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血戰(zhàn)小嶺</b></p><p class="ql-block"> 從夏縣城繞泗交鎮(zhèn)，過東、西交口，跨小嶺，來到看似偏僻閉塞的馬家廟村。這是一個古樸的村落，在上世紀50年代以前，此村落就是一個交通樞紐。她雖位于群山之中，但有小路可接絳縣的橫水鎮(zhèn)，西過八峪、九峪至夏縣的埝掌鎮(zhèn)，向東沿清水河可達垣曲縣的五福澗渡口，過了五福澗渡口，離河南洛陽就不遠了。聽說從運城鹽池經(jīng)馬家廟過五福澗到洛陽，也是一條古鹽道。據(jù)守馬家廟，進則可以攻擊敵人，阻斷交通，守可以保護物流暢通，為戰(zhàn)略必爭之地。</p><p class="ql-block"> 據(jù)此不遠的小嶺，更是縱貫于中條山東西大道上的一個重要隘口。</p><p class="ql-block"> 1939年11月的中條山，一如往年的嚴寒,沒有人會知道，中日兩軍一場殘酷的大戰(zhàn)，即將在這個白雪皚皚的小嶺打響。馬家廟也因這場戰(zhàn)爭，將永遠被銘記在近4年之久的中條山保衛(wèi)戰(zhàn)的戰(zhàn)史之中。</p> 在此役之前，大批日軍進攻平陸、永濟、芮城一帶，被第四集團軍擊潰。日軍在孫蔚如第四集團軍面前失敗之后，又瞄準了駐守在夏縣的第五集團軍的第3軍，看能不能從這里撕開中國軍隊的防線。<br> 此時李家鈺的第47軍升格為第36集團軍，東調(diào)到翼城一帶，前坡沿從埝掌到廟前堡兒一帶的陣地需要第五集團軍來填補換防，這時第3軍位于大嶺（從瑤臺山到埝掌之間的最高峰連成的嶺統(tǒng)稱為大嶺）后的防御陣地，要往前坡沿擴展。<br> 唐淮源的第3軍下轄李世龍的第7師和寸性奇的第12師，第7師下轄張傳經(jīng)的第19團，作為第3軍預備隊，馬幼良的第20團，接防夏縣廟前鎮(zhèn)的堡兒、刁耒坡老、西村、花咀、通峪、觀音殿一帶。畢選文的第21團，接防在夏縣瑤峰鎮(zhèn)的蔡家窯門、張家坪、上下焦、澗底河一帶。第12師下轄楊玉崑的第34團，防守在夏縣瑤峰鎮(zhèn)的楊家川一帶，呂繼周（前任團長尹繼勛，參加完磨兒山戰(zhàn)役后，派往中央陸軍大學深造）的第35團，防守在磨兒山一帶，黃仙谷的第36團，防守在夏縣埝章和泗交的馬家廟一帶。這樣導致，后方只有縱深陣地，而無縱深防守部隊。 1939年4月17日，唐淮源母親辭世。然而，忠孝不能兩全，此時，唐淮源正在與日軍苦戰(zhàn)，無暇他顧。<br> 秋天，戰(zhàn)事稍緩，蔣介石得知唐淮源以國為重，母亡不奔喪之事，十分感動，特批其離職奔喪，回江川葬母。<br> 此時，日軍的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多田駿，乘我第47軍東調(diào)，第五集團軍防務與第47軍防務交界之際，還有第3軍唐淮源回家奔喪之時。以為這是消滅第3軍，突破中條山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決定由小嶺作為進攻的中條山的點，從而以點帶面突破中條山防線，消滅中國軍隊。 <p class="ql-block"> 洛陽長官部命令，由第五集團軍曾萬鐘為總指揮，高桂滋的第17軍、武士敏的第98軍負責右翼側擊進犯日軍，唐淮源第3軍第12師負責正面遏制來犯日軍，第3軍李世龍的第7師負責左翼側擊進犯日軍。