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二零二四年的九月初，微風(fēng)拂面艷陽如舊，那天是個好日子，姐妹三人攜手前往山西大地，尋訪父親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抗日戰(zhàn)爭時期戰(zhàn)斗過的地方。</p><p class="ql-block">山西長治長子縣，也是父親在那個時期曾經(jīng)的一段婚姻居住地。我們懷著一種復(fù)雜、新奇、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與素昧平生的那一家人相見，想象不出見面時會是什么情景。但是，那是父親人生當中一段非常重要的生命歷程所在地，從知道這個事情開始，一直是我決心一定要去看看和了解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我的父親。</p> <p class="ql-block">終于，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我們來到了長子縣，一個非常潔凈又安靜的縣城。在酒店安頓下來，我們立即聯(lián)系了這邊大哥的三兒媳婦，電話中得知，他們兩家離我們住的酒店距離很近。很快弟兄三個各自帶著媳婦兒先后都到了酒店。</p><p class="ql-block">相見之時大家都很矜持，雙方都在暗中審視著對方，除了大哥的小兒子之外其他兩個弟兄，不管從身高還是相貌都看不到一點父親遺傳基因的影子。這三個弟兄已經(jīng)是朱家的第三代人了，從遺傳學(xué)角度上這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p><p class="ql-block">寒暄之后，一同進餐，商定第二天的行程，目標：常張村。</p> <p class="ql-block">和侄子們見面時的情景</p> <p class="ql-block">和大嫂見面時的情景。</p> <p class="ql-block">大哥家的子孫們。</p> <p class="ql-block">每個人在長長的生命歷程中，總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不同尋常的經(jīng)歷，以及意想不到的意外遭遇。</p><p class="ql-block">當我們姊妹兩年前偶然之間發(fā)現(xiàn)父親這段婚姻歷史，著實讓我們兄妹驚奇了好一陣子。</p><p class="ql-block">父親自1929年從金寨參加紅軍，1932年隨紅四方面軍轉(zhuǎn)戰(zhàn)川陜，1936年在陜西富平改編為八路軍129師386旅，遂進入山西大地抗擊日寇。抗日戰(zhàn)爭當中，父親已過了男大當婚的階段，經(jīng)人介紹與山西長子縣常張村一女子相識結(jié)婚，育二子。1946年土改時分有土地和房子，因父親在當?shù)氐挠绊?，土改時，村里把最好的地和一所地主家的房子專門分配給了我父親。1948年山西全面解放，部隊調(diào)防再次入川，進入大西南剿匪，夫妻暫時分離。由于當時四川戰(zhàn)火綿延，父親隨部隊征戰(zhàn)四方，他的前妻更不愿意離開已經(jīng)解放的山西和已經(jīng)到手的房產(chǎn)和田地，1950年提出與父親離婚，緊接著離婚后的父親便入朝作戰(zhàn)。</p><p class="ql-block">父親在山西的這段婚姻雖不完美，卻留有二子。解放初期父親再婚后調(diào)往河南現(xiàn)在的城市生活，于是前面的歷史塵封在他自己的記憶中，再也沒有提及。</p><p class="ql-block">后來聽說山西的二哥幾十年來一直在找自己的父親，大哥去世后，他的孫子朱銳也在尋找他們朱家的根究竟在哪里，最終他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百度到父親的行跡，一個電話把原來不認識的一家人聯(lián)系到了一起。</p> <p class="ql-block">50年代初前妻和父親在四川</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飯后，我們啟程去常張村。</p><p class="ql-block">一路上我隔著車窗向周邊望去，這是一個半丘陵的地帶，地里有大片熟透的玉米，有待冬耕的田地，它們在晨光中散發(fā)著豐收的喜悅與等待播種的期盼。