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榆樹情思</p> <p class="ql-block">每年三月下旬，當榆錢如翡翠般掛滿枝頭，那一樹樹、一叢叢榆樹點綴在田間地頭與溝邊崖畔時，總能勾起我無盡的情思。小時候，每到這個季節(jié)，我和小伙伴們便早早地留意榆樹的變化。待榆錢長成飽滿的模樣，我們便三五成群地去采摘。微風輕拂，榆樹搖曳，我們也隨之晃動。一只手臂緊緊抱住樹干，另一只手努力向前伸展，終于觸碰到那串榆錢！一把捋下來，滿手都是，一邊往布袋里裝，一邊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上一撮。那甜絲絲、軟綿綿的口感至今仍縈繞于心。將這些鮮嫩的榆錢帶回家，母親一邊夸贊，一邊細心地擇洗干凈，控干水分后，加入少許油鹽調(diào)拌，再拌上面粉蒸熟。一家人圍坐在餐桌旁品嘗，我的內(nèi)心充滿了成就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聽老人們說，在饑荒年代，榆樹就是人們的救命樹。當可以充饑的野菜野草被吃光后，人們便開始采摘榆樹葉，甚至在等不到新葉長出時，剝下榆樹皮充饑。正是靠著榆樹的支撐，許多人才熬過了那段艱難歲月，跌跌撞撞地活了下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八歲那年，我參軍來到了塞北高原。那里風沙寒冷，適合生長的樹種少得可憐。在關(guān)內(nèi)常作綠籬的冬青，在這里根本無法越冬。于是，人們選擇了榆樹。用小榆樹密密實實地栽成一道道榆墻，修剪得整整齊齊。夏天，它們是一道綠色的風景線；冬天，它們則成為枝椏交錯的擋風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世紀八十年代，我轉(zhuǎn)業(yè)來到了呂梁南麓、黃河東岸的山西鋁廠。那時的放馬灘，終日狂風肆虐，一片荒涼。晉陜峽谷和呂梁南坡的山風輪番侵襲，當?shù)孛裰{說：“一年一場風，從春刮到冬。沙土風吹走，石頭磆隆隆?！眲e說樹木，就連像樣的草都難以生長。除了荊棘刺蓬，只有些矮小的老榆樹。它們有的佝僂著身軀，有的常年被風吹得半倒在地上。然而，正是這些看似干巴矮小的榆樹，用生命詮釋著堅守，用綠色展現(xiàn)著堅強。狂風吹落的榆錢，飛向溝邊、石縫、山腳、草叢，被風沙掩埋，被雨水喚醒，于是，放馬灘又迎來了新的綠色生命。它們頑強地扎根在這片荒原之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建廠初期，盡管工地上人山人海，機器轟鳴，但風沙似乎想要將我們驅(qū)逐出它的領(lǐng)地。1985年4月末的一夜狂風，竟將已吊裝到位的廠房立柱吹倒，造成70多萬元的損失。創(chuàng)業(yè)者們頂著風沙，以榆樹的精神站穩(wěn)了腳跟。他們用行動對榆樹說：“我們來了，不用怕。”工廠、隊伍和榆樹在放馬灘的風沙考驗中共同成長。終于有一天，我們的工廠投產(chǎn)了，緩解了國家的急需，產(chǎn)品發(fā)往四面八方；我們的隊伍成熟了，不斷發(fā)展壯大，人才輩出；放馬灘也不再是風沙肆虐、野草叢生、沙石裸露的不毛之地。如今，這里廠房高樓林立，道路寬闊平坦，風和日麗，樹綠花紅，儼然一座現(xiàn)代化的鋁工業(yè)之城，有力地推動了地方經(jīng)濟產(chǎn)業(yè)和社會發(fā)展。就連這里的老榆樹也不再佝僂倒伏，而是傲然挺立，枝葉舒展。我想，它們也一定會感到幸福、自豪和光榮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高掛在樹梢上的榆錢漸漸變白變厚，它們成熟了。一陣陣春風拂過，它們隨風飄蕩，要去遠方播撒新的生命。它們將生根發(fā)芽，開枝散葉，為這個世界增添新的綠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