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當連霍高速上的車輛如甲蟲般在河西走廊的褶皺間緩緩蠕動時,我又一次見到了那座橫亙在天地之間的天然屏障 —— 烏鞘嶺,距離上次與它相遇剛好半年。</p><p class="ql-block"> 烏鞘嶺,這個名字本身就充滿了詩意。它位于祁連山東端,是河西走廊的東起點,海拔 3562 米,也是青藏高原、黃土高原和蒙古高原的交匯處。在古代,它被稱作 “金關銀鎖”,如今,它是連霍高速穿越的重要節(jié)點。第二次來到這里,對它的地理意義有了更進一步的理解。</p><p class="ql-block"> 烏鞘嶺是由褶皺和斷層共同作用形成的。山體的褶皺如同大地的年輪,記錄著億萬年的地質變遷,而斷層則像是大自然的刀痕,將山體切割得棱角分明。祁連山的冰川融水滋養(yǎng)著草原,黃土高原的溝壑延伸至山腳,而內蒙古高原的勁風正掠過明代長城的敵樓。在埡口處,風從河西走廊呼嘯而來,強勁的風力讓人真切地感受到了 “世界風庫” 的威力。當?shù)赜幸痪渌渍Z:“過了烏鞘嶺,又是一重天?!?玄奘西行時曾在此駐足,《大唐西域記》中 “海拔極高,氣候嚴寒” 的記載,與今日的風刀霜劍仍如出一轍。這不僅僅是因為這里的海拔變化帶來的氣候差異,更意味著從濕潤的農耕文明過渡到了干燥的游牧文明。</p><p class="ql-block"> 在烏鞘嶺,漢長城和明長城像兩條巨龍,盤踞在山脊之上。第二次探訪,我特意對比了這兩段長城的不同。</p><p class="ql-block"> 漢長城的夯土城墻經(jīng)過兩千多年的風雨侵蝕,已經(jīng)變得低矮殘破,許多段落已經(jīng)很難辨認。在G312附近,有一些段落的夯土層中夾雜著紅柳和蘆葦,這些植物纖維在當時起到了加固墻體的作用。遙想漢代,張騫出使西域,霍去病遠征匈奴,這條用土和草筑成的防線,度過了無數(shù)金戈鐵馬的歲月,這些殘矮的土埂仿佛是歷史留給我們的珍貴記憶。如今,漢長城遺址已經(jīng)設置鐵絲網(wǎng)進行了必要的保護。</p><p class="ql-block"> 與漢長城相比,明代長城顯得更加堅固和壯觀。明長城采用磚石加夯土構成。在烏鞘嶺標志碑對面的山腰上,我登上了一座垮塌的幾乎難以辨認的烽燧,遠處的雪山和近處的長城盡收眼底。站在這長滿蒿草的長城之上依然能感受到當年戍邊將士的豪情壯志。</p><p class="ql-block"> 烏鞘嶺不僅是一座地理的豐碑,更是一個自然與人文相互交融的地方。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烏鞘嶺也在發(fā)生著變化。連霍高速的隧道貫通,大大縮短了人們穿越烏鞘嶺的時間,蘭新鐵路的電氣化改造,提高了鐵路運輸?shù)男?。站在烏鞘嶺的埡口,望著遠處蜿蜒的長城和近處繁忙的公路,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歷史時空。漢明長城的殘垣斷壁,見證了古代邊塞的興衰榮辱。草原深處的嘛呢堆與唐卡,河西走廊的駝隊與現(xiàn)代列車,在烏鞘嶺的褶皺里交織。藏傳佛教寺院的金頂與風力發(fā)電機的葉輪同時轉動,絲路古道上的烽火臺與連霍高速的隧道遙相守望。當車輪碾過結冰的國道,后視鏡里的烏鞘嶺漸成模糊的青影,似乎感覺到這里從不是地理的終點,而是文明的十字路口。連霍高速的車流與蘭新鐵路的轟鳴在腳下交響。烏鞘嶺用褶皺書寫了地質的史詩,用烽燧鐫刻了文明的密碼,而玄奘留下的腳印,依然在指引著后來者的目光。</p><p class="ql-block"> 烏鞘嶺,這座承載了千年歷史的山脈,正以它獨特的魅力,吸引著越來越多的人前來探訪。</p> <p class="ql-block"> 但是三大高原交匯處那塊銹跡斑斑的三角形破鐵皮標志,實在是與烏鞘嶺的名頭極不般配,也著實讓游人極為掃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