植物周而復(fù)始，人類一代一代繁衍，他們始終離不開生養(yǎng)他們的土地，父親曾在這塊土地上生存了十余年，戰(zhàn)爭年代的殘酷、流血、犧牲，沒有讓父親失去信仰和信心，不管戰(zhàn)爭的苦難還是家庭的磨難，他一直堅強而隱忍的活到80多歲。</p><p class="ql-block">車子緩緩駛?cè)氪遄油Ｔ诹舜蟾缂业拈T口，大嫂急忙從大門中迎出來，把我們引入家門。一個農(nóng)家小院兒，整齊舒適。進門后落座環(huán)顧四周，房子不大，門庭潔凈，上了二樓，看到有幾件60年代的家俱，侄媳婦解釋說這是我公公自己打的家俱。大哥生前一直使用著這些家俱，雖然已經(jīng)破舊也仍保存在這里?？粗鼈?，心中突然就難過的流淚，大哥已經(jīng)走了十年，雖未謀面，聽幾個侄子說過大哥的為人，不善言談，勤勞樸實，有著一手好木工活，常常出去靠其手藝掙錢養(yǎng)家。在外面干活挨了罵，受了氣都會悄悄的咽下，從不反抗。我這個大哥：老實本分，吃苦耐勞，憨厚樸實的農(nóng)村漢子，讓我心疼，忍不住淚流滿面。想想大哥的性格與我們的父親何其相像。</p><p class="ql-block">大哥的墓地就在他家前面的山坡上，在給大哥上墳的時候，我又忍不住哭了一場。這個大哥從小看父母離婚，不知父親去向，跟著母親再嫁，內(nèi)心所遭受的煎熬也是有的。當他們大一點的時候，他們的媽媽告訴他們說：去四川找你們的爸爸，他是團長，在大哥看來這如同夢話。</p><p class="ql-block">站在山坡上，我向四周望去，看著不遠處的山巒溝壑，村子在陽光下靜謐而生動，這個村子曾經(jīng)是父親戰(zhàn)斗生活過的地方，也是他的第一個家，這個家給過他戰(zhàn)爭年代不曾有過的溫暖和快樂，也給過他生活的希望。遠遠望去，似乎看到一個年輕的偵察隊長經(jīng)?；瘖y成商人，戴著瓜皮帽，鼻梁上架著一副黑色的墨鏡，穿著長衫，肩上搭著錢袋子，騎著一匹馬晃晃晃悠悠地在山間小道上行走或者奔跑著，這是二哥曾經(jīng)給我描述過的父親當時的形象。</p><p class="ql-block">他的媽媽還曾經(jīng)給他講過一個父親當年的故事：父親有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回來剛進家，結(jié)果被日本鬼子堵在了院子里，急切中父親鉆進了高粱桿垛中。日本鬼子在家中、院子里翻遍了找不到父親，看到那堆高粱桿，便用刺刀使勁刺了幾下，然后哇里哇啦罵罵咧咧的走了。家中的老奶奶急忙回頭去扒高粱垛，父親竟然毫發(fā)無損的爬了出來。</p><p class="ql-block">后來前妻跟他離婚時說了一句話：跟著你常年的擔(dān)驚受怕，過不了個安生日子。</p><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的常張村在祖國的大好河山中安詳而平和，百姓安居樂業(yè)，和平年代的日子讓我更加懷念我的父親。</p> <p class="ql-block">50年代初期的父親。</p> <p class="ql-block">常張村大哥二哥兩家人。</p> <p class="ql-block">和三侄子在山坡上。</p> <p class="ql-block">再婚的父親和我的母親，我和弟弟在山西太原</p> <p class="ql-block">午飯后，侄子帶我們姊妹三人拜訪了村里一位80多歲的老人，老人說起父親很是激動。他說：朱世卿我怎會不記得，那時我十幾歲，常在你家門口玩耍，你爸爸那時可威風(fēng)呢，到鄉(xiāng)政府里給我們老百姓辦了很多好事，可厲害了。到了村口又看到兩個老百姓，提到父親的名字，他們說我們雖然年輕，但是我們老輩兒說起朱世卿來，他在當?shù)氐拿麣饪纱罅?，村里的人都知道?lt;/p><p class="ql-block">當他們這樣評價父親的時候，我內(nèi)心非常感動。雁過留聲，人過留名，父親雖然離開這片土地七十余年，可是這里的百姓仍然記得您，我們的內(nèi)心是多么的欣慰和感嘆?。?lt;/p><p class="ql-block">山西長治長子縣常張村，父親的第二故鄉(xiāng)。愿這里的人民永遠幸福吉祥。</p> <p class="ql-block">遠處：常張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