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歲月的年輪，將往事碾碎、壓扁又燙平，然后，放在心房的每一間。當(dāng)開心或傷心的時候，總會不自禁地再次重新翻閱……</p><p class="ql-block"> 于是，開心的更開心，傷心的更傷心。</p><p class="ql-block"> 其實(shí)，開心是一天，不開心還是一天！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夠在殘酷的現(xiàn)實(shí)面前，從容不迫，苦往肚里咽，淚向心中流，坦然面對，無所畏懼，繼續(xù)前行？</p><p class="ql-block"> 恐怕很少有人做到，身為父母，中年喪子，而且是唯一的獨(dú)子，二哥二嫂更做不到。兒子是他們的將來，他們的希望，養(yǎng)兒防老，后繼有人，娶妻生子，傳宗接代，這已是幾千年來勞苦大眾根深蒂固的寄托和向往。</p><p class="ql-block"> 時間能愈合心靈的創(chuàng)傷，但傷疤卻深深地“硌”在心靈深處，刻骨銘心，每當(dāng)風(fēng)吹草動，傷疤便會隱隱作痛，再好的良藥也無法減輕。痛苦淤積在心頭，歲月的風(fēng)霜雨雪只會增加它的重量，壓得人難以喘息。</p><p class="ql-block"> 太陽升了又落，月亮圓了又缺，人呵，只要還有呼吸，生活還得繼續(xù)。</p><p class="ql-block"> 二哥二嫂幾個月不曾出車，采石場拖石頭的業(yè)務(wù)取消了，水泥廠運(yùn)水泥業(yè)務(wù)也是時有時無。二哥二嫂第一次拖水泥還是堅(jiān)持自己下貨，二哥還算好，雖近五十的人，卻還身強(qiáng)力壯，只是略微有些吃力，二嫂卻覺得非常的累。喪子之痛，茶飯不思，原本健壯的身體瘦了近二十斤，二哥三番五次讓她去休息休息，倔強(qiáng)的她從頭至尾堅(jiān)持了下來。三趟水泥拖完下好，二嫂累得都有點(diǎn)虛脫了，回家吃飯洗過澡便早早休息了，那一夜，什么都不用想，也無力去想，睡得很沉很沉。</p><p class="ql-block"> 人的大腦真是奇特，當(dāng)累得精疲力竭時，什么理想、事業(yè)、愛情、親情、友情，一切的美好和痛苦都會短暫地拋之腦后。當(dāng)身體機(jī)能逐漸恢復(fù)，大腦又正常運(yùn)轉(zhuǎn)時，痛苦卻又會變本加厲地卷土重來。</p><p class="ql-block"> 阿黃這幾月來，也很少出門，初春時，一人扛著鐵鍬，去麥田油菜田將溝重新疏通一遍。江南水鄉(xiāng)，雨水充沛，免得到時流淌不暢，油菜麥苗長勢喜人，看著那豐收的景象，阿黃心中卻少了些許喜悅，小軍英年早逝，留給親人無法釋懷的痛。這種痛，時時刻刻撕扯著親人的心。</p><p class="ql-block"> 二哥第一天出車，阿黃搶著要去陪二哥的，二嫂堅(jiān)決不讓，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阿黃只好作罷。</p><p class="ql-block"> 夕陽西下，當(dāng)看著歸來時面孔煞白的二嫂，阿黃心痛不已，卻又無能為力。</p><p class="ql-block"> 四月，鳥語花香，花團(tuán)錦簇，是個美好的月份。其實(shí)，每天都是苦日子，也是好日子，有人愁眉苦臉，有人歡天喜地。</p><p class="ql-block"> 新河規(guī)劃區(qū)，又建了不少房屋，二娃子三辣子的家也從老村搬了出來。這兩個阿黃一起長大的小伙伴，小學(xué)畢業(yè)后便學(xué)了木匠和瓦匠，手藝都不錯，學(xué)藝一年多便自立門戶，如今都能獨(dú)當(dāng)一面。</p><p class="ql-block"> 阿黃閑在家無事，分別幫忙兩家做了八九天小工。</p><p class="ql-block"> 自從分產(chǎn)到戶后，農(nóng)村有了明顯的變化，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進(jìn)城進(jìn)廠打工的愈來愈多，小規(guī)模的養(yǎng)殖業(yè)正蓬勃發(fā)展，農(nóng)村老屋改造和重建的人家越來越多，做瓦匠木匠的手藝人也忙得不亦樂乎。</p><p class="ql-block"> 阿黃心中也逐漸明確了方向，衣食住行，衣為先，聽說素娟姐的父親裁縫手藝不錯，有空一定請素娟幫忙說說。</p><p class="ql-block"> 主意拿定，阿黃總會在素娟回家的路上等著。這天傍晚，阿黃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騎車回來的素娟。</p><p class="ql-block"> “素娟姐，你停一下我說件事好嗎”？</p><p class="ql-block"> 素娟下了車，笑著說：“大星啊，有啥事”？</p><p class="ql-block"> “我想，我想”…… </p><p class="ql-block"> 看著吞吞吐吐的阿黃，素娟著急了，“是不是二嫂又生病了”？</p><p class="ql-block"> “不是，不是，我想請你幫個忙”。</p><p class="ql-block"> “哎唷，有啥事你倒是說呀”？</p><p class="ql-block"> “我想，我想去跟大伯去學(xué)裁縫”。