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仰雲(yún)齋主人 一槑</p> <p class="ql-block"> 《紅樓夢》教人寫詩，最直接的莫過于黛玉教香菱寫詩，也可看作曹公教世人寫詩之法。黛玉道：“什么難事，也值得去學(xué)！不過是起承轉(zhuǎn)合，當(dāng)中承轉(zhuǎn)是兩副對子，平聲對仄聲，虛的對實的，實的對虛的，若是果有了奇句，連平仄虛實不對都使得的?！边@里說出了“起承轉(zhuǎn)合”基本結(jié)構(gòu)方法、對仗要求和“平聲對仄聲，虛的對實的，實的對虛的”音韻與虛實相生的基本原則，而且強調(diào)“若是果有了奇句，連平仄虛實不對都使得的”。</p><p class="ql-block"> 我們平時常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而黛玉列出了詳細(xì)的閱讀書目：“你只聽我說，你若真心要學(xué)，我這里有《王摩詰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讀一百首，細(xì)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讀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蓮的七言絕句讀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這三個人作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淵明、應(yīng)玚，謝、阮、庾、鮑等人的一看?！边@也就是曹公為大家開的學(xué)詩閱讀清單。</p><p class="ql-block"> 此外，《紅樓夢》中還有很多“教人寫詩”之處。主人公林黛玉、賈寶玉是兩個詩詞奇才，兩人在詩詞創(chuàng)作時，對體裁的選用、語言表達(dá)的把控都十分精準(zhǔn)。下面我們一起來略探其微。</p> <p class="ql-block">一．體裁形式合述情需要</p><p class="ql-block"> 作詩之前，先要想好用什么文體。是詩是詞還是曲？是短小的絕句，還是長篇幅的古風(fēng)歌行體？詞牌曲牌的選擇是適合表喜還述愁？文體形式?jīng)]有選好，便不利于準(zhǔn)確地表情述事。</p><p class="ql-block"> 《紅樓夢》中出現(xiàn)大量詩、詞、曲、古風(fēng)、歌行、誄文等，在選用何種形式上，曹公都依創(chuàng)作者“水平”做恰當(dāng)安排。寶、黛是個中高手，每次使用的體裁都十分注意。我們且看第七十八回《老學(xué)士閑征姽婳詞 癡公子杜撰芙蓉誄》中，老學(xué)士賈政有了個寫林四娘的題目《姽婳詞》，便將寶玉、賈環(huán)、賈蘭叫到一起來做題。</p><p class="ql-block"> 賈蘭的是一首七言絕句，賈環(huán)的是首五言律詩，賈政對二人的沒有作細(xì)評。盡管眾客大加贊賞，寶玉卻說：“這個題目似不稱近體，須得古體，或歌或行，長篇一首，方能懇切。”寶玉這個觀點得到了眾人和賈政的肯定?！氨娙寺犃耍剂⑸睃c頭拍手道：‘我說他立意不同！每一題到手，必先度其體格宜與不宜，這便是老手妙法。就如裁衣一般，未下剪時，須度其身量。這題目名曰《姽婳詞》，且既有了序，此必是長篇歌行，方合體的?；驍M溫八叉《缶甌歌》，或擬白樂天《長恨歌》，或擬古詞，半敘半詠，流利飄逸，始能盡妙。’賈政聽說，也合了主意，遂自提筆向紙上要寫，又向?qū)氂裥Φ溃骸绱?