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石樓文史研究論壇】（二十六）——走錯的古村落：在殿底峪與儒家磚雕相遇，作者：張奮平

辛中

長亭怨（二首）· 探訪殿底峪鄭氏古宅旗桿院文·辛中（一）訪庭宅、殘墻深院。舊日繁華，已隨風遠。石徑苔生，木門虛掩，銹痕滿。史傳遺見，猶記那、榮光燦。歲月去無聲，唯剩這、空堂荒苑。嘆惋。想當年盛況，貴客俊賢常伴。雕梁畫棟，笑語里、酒香茶暖。奈此刻、寂寞梧桐，冷霜落、蛛絲零亂。望鄭氏宗親，修振莊園光絢。（二）探尋跡、山溝陳院。歲月留痕，古風消散。舊日旗桿，傲然曾立，履榮燦。宅門窯殿，功業(yè)已、繁華斷。世事幻如煙，猶草厚、殘窗敗亂。夢遠。惜青磚碧瓦，憶務本堂書苑。朱檐綺戶，聚義達、德馨名顯。看此刻、寂寞荒階，葦延蔓、暖河冰岸。盼護史珍藏，文化承傳輝煥。 走錯的古村落：在殿底峪與儒家磚雕相遇 張奮平一、 辛中老師說要一起去看古宅子，便欣然應允?？捎捎诖中拇笠?，概念里又只有胡家峪，心不在焉，稀里糊涂。反正一踏上殿底峪時，才知道不是自己想象的胡家峪。翻看微信一看，辛中老師的確寫的就是殿底峪，也才明白自己是馬大哈他弟，眼角只瞟了一眼“峪”字，便自以為是。同是一條溝，又同有一個“峪”，把我這個大老粗委實捉弄了一回。 或許是這樣，如果原來知道去殿底峪時，心里會有更多的期待；知道是去胡家峪，心里會平靜許多。因為去過胡家峪幾次，殿底峪一次也沒去過。熟悉的地方?jīng)]有風景，少了好奇，也少了想象。所以，拿著去胡家峪的心情去了殿底峪，雖說沒有了心中的期待，卻有了許多不期而遇，也就醞釀出諸多的“竊以為”。 二、 坐上別人的車子，就像把身子“許配”給別人一樣，任由人家的方向盤指引自己的前程。沒有車子的人，似乎還樂意這樣被“許配”，也省事也省心。也常白白地耗人家的油、費人家的車，讓人家妥妥地為自己操心。于是乎，習慣了聽人家的，也習慣了隨遇而安，似乎也習慣了坐享其“程”。 對于殿底峪，十分陌生。三個字中，對“峪”字還比較熟悉，可對于“殿底”卻沒有一個概念。概因自己原本鄉(xiāng)下人，對城邊不熟悉，又不肯跑動，僅有的一點知識儲備，根本不足以了解這個村子的來龍去脈。在沒有十幾分鐘的車程里，又開始琢磨為何叫“殿底”了。石樓縣的村子，叫“底”的實在不少，坪底、塔底、村底、峪底都是，是一種謙虛的叫法？還是一種有“底”氣的展示？殿是大氣的，顯赫的，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擁有的，在山旮旯里叫如此帶“殿”的名字，確實能把人“電”到，也準保讓你浮想聯(lián)翩。 竊以為，這個殿底峪，僅從名字上看，就比胡家峪更耐人尋味，更有嚼頭，也更有想象力?？脊烹x不開想象力，就得用最強大的思維去猜想、推斷、假設，進而去印證，去考究，這或許就是探索世界的基本方法與基本思路。 三、 事實上，不是我犯錯，就是同行的辛中老師也犯錯。畢竟她也去過十多年了，屬于故地重游。但人的記憶都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模糊。盡管她說當時是跟隨中央電視臺一同去的，規(guī)格高，重視程度也高。她原本想的是在后面的山腳領我們登山去看古宅子，卻把方位提前了幾百米?；蛟S這個陰差陽錯，卻讓我們多看了另一個“景點”。 我卻不怕她的這個錯，甚至還慶幸這個錯。反正沒去過，都是好奇與新鮮。爬了一道小坡，沒有到辛中老師想象中的地方時，她才發(fā)現(xiàn)走錯了，露出了慚愧的神色。 就因為這個錯，我們來到了“鄭氏家廟”前。 為什么不叫祠堂，而叫家廟？同游的幾位老師你一言我一語，為我揭開了謎底：雖說同是供奉與祭奠祖宗的地方，但家廟要比祠堂的級別高許多。設立家廟必須家族里有四品以上的官員才能建立，也必須得到朝廷的恩準。