唐淮源為母奔喪，由第12師師長寸性奇代理軍長指揮前線作戰(zhàn)。</p><p class="ql-block"> 小嶺高地在中條山地勢極為險要，而且是控制中條山的一項重要戰(zhàn)略要地。倘若失去小嶺陣地，那么整個中條山的防線將會有崩潰的危險。</p><p class="ql-block"> 中國軍隊把小嶺陣地，劃分為三道防線，分別是：聞喜河底和裴社至夏縣埝掌東的前坡沿地帶為第一防線；由垣曲的上、下橫榆向西到馬家廟一線，為第二道防線；第三道防線即小嶺防線。</p> <p class="ql-block"> 1939年12月3日，一場中條山殘酷的攻防血戰(zhàn)--小嶺戰(zhàn)役正式打響了。日軍第37師團以荒木、重松兩個聯(lián)隊作為攻擊兵團主力，加上那個騎炮兵共8000余人，在20余架飛機、10余輛坦克的掩護下，分別從夏縣的埝掌、尉郭一線，向我守軍發(fā)起突然進攻，重點攻擊的是小嶺陣地。</p><p class="ql-block"> 12月3日拂曉，從尉郭出發(fā)的日軍，在夏縣南大里的南郭村和小王村一帶與第34團的第三營第7連先接上火。早上8時左右，敵我雙方仍在南郭村對峙，在小王村進行多次拉鋸戰(zhàn)，守備小王村的第7連兩個排將士全部壯烈犧牲，日軍也死傷不少。日軍占領小王村后，對小王村的村民進行了屠殺。日軍的暴行，現(xiàn)記錄在小王村路口的石碑上。</p><p class="ql-block"> 這股日軍和埝掌的日軍集結后，以優(yōu)勢兵力迫近我第3軍第1道防線，將炮兵陣地也推到這里，如此一來，日軍的火炮延伸的最遠處，可以覆蓋小嶺的主峰陣地，對第3軍的小嶺防御造成巨大的威脅。</p> 寸性奇下令組織敢死隊襲擊日軍的炮兵陣地，第35團團長呂繼周主動請戰(zhàn)為敢死隊隊長。在12月4日凌晨，敢死隊300多名勇士們在呂繼周團長的帶領下，向日軍的炮兵陣地展開突襲。<br> 日軍顯然沒有重視此次作戰(zhàn)的對手，中國的第3軍是一支勇悍的部隊，云南漢子們有的是堅韌的和勇敢的性格。日軍在這些完全不怕死的中國軍人的攻擊下，氣勢被打了下去，在中國軍人猛烈沖鋒下，日軍炮兵陣地很快的被撕開一條口子。<br> 日軍也開始猛烈的阻擊，但中國軍人即使負傷倒地，仍會拉響手榴彈，使近旁山炮和日軍被炸飛，伴隨著一聲聲爆炸聲，日軍炮陣上的山炮大部份被炸毀，而300多名勇士的絕大多數(shù)也先后倒在了日軍炮兵陣地上。 勇士們炸毀日軍的炮兵陣地后，僅有5人從日軍的炮陣上生還，其余的全部壯烈犧牲。<br> 12月5日，日軍突然對馬家廟進行強攻，第3軍陣地突遭日軍強攻，各部早已嚴陣以待。日軍為迅速占領馬家廟，采用毒氣、飛機和坦克轟炸的進攻方式。重點針對楊玉崑的第34團第2營陣地發(fā)動進攻，在日軍不計傷亡的沖鋒下，我防守部隊傷亡減員情況非常嚴重，其中，第1連連長王金輝、第8連排長王成芝及所有將士全部陣亡。此時，第2營的浦劍營長認為，要堅守陣地越來越困難，就謊稱接到前敵指揮命令，全營退守至主峰前的第3道防線。<div> 當寸性奇得知馬家廟一帶，多處陣地失守，駐防在第二道防線的部隊營長浦劍臨陣脫逃，下令槍斃浦劍，以震軍紀。<br></div> 12月7日凌晨6時，寸性奇命令呂繼周的第35團作為主攻部隊，向第二道防線陣地展開大反攻。