，你念我寫。若不好了，我捶你那肉。誰許你先大言不慚了！’”可以看得出來，賈政表面說些唬寶玉的話，心里卻是暗自稱許的。</p><p class="ql-block"> “每一題到手，必先度其體格宜與不宜，這便是老手妙法。就如裁衣一般，未下剪時，須度其身量?！边@當(dāng)是曹公對寫作選取體裁的觀點。普通的應(yīng)景與詠物，不過律詩絕句，而做個性化抒情，則需長篇，如黛玉的歌行體《葬花吟》和古風(fēng)《桃花詩》，寶玉的駢散相雜悼亡作品《芙蓉誄》。在元春省親現(xiàn)場“測試”中，迎、探、惜三姐妹用絕句，顯然篇幅太小，“體格不宜”。</p><p class="ql-block"> 其實大家皆知寫作前選取體裁的重要，但在實際操作時，很多作者往往不管寫什么內(nèi)容，或一律用律詩絕句，或統(tǒng)統(tǒng)用詞章散曲，或都寫成賦文。再就是，填詞作曲，總是一個詞牌曲牌不變。如此，自難每次都做到“懇切”。</p> <p class="ql-block">二．文辭內(nèi)容要情真意切</p><p class="ql-block"> 寫詩最怕過于直白和文不對題，或所寫非出題人所需。元春省親時要眾姊姝作詩：“天上人間諸景備，芳園應(yīng)錫大觀名。寫畢，向諸姊妹笑道:‘我素乏捷才，且不長于吟詠，妹輩素所深知，今夜聊以塞責(zé)，不負(fù)斯景而已。異日少暇，必補撰《大觀園記》并《省親頌》等文，以記今日之事。妹輩亦各題一匾一詩，隨才之長短，亦暫吟成，不可因我微才所縛。且喜寶玉竟知題詠，是我意外之想。此中‘瀟湘館’‘蘅蕪苑’二處，我所極愛，次之‘怡紅院’‘浣葛山莊’，此四大處，必得別有章句題詠方妙。前所題之聯(lián)雖佳，如今再各賦五言律一首，使我當(dāng)面試過，方不負(fù)我自幼教授之苦心。’寶玉只得答應(yīng)了，下來自去構(gòu)思。”從“異日少暇，必補撰《大觀園記》并《省親頌》等文，以記今日之事”可以看出，元春是要大家寫些歌頌皇恩的東西，好回去交差。</p><p class="ql-block">最先交上來的是：</p><p class="ql-block">迎春題曠性怡情匾額：</p><p class="ql-block">園成景備特精奇，奉命羞題額曠怡。</p><p class="ql-block">誰信世間有此境，游來寧不暢神思?</p><p class="ql-block">探春題萬象爭輝匾額：</p><p class="ql-block">名園筑出勢巍巍，奉命何慚學(xué)淺微。</p><p class="ql-block">精妙一時言不出，果然萬物生光輝。</p><p class="ql-block">惜春題文章造化匾額：</p><p class="ql-block">山水橫拖千里外，樓臺高起五云中。</p><p class="ql-block">園修日月光輝里，景奪文章造化功。</p><p class="ql-block">李紈題文采風(fēng)流匾額：</p><p class="ql-block">秀水明山抱復(fù)回，風(fēng)流文采勝蓬萊。</p><p class="ql-block">綠裁歌扇迷芳草，紅襯湘裙舞落梅。</p><p class="ql-block">珠玉自應(yīng)傳盛世，神仙何幸下瑤臺。</p><p class="ql-block">名園一自邀游賞，未許凡人到此來。</p><p class="ql-block">這幾個顯然沒理會元春的“需求”，內(nèi)容與皇恩沾不到邊。且迎、探、惜三姐妹用短小的絕句，無法鋪陳描繪，只能是流于口號。而接下來的薛、林二人就和她們四人大不一樣了。</p><p class="ql-block">薛寶釵題凝暉鐘瑞匾額：</p><p class="ql-block">芳園筑向帝城西，華日祥云籠罩奇。