</p><p class="ql-block"> “哎唷”，素娟有點(diǎn)懷疑地看著阿黃：“裁縫那可是需要細(xì)心和耐心的呀，你確信你能堅(jiān)持下來嗎？你和二嫂商量過嗎”？</p><p class="ql-block"> “一定能，一定能”！阿黃信誓旦旦：“二嫂也一定會支持我的！”</p><p class="ql-block"> 看著阿黃細(xì)細(xì)高高的身材，纖細(xì)而修長的手，素娟暗自肯定：這小子還真有點(diǎn)裁縫的料！</p><p class="ql-block"> “好吧，我現(xiàn)在就回家說去，明天早上給你答復(fù)，你可千萬不要讓人失望呵？”</p><p class="ql-block"> “謝謝素娟姐，麻煩你了”</p><p class="ql-block"> 騎車回娘家的素娟心中在想，阿黃這小子命是真苦，從小沒了娘，六歲沒了爸，二嫂待他視若己出，考中專因?yàn)樯″e過了機(jī)會，去銅礦上班又被人“擠掉了”，自己還曾詢問過大隊(duì)書記，書記也是無可奈何地?fù)u搖頭。哎，命運(yùn)多舛，造化弄人呵！</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個雙日子，農(nóng)村人做大事，都會挑個好彩頭。天剛微亮，阿黃便起床了，院內(nèi)廚房的燈也亮著。</p><p class="ql-block"> 二嫂幾天頭暈病又犯了，卻硬撐著虛弱的身體，起來為自己忙碌，阿黃十分感動：“二嫂，你咋起來了呢？昨晚不是說好了，我自己燒點(diǎn)吃的就行了，你看你，又炒飯，又忙菜的”。</p><p class="ql-block"> 二嫂微笑著：“有啥忙的？今天你第一天去師傅家，我不放心，飯?jiān)阱伬铮约菏?，我去收拾收拾”，邊說邊去了堂屋。</p><p class="ql-block"> 不一會，拎著兩個布包回來了，包內(nèi)有煙有酒還有桂圓蜜棗麥乳精金果粉共計(jì)六樣：“大星，去時千萬不要忘了和師傅師娘說聲對不起，你侄兒剛走，不宜辦酒席，等過一過，咱再后補(bǔ)，請他們原諒”。</p><p class="ql-block"> 阿黃邊吃邊答應(yīng)著。</p><p class="ql-block"> 二嫂又語重心長地說：“大星啊，這次，你一定要好好學(xué)，別做半吊子事，想學(xué)就認(rèn)真學(xué)，你長大了，做人做事，該像個男人，千萬不要給老黃家丟臉！”</p><p class="ql-block"> 二嫂一臉嚴(yán)肅地說著：“大星啊，別嫌二嫂嘴碎，在外做手藝，吃百家飯，師傅沒動筷子，你得等著，吃菜只吃眼前的，吃魚千萬別翻身，雖說現(xiàn)在是新社會，可有些人忌諱這些，在人家做手藝，不該說的話別說，不該做的事別做，人家的東西再好，咱別碰！人家的菜再好吃，咱別貪”！</p><p class="ql-block"> 阿黃一個勁地答應(yīng)著：“二嫂，我會的，我一定會的”。</p><p class="ql-block"> 見阿黃已吃完飯，二嫂將兩個布包結(jié)在了一起，搭在了阿黃的肩上，送出了院門?！按笮前。趲煾导乙诳禳c(diǎn)，不忙的時候晚上就回來”。</p><p class="ql-block"> “好的，好的”，阿黃回頭答應(yīng)著，竟發(fā)現(xiàn)二嫂的眼里隱約有一絲淚花。</p><p class="ql-block"> 人生有無數(shù)個第一次，第一次呱呱墜地，第一次搖搖晃晃學(xué)步，第一次背起書包上學(xué)……今天又第一次去拜師學(xué)藝。</p><p class="ql-block"> 五月的風(fēng)，吹在臉上爽爽的。阿黃一路走著，一路憧憬著，憧憬著自己很快便學(xué)有所成，手藝被很多很多人肯定和贊許，甚至還想象到了，去鎮(zhèn)上開起了縫紉店。</p><p class="ql-block"> 路上時不時有認(rèn)識的人，阿黃也禮貌地和人打著招呼。</p><p class="ql-block"> 李裁縫的家，阿黃是有些印象的，和自家相距六七里路，在三鄉(xiāng)河埂下，三間瓦屋，上五年級時陪二愣子去取過做好的衣服，再過去四五家就是水電站，記得那次正逢電站排水，他和二愣子還在池子里摸魚玩耍過。一晃幾年過去了。</p><p class="ql-block"> 阿黃到了電站也沒看見印象中的三間房，不由得又往回走，這時，從路邊院中有一個姑娘推著自行車出來，阿黃趕緊喊了一聲：“大姐，等一下，向你打聽個人”？</p><p class="ql-block"> 那姑娘身材高挑，上衣白格子襯衫，下穿灰色西褲，腳上低跟皮鞋，額前微微燙卷的劉海，扎著粗壯的兩根辮子。聽到有人喊止住了腳步，回頭看向阿黃。</p><p class="ql-block"> 阿黃笑著說：“請問，李裁縫家住哪里”？</p><p class="ql-block"> 那姑娘上下看看阿黃，忽然大聲地笑了，“這不是黃大星嗎？怎么，不認(rèn)識我了”？</p><p class="ql-block"> 阿黃一臉茫然：“你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續(xù)</p>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i1kV_BFqA6HYKqCCb7EOOw" >查看原文</a> 原文轉(zhuǎn)載自微信公眾號,著作權(quán)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