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第十三節(jié) :伊萬永遠的等待</p><p class="ql-block">1980年冬,列寧格勒公寓,伊萬在日記本上寫下第7300個"Ждать"(等待)時,字母"Ж"的螯足突然刺破紙面。那些被他囚禁在橫線格里的俄語詞匯正在異化——"Любовь"(愛情)長出無錫茉莉的根系,"Родина"(祖國)的尾綴分裂成太湖白魚的鱗片。</p><p class="ql-block">他擦拭齒輪調(diào)音器的手開始潰爛,皮膚剝落處顯露出中文筆畫的毛細血管。伏特加澆在傷口上,蒸騰起無錫老酒的醇香。這氣味誘發(fā)譫妄,書桌上的雕像正用吳語背誦《古蘭經(jīng)》,窗外有馬車載著江南烏篷船在雪地上航行。</p><p class="ql-block">"Нинаша尼娜莎..."他對著虛空中的無錫運河倒影低語,唾沫星子化作蠡園的柳絮。當懷表指針指向20:17,斷指處的舊傷突然抽搐——這是霍林卡在母腹中踢打的生物鐘。他瘋狂地敲擊琴鍵,試圖用《茉莉花》覆蓋幻覺,卻發(fā)現(xiàn)降B鍵下涌出帶著血絲的羊水。</p><p class="ql-block">1981年的列寧格勒春夜,伊萬顫抖的手指懸在門鈴上方。當霍林卡背著大提琴匣出現(xiàn)在門廊時,老工程師的扳手掉落在地——那雙手的骨節(jié)走向,竟與秀蘭當年握著馬頭琴弓的手形如出一轍。</p><p class="ql-block">霍林卡解開大衣內(nèi)襯,取出母親臨終縫入的斯大林格勒鋼琴弦。這根在零下40度仍保持韌性的高碳鋼弦,此刻在伊萬書房的燈光下泛著幽藍冷光。</p><p class="ql-block">"這是您當年留給母親的信物。"霍林卡將鋼弦繞在父親斷指處,"她說這鋼弦能切開西伯利亞的凍土,卻切不斷思念。"</p><p class="ql-block">伊萬顫抖著打開保險箱,取出配對的齒輪調(diào)音器。當鋼弦卡入調(diào)音器的凹槽時,儀器突然自鳴出1960年無錫站臺的《茉莉花》旋律。</p><p class="ql-block">父子倆將公寓改造成音樂實驗室:書房掛上無錫運河與涅瓦河的對比聲譜圖,廚房擺著中俄雙版《茉莉花》總譜,臥室改造成隔音琴房,墻紙是父子合寫的對位練習,每個清晨,伊萬用無錫機床廠的機床節(jié)奏為霍林卡校準琴弦。</p><p class="ql-block">1981年秋病榻前,伊萬將列寧格勒音樂學院聘書交給兒子:"去教那些迷途的音符找到回家的路。"心電圖機的波動突然與《茉莉花》節(jié)奏同步,霍林卡抓起大提琴即興演奏。</p><p class="ql-block">在最后一個音符消散時,伊萬的手指在兒子掌心劃出三短三長的摩爾斯電碼——正是1960年秀蘭在月臺收到的"活下去"信號。監(jiān)護儀上的光斑化作五線譜,記錄下父子共同創(chuàng)作的《古運河的母親》。</p><p class="ql-block">伊萬離世后,霍林卡在公寓發(fā)現(xiàn):父親續(xù)寫的6218頁日記,新增"重逢篇"</p><p class="ql-block">共同修訂的《父子協(xié)奏曲》完整手稿,一張鐵路路線圖,背面寫著:"給迷路的音符指路"</p><p class="ql-block">霍林卡后來在伊萬墓碑上新增一行中文:"歸弦者",下方刻著俄語“Мажор C - это дорога домой”和中文"C大調(diào)是回家的路。"</p> <p class="ql-block">第十四節(jié):巴黎最后的調(diào)音器 </p><p class="ql-block">1978年,當霍林卡在蘇聯(lián)的音樂事業(yè)蒸蒸日上時,毛毛娘終于收到了兒子的來信。霍林卡在信中詳細描述了自己和父親伊萬的生活和對母親的思念。他告訴母親,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一名國際知名的小提琴家,并邀請她來蘇聯(lián)團聚。</p><p class="ql-block">1980年驚蟄,林秀蘭裝了部紅色公用電話。每個清晨六點,她會對著空氣練習俄語:"林卡,弄口的玉蘭開了..."當電流雜音里終于傳來兒子的聲音時,她才發(fā)現(xiàn)準備好的話都化作了哽咽。電話亭玻璃上的雨水蜿蜒而下,像極了那年月臺上結(jié)霜的車窗。