</p><p class="ql-block">高柳喜遷鶯出谷，修篁時待鳳來儀。</p><p class="ql-block">文風(fēng)已著宸游夕，孝化應(yīng)隆歸省時。</p><p class="ql-block">睿藻仙才盈彩筆，自慚何敢再為辭。</p><p class="ql-block">林黛玉題世外仙源匾額：</p><p class="ql-block">名園筑何處，仙境別紅塵。</p><p class="ql-block">借得山川秀，添來景物新。</p><p class="ql-block">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p><p class="ql-block">何幸邀恩寵，宮車過往頻。</p><p class="ql-block"> 這薛、林二人恰到好處地點明了主題“歸省”與“皇恩”。因而“賈妃看畢，稱賞一番，又笑道：‘終是薛林二妹之作與眾不同，非愚姊妹可同列者?！眱H管林黛玉“只胡亂作一首五言律應(yīng)景罷了”，但達(dá)到了“頌圣”的目的，便得到了“面試官”的肯定。</p><p class="ql-block"> 而寫得最好的應(yīng)是《杏簾在望》，這是林黛玉用心代自己喜歡的人寶玉寫的：</p><p class="ql-block">杏簾招客飲，在望有山莊。</p><p class="ql-block">菱荇鵝兒水，桑榆燕子梁。</p><p class="ql-block">一畦春韭綠，十里稻花香。</p><p class="ql-block">盛世無饑餒，何須耕織忙。</p><p class="ql-block"> 前面描寫了“山莊”美好的景致，做好了鋪墊，最后用“盛世無饑餒，何須耕織忙”作結(jié)，采取“以情結(jié)景”法，為“盛世”高唱了一首贊歌。這贊歌含蓄蘊藉，“賈妃看畢，喜之不盡?！薄百Z政等看了，都稱頌不已。”連不輕易夸耀晚輩的詩詞高手老學(xué)士賈政都“稱頌不已”，可見黛玉這首是真的符合主試官意圖的好詩。況且只有寶黛二人才聽清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各賦五言律〞的要求。</span></p><p class="ql-block"> 寶玉獨寫四首，難免現(xiàn)場緊張而忘詞，好在有黛玉代寫一首。詩中用到“綠玉”，寶釵及時提醒：“他因不喜‘紅香綠玉’四字，改了‘怡紅快綠’，你這會子偏用‘綠玉’二字，豈不是有意和他爭馳了？況且蕉葉之說也頗多，再想一個字改了罷?！痹幌矚g用“玉”字，估計主要還是想避開字面上表現(xiàn)出奢華。這時在詩中再用“綠玉”，定是不妥。寶玉一時無詞，寶釵建議改用“綠蠟”?！熬G蠟”屬偏僻之詞，寶玉一時想不起有何出處。“寶釵見問，悄悄的咂嘴點頭笑道：‘……唐錢珝詠芭蕉詩頭一句：‘冷燭無煙綠蠟乾’，你都忘了不成？”可見作詩用詞不可杜撰，就如我們在書法創(chuàng)作中遇偏僻的特殊寫法時必得有出處一樣。</p><p class="ql-block"> 從這個情節(jié)可以看出，應(yīng)景詩，不但要對題，還要了解出題人背后的真正意圖以及忌諱，否則寫得再好也白搭。我們今天有很多參賽作品，自己感覺寫得很好，卻“莫名”地被刷了下來，會不會有這方面的原因呢？</p> <p class="ql-block"> 再看第七十回，寶玉看了黛玉寫的桃花詩，“并不稱贊，卻滾下淚來。便知出自黛玉，因此落下淚來”。“寶琴笑道，‘你猜是誰做的？’寶玉笑道：‘自然是瀟湘子稿?！瘜毲傩Φ溃骸F(xiàn)是我作的呢?！