有著嚴格的等級限制，普通百姓是無權建立的。?一定程度上說，也是榮譽與地位的象征。 原來是這樣啊，愚鈍的我一下子茅塞頓開，有了進一步了解鄭氏家廟的欲望。 這是現(xiàn)代人修建的家廟。雖說缺少了家廟應有的莊嚴與肅穆，也缺少了“錦官城外柏森森”的松柏，莊重感與嚴肅感少了許多，但在鄉(xiāng)村見到如此規(guī)模的家廟還是第一次。——如果不細看，就覺得是今人修建的一座四合院而已。只是門內(nèi)外種植的幾棵不規(guī)則的秋樺樹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錯覺?；蛟S這里原是家族的祖墳，墳塋已遷，古樹仍在，又不便砍伐，還得在此寶地上修建家廟，就形成了現(xiàn)在的格局。雖說這些大樹是“古為今用”，也增加了滄桑感，可把二者組合起來，看上去總覺得有些不和諧。 家廟一般都是依怙祖先的功德與威望而建的?？梢哉f，沒有祖先的功勛業(yè)績就沒有建立的理由，也就沒有家廟的存在。今天建成的家廟，是祖上有德福澤后人，是后人行孝祭祀祖先。二者相輔相成，一脈相傳。是中華民族孝文化的體現(xiàn)，也是“無念爾祖，聿修厥德”在今天的發(fā)揚光大。據(jù)院內(nèi)碑記，原先的殿底峪家廟是由清朝修職郎鄭繼元1858年所建，如今的家廟是鄭繼元的后人在去年翻修。能建成如此大氣的家廟，在經(jīng)濟為先的今天，族人能慷慨籌資，實屬不易。鄭繼元以先人鄭允中——鄭宰相為主神位而建，是光宗耀祖之事。憑借著知府官員的威望，又修府第，又建家廟，不僅當時就是鄭氏家族的標桿人物，成了鄭氏家族繼鄭宰相之后的又一翹楚，還為后世留下了繼承先祖的優(yōu)良品德與可以追宗溯源的府第和家廟，實在令人敬仰。鄭宰相似乎太遠，只是歷史記載，而鄭繼元卻可以實實在在探尋與觸摸。說點題外話。由于妻子姓鄭，也就與鄭氏有了牽連，在《石樓鄭氏家譜》中還有自己的名字。雖說殿底峪的鄭氏與岔溝村的鄭氏并不一定可以追尋到同一“鄭氏”，但絕非沒有同一個祖先的可能。因此，到了鄭氏家廟，也就有了一份親切感與敬重感，不敢有一絲的輕浮與放縱。 　　四、 在鄭氏家廟外踅了幾個來回，也隔著外墻探頭探腦地看了個大概，才在辛中老師的催促下，向古宅子方向出發(fā)了。由于人生地疏，辛中老師老害怕把我們帶偏，走不上去古宅的正路，心里很不熨帖。轉過彎來，在一個小溝渠的邊上，遇見一處還鎖門的莊戶人家的舊址。門檐低小，頂上水泥裹面，雙扇木門完好，兩旁枯枝堆積，簡單樸實，滿滿的鄉(xiāng)村風味，仿佛是幾十年前鄉(xiāng)村院門的再現(xiàn)?！靶】鄄耢榫貌婚_”，“篤篤”敲幾聲，知道不會有什么回應，也不會有主人出來，只是為了尋覓曾經(jīng)的敲門聲，以及駐存心底的那份鄉(xiāng)村情懷。 這是鄉(xiāng)村現(xiàn)代的“古”宅啊，鎖著主人的對老家的眷戀，更鎖著主人對鄉(xiāng)村的情結。見到門上這生銹的鐵鎖，感覺有一種澀澀的酸楚，一定沒有多少年，就銹跡斑斑，被歲月腐蝕得無法形容。鐵雖硬，卻不如石?；蛟S門前無言的磨盤石才是這個院子的真正主人，眼前的這些景物，只有它才最能抵御時光，最能經(jīng)受一切。 拍了兩張相，留了個影。不知是記錄“古”宅子，還是記錄我自己。沒有到此一游的炫耀感，也沒有給他人看的想法。只是想，在這個時空點上，我與“古”宅同在過，同在這一天某個時分，一起擁有過一個明媚的日子、一個明媚的太陽。 或許殿底峪的這個“峪”，是由幾個山谷組成，人們的家園就坐落在山谷的兩邊，統(tǒng)一朝南，統(tǒng)一向陽。雖說敗落得不忍直視，但其規(guī)模、分布狀況還是明目可見。和別的古村落一樣，也是給人一種滿滿的現(xiàn)實創(chuàng)傷感與歷史挫敗感。 五、 跳過了一條溝渠，嚇唬了幾只咬人的小狗，又打問了留守村子的中年婦女，才緊緊張張地來到了辛中老師要引我們?nèi)タ吹墓耪?lt;/p> 到古宅有大路，我們走的是小路。