</p><p class="ql-block">毛毛娘激動不已,她立刻開始準備前往蘇聯(lián)的手續(xù)。盡管路途遙遠,手續(xù)復雜,但她毫不猶豫。她知道,這是她與兒子重逢的唯一機會。</p><p class="ql-block">1983年夏,毛毛娘終于踏上了前往蘇聯(lián)的旅程。經(jīng)過漫長的旅途,她終于抵達了列寧格勒。霍林卡在火車站迎接母親,兩人緊緊擁抱,淚流滿面。</p><p class="ql-block">在列寧格勒的日子里,霍林卡帶著母親參觀了他學習和生活的地方,介紹了他的朋友和導師。毛毛娘為兒子的成就感到無比自豪,她常常在音樂廳里聆聽霍林卡的演奏,感受著音樂中的情感與力量。</p><p class="ql-block">然而,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80年代末,蘇聯(lián)的政治局勢再次動蕩,霍林卡決定帶著母親離開蘇聯(lián),前往歐洲生活。他們在法國巴黎定居,霍林卡繼續(xù)他的音樂事業(yè),而毛毛娘則在兒子的陪伴下,度過了她生命中最平靜和幸福的時光。</p><p class="ql-block">1990年代初,巴黎的深秋,落葉鋪滿了小院的石板路。毛毛娘李秀蘭躺在病床上,窗外的梧桐樹在風中輕輕搖曳,金色的葉子像一只只蝴蝶,緩緩飄落。她的臉色蒼白,但眼神依舊溫柔而堅定?;袅挚ㄗ诖策?,緊緊握著母親的手,眼中滿是淚水。床頭柜放著從巴黎博物館買來的中國冰裂紋青瓷碗,毛毛娘硬說:這裂紋就是當年肉聯(lián)廠的藍邊小碗,像樂譜一樣的裂紋記載了神秘的樂曲。</p><p class="ql-block">“林卡,”毛毛娘的聲音微弱卻清晰,“媽媽這一生,最驕傲的就是有你這樣的兒子。你的音樂,不僅是你自己的夢想,也是媽媽和你父親的夢想?!?lt;/p><p class="ql-block">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越了千山萬水,回到了那個她魂牽夢繞的地方——無錫的跨塘橋堍。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又充滿了深情:“林卡,媽媽這一生,最放不下的就是兩件事。一是你,二是那片我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土地。那里有古運河,有跨塘橋,有泰昌弄的老虎灶,還有那個雪夜里的琴聲……媽媽這輩子,最美好的回憶都在那里?!?lt;/p><p class="ql-block">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淚光,繼續(xù)說道:“林卡,媽媽走后,你一定要回去看看?;氐娇缣翗颍氐教┎氐侥莻€雪夜里的地方。你帶著你的小提琴,演奏一曲,讓古運河的水聲和你的琴聲交織在一起。那是媽媽最想聽到的聲音,也是你父親最想看到的畫面?!?lt;/p><p class="ql-block">霍林卡的淚水奪眶而出,他緊緊握住母親的手,哽咽道:“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去。我會站在跨塘橋,回到泰昌弄,演奏你最喜歡的曲子,讓所有人都聽到你的故事,聽到我們的故事。”</p><p class="ql-block">毛毛娘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她的聲音越來越輕,仿佛在呢喃:“林卡,你父親……伊萬……他一定也在某個地方聽著你的音樂。你要記住,音樂不僅僅是技巧,它是心與心的交流,是愛與希望的傳遞。你要用你的音樂,告訴這個世界,什么是自由,什么是愛……”</p><p class="ql-block">林秀蘭臨終前,用注射葡萄糖的右手在病歷本上畫了張樂譜。護士以為那是顫抖的波紋,只有霍林卡看出這是古運河的水紋簡譜。</p><p class="ql-block">她的聲音漸漸微弱,最終化作一聲輕輕的嘆息。窗外的梧桐葉依舊在飄落,仿佛在為這位堅強的母親送行?;袅挚ňo緊抱住母親,淚水無聲地滑落。</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第三章:歸弦繞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第十五節(jié):塞納河岸的驪弦</p><p class="ql-block">毛毛娘去世后,霍林卡將全部精力投入到音樂創(chuàng)作、演奏中和講學中。