瘜氂裥Φ溃骸也恍拧＿@聲調(diào)口氣，迥乎不像蘅蕪之體，所以不信?！瘜氣O笑道：‘所以你不通。難道杜工部首首只作‘叢菊兩開他日淚’之句不成！一般的也有‘紅綻雨肥梅’‘水荇牽風(fēng)翠帶長’之媚語?！瘜氂裥Φ溃骸倘蝗绱苏f。但我知道姐姐斷不許妹妹有此傷悼語句，妹妹雖有此才，是斷不肯作的。比不得林妹妹曾經(jīng)離喪，作此哀音?！娙寺犝f，都笑了。”寶琴不象黛玉一般“曾經(jīng)離喪”，故而不適合有此傷悼語句，作此哀音，“雖有此才，是斷不肯作的?！笨梢妼懺姀娬{(diào)真情流露，不要“為賦新辭強說愁”。</p> <p class="ql-block"> 黛玉教香菱寫詩，給香菱布置作業(yè)：“昨夜的月最好，我正要謅一首，竟未謅成，你竟作一首來。十四寒的韻，由你愛用那幾個字去?！毕懔獾谝淮谓粊碜鳂I(yè)，黛玉笑道：“意思卻有，只是措詞不雅。皆因你看的詩少，被他縛住了。把這首丟開，再作一首，只管放開膽子去作?！痹娗f詞媚，香菱畢竟初學(xué)，難免用詞少些“詩味”，會用“詩人助興常思玩”這樣不夠典雅端莊的直白口語，故而黛玉說她“措詞不雅”。</p><p class="ql-block"> 香菱第二次交來的是：“非銀非水映窗寒，拭看晴空護(hù)玉盤。淡淡梅花香欲染，絲絲柳帶露初干。只疑殘粉涂金砌，恍若輕霜抹玉欄。夢醒西樓人跡絕，余容猶可隔簾看?！贝罅慷哑?，且比喻并不是很貼切，如“絲絲柳帶露初干”與月幾無關(guān)聯(lián)，因而黛玉說：“自然算難為他了，只是還不好。這一首過于穿鑿了，還得另作。”這時，香菱處在學(xué)詩的第二階段，語言雖然“古色古香”，有了些“詩味”，但難免過于“穿鑿”。</p><p class="ql-block"> 待香菱第三次交來作業(yè)與黛玉及眾人看時，眾人看了笑道：“這首不但好，而且新巧有意趣?？芍渍Z說‘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缋镆欢ㄕ埬懔??！比欢鳛橄懔狻袄蠋煛钡镊煊癫⑽粗迷u，后面也沒有談及此詩，可見黛玉并不認(rèn)可。在四十八回談到薛蟠因挨了打沒面子，出去避一避，香菱在家沒事才開始學(xué)寫詩。從字面看“綠蓑江上秋聞笛，紅袖樓頭夜倚欄”很美且工整，但作為一個人家買來的妾，并不受主子待見（后多次遭薛蟠毒打，幾被薛姨媽賣掉），又何以自稱起“紅袖”，而且表現(xiàn)出濃濃的相思之情來了？還說“博得嫦蛾應(yīng)借問，緣何不使永團(tuán)圓！”這顯然與自己的身世不合，還處在盲目模仿他人階段。為免于難堪，黛玉自是不方便挑明，但也極不違心夸獎。</p><p class="ql-block"> 邑人鄧悔庵（鄧錫禮，江西萍鄉(xiāng)人，乾隆十年進(jìn)士）曾有“調(diào)高神自在，情至語多奇”句?？芍?，作詩填詞，情之所至，必多生奇語。若無真情，便只得空喊口號，或無病呻吟，寫不來好詩。</p> <p class="ql-block">三．結(jié)構(gòu)章法要精心安排</p><p class="ql-block"> 我們再回過頭來看第七十八回寶玉是如何寫《姽婳詞》、眾人是如何點評、賈政是如何現(xiàn)場教學(xué)的。我們或許也可從中學(xué)習(xí)一下古風(fēng)的結(jié)構(gòu)章法。</p><p class="ql-block"> “寶玉只得念了一句，道是：‘恒王好武兼好色’，賈政寫了看時，搖頭道：‘粗鄙。’一幕賓道：‘要這樣方古，究竟不粗。且看他底下的?！Z政道：‘姑存之?！边@句看似“粗鄙”，實則起首不凡，因而賈政說“姑存之”。一幕賓也說“要這樣方古，究竟不粗?！?lt;/p><p class="ql-block"> 接著“寶玉又道：遂教美女習(xí)騎射。