小路彎彎曲曲，傾傾斜斜，衰草萋萋枯木錚錚，讓人感覺到生命的不屈與堅強，也感覺到歲月的更替與輪回。從小路走過，覺得這里還殘留著夏秋的氣息，小草衰而不亡，死而不僵，有的正蓄勢待發(fā)，有的正化作春泥，有的承傳，有的呵護，仿佛一草一木，一石一土都有思想，都有靈性，任何時候都與大地同在、與我們同在…… 峰回路轉，才來到古宅面前。第一眼望去，便覺心頭一緊。不是說古宅衰敗了，也不是說古宅有什么不好，而是在古宅面前建起了現(xiàn)代建筑——幾孔窯洞和一個毫無美觀的大門。二者同觀，很不協(xié)調(diào)，仿佛穿著旗袍蹬著皮鞋、上邊中山裝下邊短褲頭，古代與現(xiàn)代的建筑，風格迥異，品味不同，放到一塊就顯得不今不古、不倫不類、不雅不俗。值得慶幸的是，前邊新修的建筑雖說破壞了古宅整體的風貌與韻味，但由于在最低層，并沒擋住后邊古宅的主體部分，看上去雖不和諧，卻可以一覽無余古宅的全貌。假如這新建筑，阻擋了古宅主體的視線，那就更沒法看了。 我們今天看古宅子，主要是看這些宅子的文化底蘊。雖說自己不是學者，也非文化人，常常是一瓶不滿半瓶晃，但還是佯裝文化人或想作為一個學者的身份去看古宅。古宅之所以吸引探索者，不是大同小異的四合院建筑，也不是坐南朝北、大開大合的風水地理，而是彰顯主人身份的大門、照壁、雕藝、牌匾以及楹聯(lián)等。通過這些實物的“展示”與“表述”，就能看出宅子主人的學識與修養(yǎng)。比如龍交鄉(xiāng)上莊古宅大門上的“螽斯衍慶”與交口縣西莊吳家古宅的“ 敦詩禮 ”。從一些建筑的細微處，也足以推測主人的喜好。因為這里面有被歲月沉淀了的生活，也有被生活歷煉了的歲月。似乎總有“記錄”下的文化、“寄存”下的情懷，留于后人咀嚼與體味。 轉過新窯洞，就來到二層，也就是新建筑的窯背上。一樓窯背二樓院，是相互利用、上下合一的建筑模式。來這里，也就來到了我們今天要看的最核心、最有韻味、最值得考究的地方。雖說只是個殘留的大門——嚴格的說只是半壁墻，還是搖搖欲墜，老態(tài)龍鐘?？闪钊撕闷娴氖?，這門不僅朝東，門楣上還鑲嵌著“務本堂”三個綠色古字的磚雕，不僅內(nèi)容少見，顏色也少有。在深冬的陽光下，越發(fā)顯得古拙而深邃，莊嚴而厚重。縱觀古宅，再沒見別的門上有匾額與刻字，大概主人覺得有此“務本”就足矣，不再需要什么來畫蛇添足了。 一般有級別的古宅大門，都是三進三出，階階升高。而這扇大門卻朝東而建，與院內(nèi)朝南的正門，沒有形成“步步高升”的樣式。通過這個門向西望去，還可看到莊嚴的大門側面。有著半遮半掩的含蓄，也有著藏而不露的委婉。從這里足可看出主人務實而不張揚的性格。 抬頭看著老拙的“務本堂”三個字，顯得很是韻味深長，有著滿滿的信息含量。從《論語·學而篇》里的“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中取來的“務本”，體現(xiàn)著主人怎樣的情懷？斑駁的“務本”二字，令人聯(lián)想到縣博物館里泛黃的《鄭氏家訓》：“耕讀為本，詩禮傳家”以及《高子家訓》中的：“立身以孝悌為本”。這個“本”，或許有諸多的解釋，但可以肯定，一定是做人做事的根本，一定是人性里的最基礎、最核心的善念?；蛟S這磚雕上的綠，本就是儒家精神在黃土高原的一粒火種，在歲月一直延續(xù)不息。 通過這個只有門的“務本堂”門，便算是登“堂”了。穿過蔓蔓荒草的“華堂”，就來到了四合院的古宅大門口。大門并不奢華，簡約純樸，沒有一點富麗堂皇。比不上上莊古宅、義牒古宅，更比不上西莊古宅，這是這個級別官員府第的大門少有的“配置”。沒有特別的裝飾，也沒有匾額刻字，只有幾朵清蓮磚雕建在其上，樸樸素素，莊莊重重?；蛟S這與東門的“務本堂”一樣，體現(xiàn)著主人一慣的“務本”，不愿在門面上過多的講究，在形式上過于裝飾。