在反攻的先頭部隊中，寸性奇親自領軍突進。他在陣前說道：“弟兄們，外省人都說我們云南人是南蠻子，今天就給老子打出個蠻樣來，為我們云南人爭光。”<br> 第35團將士聽后，頓時士氣大振，看著前敵總指揮帶頭沖鋒，全團戰(zhàn)士作戰(zhàn)意志更加的堅強。大家舍生忘死的沖向日軍新建起來的防守工事，在第3軍將士的猛攻下，日軍在陣地上逐漸退縮。<br> 重松聯(lián)隊長為避免第二道防線的防守部隊全軍覆沒，保存聯(lián)隊戰(zhàn)力，只得下令逐次撤出陣地，戰(zhàn)至中午12時，日軍主力部隊撤下主陣地。 在小嶺保衛(wèi)戰(zhàn)最危急的關頭，陸軍第3軍第12師全師9000余人，防守小嶺正面防線，自開戰(zhàn)以來連日陷入苦戰(zhàn)，全師官兵傷亡減員嚴重，防守兵力呈現(xiàn)出薄弱態(tài)勢。<br> 寸性奇急令擔任預備隊的第7師第19團增援小嶺，除了第7師第19團的全體官兵，第7師21團副團長兼第2營營長的蔣文波也主動請戰(zhàn)，參加增援小嶺之戰(zhàn)。<br> 日軍志在奪取小嶺，為此，重松聯(lián)隊的各級官佐為了給日軍提士氣，親自率領敢死隊沖鋒，但每次進攻前都會例行使用毒氣戰(zhàn)，以及間隔運用空襲戰(zhàn)，來壓制中國守軍的反擊。在小嶺陣地上，日軍施放的毒氣濃霧及炮擊形成的硝煙，使整個小嶺，即便是在白天有陽光時，也是煙霧彌漫，能見度極低。防守在小嶺的一線中國軍隊，因為防毒面具不足而傷亡極大。 中日兩軍在前沿陣地開始廝殺，縱然已經(jīng)打慣了惡戰(zhàn)、硬戰(zhàn)的第3軍將士，也頗感應付吃力。中國士兵紛紛沖出戰(zhàn)壕，殺聲大作，與日軍短兵相接。江島大隊各級官佐都拔出指揮刀，與士兵一起沖向中國軍做白刃戰(zhàn)。<br> 此時的戰(zhàn)場上，只聽見刺刀的磕碰聲，拼殺的吼聲。此戰(zhàn)，日軍大隊長江島斃命于進攻的陣地上，敵各級官佐也大多斃命于此戰(zhàn)中。<br> 在日軍優(yōu)勢火炮的攻擊下，我軍傷亡也很大。日軍在付出重大傷亡之后，終于攻下我軍的第二道防線。 12月10日，日軍重松聯(lián)隊長，親自帶領日軍向第3道防線即小嶺主峰陣地，進行攻擊。此時的寸性奇知道，若小嶺主峰陣地再失守，那么整個防線將有崩潰的危險。在一線指揮的寸性奇冒著槍林彈雨，沉著冷靜的指揮作戰(zhàn)。<br> 在日軍猛烈的炮火攻擊下，第3軍主峰防線陣亡的士兵持續(xù)增加，有數(shù)次日軍攻擊部隊甚至沖鋒到戰(zhàn)壕前沿，第35團及第19團戰(zhàn)士紛紛沖出戰(zhàn)壕，與日軍搏殺。尤其是第19團第3營營長段聘三，親率四五十人，脫去上衣，在嚴寒中坦胸露臂，與日軍進行白刃戰(zhàn)，才把日軍猛烈的攻勢壓制住。<div> 日軍重松聯(lián)隊長得知寸性奇在一線指揮后，立即派遣一個大隊的兵力，重點進攻寸性奇的指揮所?？吹饺哲姲l(fā)動的特別攻勢，為保衛(wèi)總指揮的安全，第3軍警衛(wèi)連戰(zhàn)士拼死阻擊日軍進攻。但在日軍以重兵發(fā)起突擊的攻擊之下，警衛(wèi)連逐漸有些寡不敵眾。日軍的火力集中對寸性奇進攻，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警衛(wèi)連連長陶天達迅速擋在寸性奇身前，身中數(shù)彈壯烈犧牲。