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老楊是河南林縣人，年輕時來到隰縣，在隰縣成家立業(yè)，后來在建筑社參加了工作。</p><p class="ql-block"> 老楊在建筑社是第一能人，手藝最高，工資級別最高，生活質(zhì)量也相對最好。六十年代，隰縣建筑工程剛開始使用水泥的時候，建筑社承包了縣醫(yī)院一項水泥活工程，任務是給縣醫(yī)院大客廳做水磨石地面。當時，建筑社工人對水泥更多的用途了解甚少，按時完成水磨石地面任務，困難相當大，關鍵是誰也不懂水磨石地面此項技術，該怎么做？怎么才能圓滿完成任務？一時間，領導也犯了愁。晚上，領導組織大家開會，會上問大家：“誰會做水磨石地面？”無人應聲。領導又說：“誰會做水磨石地面，給誰加一級工資?！边€是鴉雀無聲。突然，老楊舉手大聲說：“我會！”大家把驚奇的目光全都移向老楊，老楊紅著臉繼續(xù)說：“我會做水磨石地面?！贝蠹腋`竊私語：“老楊啥時候?qū)W會做水磨石地面的？”“不知道。”“我看，他是裝化！”“裝化？明天咱看他還怎么裝化，看他怎么收場！”</p><p class="ql-block"> 老楊接受了任務，晚上認真琢磨，家人都進入夢鄉(xiāng)，老楊在思考水磨石地面怎樣才能達到目標要求。第二天，家人還沒起床，老楊就推著一輛小平車來到西河灘找石頭，大大小小，找了好幾塊石頭，放在平車上拉回家。他用鐵絲將石頭固定好，早早來到工地干活。他將水泥和彩石子攪拌好，加水和成泥漿，將泥漿攤在地上抹平，稍后，他將一根繩子拴在石頭上來回拉。噠噠噠拉過去，噠噠噠拉回來，逗的大家哈哈大笑?？礋狒[的人取笑他說：“這就是你說的會做水磨石子地面？”老楊邊拉邊說：“水磨石地面，主要是磨，磨平才能看到效果，你急啥？”老楊拉一會，用水沖洗一下，看效果怎樣，不行，就繼續(xù)拉。中間地面，通過老楊的努力，大都顯出彩色石子的效果，角角落落里，大石頭磨不到，老楊就蹲下來用小石頭磨。功夫不負有心人，老楊忙活了一上午，水磨石地面終于有了風姿。用水沖洗干凈，地面上星星點點的彩色小點，像夜晚天空上的星星在閃爍。老楊做好水磨石子地面，大家看的目瞪口呆。驗工時，順利交工，老楊隨后也加了一級工資，從七級長到八級。</p><p class="ql-block"> 老楊的家在大柏垣村，妻子媳婦都住在村里，她們的戶口也在村里，村里還給她們分了口糧地。老楊在口糧地里種植了些糜子。糜子成熟的時候，老楊還在水泥廠干活。老楊想請假回家里收糜子，隊長老呼不批假條，因為，水泥廠工作進度達不到上級要求，工人們加班加點干活，老楊是級別最高的工人，他一走，工作進度明顯就會落下。老楊人在水泥廠，心在糜子地里。干一會活就蹲下吸煙，同事問他有啥心事，老楊說：“我家的糜子成熟了，再不收，鳥兒就吃完了?！崩蠗畈粌H是能人，更是一個有心計的人。干活中，不小心頭上碰破一點點皮，老楊抓住機會，讓水泥廠診所醫(yī)生為他全方位包裹，最后只漏出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一個健康人瞬間打造成一個身負重傷的病人躺在宿舍床上養(yǎng)傷。呼隊長一天給他送三頓飯，就是不批他的假條。老楊躺在床上又心生一計，說明天要去交口縣做CT讓呼隊長批假條。呼隊長經(jīng)不住老楊三番五次折騰，便說：“你不用去交口了，我知道你要回家收糜子，準你假，你回去吧。”</p><p class="ql-block"> “真的，你批準了？隊長放心，就三天，連去帶回，就請三天假?！崩蠗钌斐鋈齻€手指頭。</p><p class="ql-block"> 老楊回到大<span style="font-size:18px;">柏垣村，當天下午就開始收糜子。那年風調(diào)雨順，糜子長得格外好。老楊心想，明天再忙一天，糜子就收完了，后天按時歸隊沒問題。</span>那時，村里還沒有自來水，吃水要去河溝井里擔水。第二天早晨，老楊擔水路過鄰居支書家。支書家院子里沒有院墻，村里人走路，都從他家院邊路過。老楊擔著水，支書在門口喊老楊：“楊師傅，楊師傅，你有空來我家窯里看看?！?lt;/p><p class="ql-block"> 老楊擔著水停下問：“窯怎么了？”</p><p class="ql-block"> “有一道裂縫，你看看咋弄?！?lt;/p><p class="ql-block"> 老楊是個熱心人，放下水擔，跟著支書來到裂縫那孔土窯洞門前。支書推開門，讓老楊先進，老楊進了門，看看窯洞上的裂縫，發(fā)現(xiàn)裂縫很大，裂縫中間還夾著即將落下的土坷垃。老楊說：“你去給我找個鐵锨，讓我看看裂縫里邊?！敝叱鲩T，去拿鐵锨，忽然聽到窯洞內(nèi)一聲巨響，土窯洞塌方了，塵土飛揚，窯洞門口啥也看不清楚，支書大聲呼喊：“楊師傅！楊師傅！”土從門口溢出，早已沒了老楊的身影。支書焦急萬分，呼喊村里人快來救人。窯洞內(nèi)外滿是墟土，救人打不開場子，人多沒用，站不開，等挖出老楊時，老楊早已沒有生命跡象。</p><p class="ql-block"> 老楊去世后，村支書負責將老楊埋在大柏垣糜子地里。老楊未收的糜子在秋風中搖曳，村里人幫忙將那些糜子收割完。后來，老楊的妻子帶著正在上學的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離開了大柏垣，村里人誰也不知道她們一家老小去了哪里。</p> <p class="ql-block"> 作者：石書民，隰縣稅務局退休干部，山西省作協(xié)會員，愛好文學，喜歡攝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