想想也是，能建成這么大規(guī)模的府第，難道會把一個大門修建不好？是不為，而非不能為。 進入真正的古宅，一股衰敗的氣息就撲面而來，無形中就給人一種壓抑感。所以說，去看古宅，就要抵御古宅的頹敗氣息，以及與之帶來的一種心靈上的不適。畢竟，缺少陽氣，沒了朝氣，被腐朽的氣氛包圍得有些陰森，也有些霉味。進得來，就得著眼大處，不要被荒草碎物、破門斷窗等這些搖搖欲墜的景物所“俘虜”，要看當年建筑的威武氣派，看整個四合院的格局，看還殘存的磚雕石刻，看門面上的“家風家訓”……如果你有意“屏蔽”這些腐敗，或許你還會看出一些別的精致來，比如大門后邊的石鑿機關、天地窯上的磚雕、堂前叫柱礎的石鼓…… 返出院子，幾個人又來到了“務本堂”前。又開始了一輪拍照。精華就是精華，誰也抵毀不了。辛中老師說，去罷十多年了，只記得“務本堂”三字，也真是這樣，過多少年后，我也一定只記得這三個字了。 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有此“務本堂”三字，足以使參觀者有所得、有所悟了。 六、 臨走時，在“務本堂”的下面發(fā)現(xiàn)了一塊長條石，又酷似臥倒的石碑，分明還可看見碑座。是否為碑，大家又議論不少?；貋淼穆飞线€在思謀，到了晚上，忽然覺得這根本不是石碑，應該是有其他用途的條石而已。因為目前我們見到的石碑，大多在寺院、祠堂、墳塋等地方，是讓這些地方或這些人永垂不朽留芳千古的，沒有見過在宅子、院落立石碑的。宅院里的刻石，也多在正墻上中規(guī)中矩地排列，方方正正，不是家風家訓，便是名言警句，似乎比豎立的石碑更嚴肅，更莊重。由此想著，又多了一份滿足，多了一份自以為是的“自豪”。 游罷多日，務本堂磚雕的綠釉仍在記憶里幽幽閃爍。昨晚給吊蘭換盆，見新芽拼命往上躥，老根默默往土里扎——草木皆知何為“本”，倒是人們總愛捧著淘米水，追著新抽的穗子使勁澆。 作者：張奮平 作者簡介： 張奮平，男，山西省石樓縣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西散文學會會員，天津散文研究會會員。崇尚傳統(tǒng)文化，愛好文字文學。曾在《呂梁文學》《三晉都市報》《人生與伴侶》《文學百花苑》《天津散文》《今日作家》《山西作家在線》《中國散文學會公眾號》等刊物上發(fā)表過文學作品，著有長篇小說《木根根》。 辛中簡介： 辛中；女，曾用名；辛瑞花，微信、QQ;歐陽真心。山西呂梁石樓人。中共黨員，政府干部，石樓三晉文化理事，呂梁作家協(xié)會會員，山西省電影家協(xié)會會員，山西省詩詞學會會員，山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詩詞研究會會員。 2024年被聘為《古韻今吟》執(zhí)行主編。多年來四百多首拙作在三十幾家報刊雜志書籍發(fā)表。 2017年2021年分別出版?zhèn)€人詩集《碎玉集》和《孝恩集》。2017年榮獲“中國十佳當代潛力詩人”榮譽稱號；2018年榮獲全國第七屆當代攝影大賽二等獎。2021年獲得全國《夏韻墨青杯》二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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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州石樓文史研究論壇】（二十六）——走錯的古村落：在殿底峪與儒家磚雕相遇，作者：張奮平

辛中

【汾州石樓文史研究論壇】（二十六）——走錯的古村落：在殿底峪與儒家磚雕相遇，作者：張奮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