<br></div> 此時，更多的日軍蜂擁而上，在這危急時刻。第19團奉命趕來增援的1個加強連，也趕到前沿陣地，接應負傷的寸性奇撤往左側的陣地固守。<br> 日軍重松聯(lián)隊長，隨即趕到前沿陣地前。此時，他的大佐軍服已被第3軍守軍發(fā)現(xiàn)，寸性奇立刻命令炮兵集中火力，向日軍剛剛占領的陣地作覆蓋式轟擊。隨著密集炮聲的響起，重松被炮彈彈片擊中，重傷倒地。日軍衛(wèi)生兵立即搶下重傷的重松，用擔架抬下陣地。<br> 12月12日，小嶺戰(zhàn)役最后一日。晨9時許，日軍再次發(fā)動攻擊，由于日軍在12月10日攻擊戰(zhàn)中，日軍重松聯(lián)隊長受重傷，整個聯(lián)隊士氣低落?；哪韭?lián)隊在之前數(shù)日苦戰(zhàn)中，傷亡也很大，所以日軍再也沒有了“只求玉碎，不為瓦全”的兇悍。 這也是日軍的最后一次攻擊，日軍明知道難以攻取小嶺，只能以攻為守逐步退出戰(zhàn)場。到12日午后，日軍開始分梯隊逐步撤出小嶺陣地，日軍潰退部隊的許多重武器裝備，都成了中國軍隊的戰(zhàn)利品。<br> 從12月3號開打，12月12日結束的小嶺戰(zhàn)役，日軍付出了3000余人傷亡（2000余人斃命）的慘重代價，終以戰(zhàn)敗告終。小嶺戰(zhàn)役后，寸性奇在日軍中威名遠播，稱他為“中國軍神”。 <br> 但滇軍第三軍，也是元氣大傷，官兵傷亡4000余人，達總數(shù)的三分之二，急需補充兵員，即使短期補充，戰(zhàn)斗力已很難恢復如前。 這些滇軍貧苦百姓的子弟，大都不曾娶妻生子，他們是為保衛(wèi)中條山而戰(zhàn)死，他們將永遠駐留在中條山的魏巍青山之間，永遠留駐在滾滾黃河的滔滔轟鳴之中。<br> 小嶺血戰(zhàn)的真實歷史，雖被后世史家一筆帶過，并極少見于中條山抗戰(zhàn)歷史的記載中。然而追溯那場血戰(zhàn)，若沒有第3軍、第17軍、第98軍的中國軍隊，在小嶺9晝夜的血戰(zhàn)，若沒有4000余名中國將士的英勇犧牲，取得小嶺這一大捷，日軍將提前18個月占領中條山，這將會對整個華北抗戰(zhàn)產(chǎn)生災難性的后果。<br> 1940年，日軍在《冬季作戰(zhàn)教訓》中，檢討小嶺戰(zhàn)役慘敗時稱，皆因中國軍第3軍戰(zhàn)力頑強和機動果敢，皇軍不能把握戰(zhàn)機所致。 戰(zhàn)后，寸性奇給其兒子寸品德寫信，要兒子把小嶺戰(zhàn)役中，為他擋子彈的警衛(wèi)連連長陶天達，還有二攻侯馬時，為他擋日軍刺刀的李伏龍，寫入寸家族譜。告訴寸品德，對他們也要像祖先一樣供奉起來。<br> 從小嶺戰(zhàn)役后，到1941年5月前，日軍再也沒有對中條山夏縣段防守的第3軍發(fā)動大的攻擊了。<br>參考資料：<br>[1] 楊圣清編著的《魏巍中條》<br>[2] 楊圣清編著的《苦痛的記憶—中條山難民口述歷史實錄》<br>[3] 曹小藩編著的《國家記憶—國民革命軍第三軍抗戰(zhàn)紀實》<br>[4] 譚善洋編著的《中條山最后十日記》<br>[5] 楊一凡編著的《中條山戰(zhàn)役夏縣戰(zhàn)場巡禮（1）-（14）》<br>[6] 寸錳編著的《國家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