秾歌艷舞不成歡，列陣挽戈為自得。”眾人夸贊，賈政也肯定。隨即提示寶玉要轉(zhuǎn)：“賈政道：‘休謬加獎譽，且看轉(zhuǎn)的如何?！薄稗D(zhuǎn)”即轉(zhuǎn)韻與轉(zhuǎn)入另一事。前面寫了恒王好武好色與教美女習(xí)武。于是，寶玉開始轉(zhuǎn)韻，同時將內(nèi)容轉(zhuǎn)入寫這些女子習(xí)武狀態(tài)?！把矍安灰妷m沙起，將軍俏影紅燈里?！闭诖蠹铱滟?，寶玉解說時，賈政又提示寶玉接著續(xù)：“還不快續(xù)，這又有你說嘴的了?！薄皩氂裰坏糜窒肓艘幌?，念道：‘丁香結(jié)子芙蓉絳’，眾人都道：“轉(zhuǎn)‘絳’，‘蕭’韻，更妙，這才流利飄蕩。而且這一句也綺靡秀媚的妙。”賈政寫了，看道：“這一句不好。已寫過‘口舌香’‘嬌難舉’，何必又如此。這是力量不加，故又用這些堆砌貨來搪塞?！睂氂裥Φ溃骸伴L歌也須得要些詞藻點綴點綴，不然便覺蕭索?！辟Z政道：“你只顧用這些，但這一句底下如何能轉(zhuǎn)至武事？若再多說兩句，豈不蛇足了?！睂氂竦溃骸叭绱耍紫乱痪滢D(zhuǎn)煞住，想亦可矣?！辟Z政冷笑道：“你有多大本領(lǐng)？上頭說了一句大開門的散話，如今又要一句連轉(zhuǎn)帶煞，豈不心有余而力不足些?！睂氂衤犃耍诡^想了一想，說了一句道：“不系明珠系寶刀?！泵枺骸斑@一句可還使得？”眾人拍案叫絕。賈政寫了，看著笑道：“且放著，再續(xù)。”提示寶玉要再寫美女們習(xí)武之事。</p><p class="ql-block"> 接下來，寶玉道：“若使得，我便要一氣下去了。若使不得，越性涂了，我再想別的意思出來，再另措詞。”這時賈政喝道，打斷寶玉。為什么賈政要喝？聽寶玉的口氣，“要一氣下去了”，怕寶玉沒搞清楚節(jié)奏，明明提醒要“再續(xù)”，而這里還不到“一氣下去”的時候。果然，寶玉被喝醒，想了想便再續(xù)了一韻“戰(zhàn)罷夜闌心力怯，脂痕粉漬污鮫鮹?！边@時賈政才說：“又一段。底下怎樣？”又在提示轉(zhuǎn)韻進(jìn)入主題。這里說明，平時雖不見賈政作詩，但他才是真正的高手，只是不在家人面前展才。</p><p class="ql-block"> 聽了賈政的話，于是寶玉開始鋪陳，先述林四娘事跡起因?！懊髂炅骺茏呱綎|，強吞虎豹勢如蜂?！黄谥伊x明閨閣，憤起恒王得意人?！敝虚g眾人大夸，寶玉也不理會，到此，賈政才又提示：“太多了，底下只怕累贅呢?！币馑际卿侁惖米銐?，該直接寫林四娘了。尤其“憤起恒王得意人”一句，勢已拉滿，已經(jīng)要突出寫林四娘了。于是寶玉一氣用了20句，大書特書林四娘?！昂阃醯靡鈹?shù)誰行，姽婳將軍林四娘，……我為四娘長太息，歌成馀意尚傍徨?！弊詈蟮摹疤熳芋@慌恨失守，此時文武皆垂首。何事文武立朝綱，不及閨中林四娘！我為四娘長太息，歌成馀意尚傍徨。”結(jié)得前后照應(yīng)，鏗鏘有力。</p><p class="ql-block"> 范槨在《木天禁語》中有談五言長古篇法、七言長古篇法、五言短古篇法，那里面提到的“分段，過脈，回照，贊嘆……”“分段，過段，突兀，字貫，贊嘆，再起，歸題，送尾”等等，結(jié)合一下賈學(xué)仕賈政的“現(xiàn)場指導(dǎo)”，就更容易理解了。</p> <p class="ql-block"> 《紅樓夢》中關(guān)于作詩填詞的環(huán)節(jié)很多，曹公依據(jù)書中人物水平和情境為他們設(shè)置了許許多多的詩詞作品，我們對這些情節(jié)和作品細(xì)加推敲，自是可以從中學(xué)到很多作詩的方法。敝人以上粗陋之見，僅僅為拋磚引玉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