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寒風(fēng)裹挾著細碎的雪粒，敲打著B公司老舊的玻璃窗。郝明遠站在辦公室窗前，望著樓下零星的枯葉在水泥地上打轉(zhuǎn)，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這是他調(diào)任B公司總經(jīng)理的第三周，窗臺上那盆蔫頭耷腦的綠蘿，仿佛暗示著這家公司的頹勢——前任留下的績效改革方案，早已讓整個公司陷入怨聲載道的泥潭。</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一、暗流涌動的開局</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上任首日，郝明遠便嗅到了空氣中的火藥味。行政部走廊的公告欄上，還貼著半年前職工聯(lián)名抗議的殘頁，紙張邊緣卷曲發(fā)黃，像一道未愈合的傷疤。他在財務(wù)科門口駐足時，聽見門縫里飄出尖銳的抱怨：“姓張的小舅子天天遲到，績效分倒比咱們高兩檔！”推門而入的瞬間，滿室寂靜，只有鍵盤敲擊聲突兀地響著。會計王姐慌忙將手機塞進抽屜，屏幕上一閃而過的聊天群名赫然是“討薪聯(lián)盟”。</p><p class="ql-block"> 一周的暗訪讓郝明遠摸清了癥結(jié)。前任總經(jīng)理張某將績效方案做成了一鍋夾生飯：技術(shù)部老李帶著團隊加班三個月拿下大單，獎金卻被“平衡分配”削去三成；而張某那個掛著“后勤主管”頭銜的小舅子，每天踩著午飯點晃進辦公室，考核表上卻清一色滿分。更荒唐的是，這套方案連領(lǐng)導(dǎo)班子會議都未走過，只在某個周五下午，由張某叼著煙卷拍板：“就這么定了！”</p><p class="ql-block"> 職工代表大會成了郝明遠的突破口。那天，他特意穿了件褪色的藏藍夾克，袖口還沾著調(diào)研時在車間蹭的機油。當(dāng)他在臺上宣布“新方案必須全員投票，每一分錢都要公示”時，臺下先是死寂，接著不知誰帶頭拍了下手，掌聲如潮水般漫過會場。后排幾個老工人摘下安全帽揮舞，金屬反光晃得郝明遠眼眶發(fā)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二、購物券里的貓膩</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元旦前夕的福利發(fā)放，撕開了另一道口子。</p><p class="ql-block"> 工會主席史建仁的辦公室總是彌漫著香煙味，辦公桌上擺著涂金的蟾蜍，玻璃柜里擺著2條未拆封的中華煙。當(dāng)郝明遠推開那扇虛掩的門時，正撞見史建仁慌慌張張合上賬本?！昂驴偰∥医o您泡杯金駿眉！”史建仁堆著笑起身，禿頂在吊燈下泛著油光。</p><p class="ql-block"> 發(fā)放500元購物券本是暖心的安排，可財務(wù)科的一幕讓郝明遠起了疑。慰問的領(lǐng)導(dǎo)隊伍走到三樓拐角時，財務(wù)科玻璃門后閃過一道身影——是總公司派來支援決算的會計林曉。她抱著文件夾快步走出辦公室，馬尾辮掃過門框的剎那，郝明遠瞥見她工牌上貼著的臨時標(biāo)簽。“總部派來的人都該有份。”郝明遠盯著史建仁，對方卻支吾著說券已發(fā)完。直到他輕敲桌面提醒“你那兒還剩兩張”，史建仁的臉?biāo)查g漲成豬肝色。因為此前郝經(jīng)理就得到消息，史建仁購買券有1000多元回扣未上交。</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三、茶水潑在總經(jīng)理臉上</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沖突在檢查組到來之前徹底爆發(fā)。</p><p class="ql-block"> 黨委書記老周和史建仁一路吵吵嚷嚷的走進總經(jīng)理辦公室，老周手里還攥著總公司年終檢查的文件，文件在他手里簌簌作響。“你憑啥不接受本該屬于你的任務(wù)？”史建仁脖頸青筋突起，唾沫星子濺到郝明遠攤開的績效報表上，說：“你們不接受我的意見！”“什么意見？”郝明遠問到?！澳銈?yōu)槭裁床还究冃ЧべY？”黨委書記老周說：“這個問題郝經(jīng)理已經(jīng)在員工大會上做了明確表態(tài)?！薄澳侨ツ甑臑槭裁床还?？”史建仁振振有詞。郝經(jīng)理卻笑著說，“史主席，去年可不是我在這負責(zé)呀，再者我也無權(quán)公示前任領(lǐng)導(dǎo)的事項呀！”史建仁右手一揮“那我不管！不公示我就不接受今年的迎檢任務(wù)！”只見郝經(jīng)理點燃了一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嚴肅地說：“這項任務(wù)你必須完成，你沒有理由拒絕！”話音未落，史建仁突然抄起茶幾上的紫砂杯，對著郝明遠潑了過去，深褐色的茶湯在空中幾乎是一道直線，郝明遠下意識后仰，滾熱的茶水還是潑了他滿臉。茶葉粘在睫毛上，茶水順著下頜流淌，洇濕了羊毛衫領(lǐng)口。他右手已經(jīng)握住桌上的煙灰缸，冰冷的玻璃棱角硌得掌心發(fā)疼。</p><p class="ql-block"> 空氣凝固了。史建仁喘著粗氣后退半步，老周的手僵在半空。郝明遠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見窗外飄起了雪，樓下有職工三三兩兩縮著脖子往食堂走。他突然想起上周夜巡時，食堂的老趙伸出冰冷的手說：“郝總，大伙就盼著能過個踏實年?！睙熁腋妆惠p輕放回原位，磕碰聲清脆得像一記警鐘。</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四、暗夜獨白與黎明</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晚郝明遠沒開燈，任由黑暗吞噬辦公室。電腦屏幕幽幽閃亮著，郵箱里躺著匿名舉報信——史建仁五年間經(jīng)手的福利采購，私吞了不少回扣。他摩挲著茶杯，想起父親說過的話：“管人比管事難，難在要容得下硌腳的砂子?！?lt;/p><p class="ql-block"> 次日上午，茶水潑在郝經(jīng)理臉上的事就在公司傳開了，有人說：郝經(jīng)理太軟弱、太窩囊。也有人說，郝經(jīng)理有格局，大人有大量。中午食堂里，打菜阿姨破天荒地給郝明遠多舀了幾塊紅燒肉：“郝總，您臉上燙傷該抹點香油?！?lt;/p><p class="ql-block"> 年終獎公示的那天，公示欄前圍得水泄不通。技術(shù)部老李盯著表格反復(fù)核對。王姐掏出手機拍了照，手指懸在“討薪聯(lián)盟”群上猶豫片刻，最終按下了刪除鍵。</p><p class="ql-block"> 郝明遠站在四樓的陽臺上，看著公示欄前面的人群，心中五味雜陳。突然看見一個身影，史建仁從人群里擠了出來，弓著背、低著頭慢慢的向他的辦公區(qū)域走去，似乎想和身邊的老李說話，老李卻轉(zhuǎn)過頭去。郝明遠知道，這件事還不算完，但至少此刻，春風(fēng)正吹向公示欄前的人群。</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只是故事發(fā)生的場所與人物的姓名作了修改。姓名若有雷同，純屬巧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