他的音樂風格更加成熟和深邃,充滿了對生命、自由和愛的思考。他常常在音樂會上演奏《天鵝》和《敘事曲》,創(chuàng)作《運河邊上的母親》用音樂表達對母親、對故鄉(xiāng)思念和對自由的向往。</p><p class="ql-block">1988年秋,巴黎音樂學院。</p><p class="ql-block">霍林卡在示范《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揉弦技法時,E弦突然震顫出無錫船娘的櫓聲。他踉蹌著扶住譜架,耳道深處傳來菌絲滋長的窸窣——那些被琴聲誘發(fā)的文化基因正在鼓膜褶皺里瘋狂殖生。</p><p class="ql-block">"Professeur, avez-vous besoin d'aide(教授需要幫助嗎)?"學生的法語問候被解析成西里爾字母的形態(tài),在他視網(wǎng)膜上投射出雙重樂譜:左側(cè)是父親手寫的《茉莉花》變奏,右側(cè)是母親用鋼弦在腌菜壇刻下的蒙古長調(diào)。兩種音紋在視神經(jīng)交匯處絞纏成蛹,隨脈搏頻率膨脹抽搐。</p><p class="ql-block">深夜,他在洗手間鏡前用琴弓尖端挑開耳廓。隕鐵與玻璃的撞擊聲里,無數(shù)半透明的聲波幼蟲正啃食聽小骨。這些由無錫評彈滑音與蘇聯(lián)軍樂切分音雜交的混血生物,通過耳咽管向喉結(jié)遷徙,在聲帶表面結(jié)成琥珀色的繭。</p><p class="ql-block">當?shù)谝恢黄评O的顫音蝶撞上懸雍垂時,霍林卡終于理解母親的告誡:"真正的流亡者,都是被異質(zhì)音符寄生的宿主。"他對著盥洗池嘔吐出帶五線譜紋路的黏液,其中浮沉著1960年平安夜的冰晶殘片。</p><p class="ql-block">霍林卡在巴黎街頭發(fā)現(xiàn)了種中國絲弦。賣弦的老匠人用長滿繭子的拇指搓動琴弦:"這是太湖蠶絲裹著馬尾毛..."他突然用無錫土話報出價格,驚得霍林卡險些摔了琴匣。那夜,他在塞納河畔用新弦演奏《二泉映月》,五十米外的中國游客駐足驚嘆:"這洋人拉得比本地阿炳還地道!"</p><p class="ql-block">霍林卡的音樂不僅感動了無數(shù)觀眾,也影響了許多年輕的音樂家。他常常在音樂學院舉辦講座,分享自己的音樂理念和人生經(jīng)歷。他告訴年輕的學生們,音樂不僅僅是技巧的展示,更是情感的表達和對人性的探索。</p><p class="ql-block">2000年,霍林卡在巴黎舉辦了一場特別的音樂會,紀念母親毛毛娘。音樂會上,他演奏了《天鵝》、《敘事曲》《二泉映月》以及許多他創(chuàng)作的新作品。特別是《運河邊上的母親》觀眾們被他的音樂深深打動,許多人流下了感動的淚水。</p><p class="ql-block">1976年布拉戈維申斯克,當霍林卡結(jié)束克格勃的審查,他在黑市發(fā)現(xiàn)那塊隕鐵時,極光正將雪地染成幽藍。吉普賽鐵匠將通體烏黑的金屬鍛造成琴弦,淬火用的伏特加蒸騰起西伯利亞松香。這組用伊萬的高碳鋼材與蒙古隕鐵熔合的琴弦,在零下40度會滲出似血銹斑,被人稱為"哭泣的驪弦"。</p><p class="ql-block">在后來的1983年巴黎獨奏會上,霍林卡首次展現(xiàn)驪弦絕技:離弓震奏:琴弓懸空半寸,純靠弦體自振發(fā)聲暗夜揉弦:指尖在烏弦上擦出磷火般的藍光,斷腸泛音:用指甲刮奏出類馬頭琴的嘶鳴《歐洲時報》樂評人寫道:"當《驪弦協(xié)奏曲》進入第三樂章,那些懸浮在琴箱上方的黑色音塵,實則是被琴弦切割的時空碎片。"</p><p class="ql-block">1999年薩拉熱窩慈善演出,霍林卡用驪弦奏響《安魂曲》。當演奏到"離弓震奏"章節(jié)時:第一弦斷,琴箱裂出黑龍江冰紋,第二弦崩,松香粉塵顯現(xiàn)長春工廠輪廓。第三弦燼,灰燼在空中組成中俄雙語的"歸"。</p><p class="ql-block">霍林卡演奏至《敘事曲》第三樂章時,驪弦突然迸發(fā)藍光。琴箱裂痕中涌出中,霍林卡看到無錫大運河的晨霧、列寧格勒書房的老墨水味、波隆貝斯庫牢房的鐵銹氣息,無錫老宅的腌菜壇集體破裂,釋放出1960年伊萬被困在鋼弦里的求救信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