class="ql-block"> 審 核：郭祖興 念孝明</p><p class="ql-block"> 監(jiān) 制：郭祖興 馮秉瑞 楊際嵐</p><p class="ql-block"> 【嵐源文化】第48期第3篇，共233篇</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