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從小到大,我就生活在一個叫鄂城城關(guān)的江南小鎮(zhèn),近二千年,這兒的名字叫武昌。</p><p class="ql-block"> 一輩子沒有離開這片土地,命中注定只能做一只檐間小雀,哪怕繞檐三匝,也終究是在這片天空盤旋。</p><p class="ql-block"> 小鎮(zhèn)不大,八街五巷六坊的格局,因為有楚國鄂君在此封侯,有孫權(quán)在此“以武而昌”建都稱帝,有半城山色半城湖的嫵媚秀麗,幾千年流淌的歷史中,小鎮(zhèn)的每一個角落,總有承接古今的故事與煙火。八卦石,有店鋪林立商旅云集的市井喧囂,十字街,有京劇團在夜色中回蕩的京腔京韻,有天主教堂高聳的哥特式失頂塔樓,在古樓街,有曾經(jīng)的明、清兩朝縣衙,有東晉營建,李白夜吟的庾亮樓……幾條青磚黛瓦浸潤歷史煙塵的幾條街,我不知走過了多少回。</p><p class="ql-block"> 稍微懂得了一些子丑寅卯,我開始喜歡去小鎮(zhèn)的城隍。</p><p class="ql-block"> 一個與歷史還與人生連結(jié)的古建筑,我?guī)缀鯊纳倌曜叩侥耗辏吡艘粋€甲子。不長但絕不算短的時光,我從這里走過了歷史的縱橫經(jīng)緯,也走過了歲月的滄桑輪回,直到現(xiàn)在,我也常常愛在這片已經(jīng)寂寥的土地上行走,個中緣由,也許單單只是因為小城煙火不絕的記憶,還有這塊土地上,曾經(jīng)波瀾不驚的裊裊書香。</p><p class="ql-block"> 一堆漸漸湮埋的時光碎片,一段小城匆匆流走的歷史。塵封,是一堆灰燼,復(fù)原,便是觀古鑒今的一道光。</p> 一 <p class="ql-block"> 依稀如煙的記憶中,我是在十三四歲的年齡走進城隍廟的。</p><p class="ql-block"> 和許多老城的營建和演變大致相仿,這小鎮(zhèn)中樓臺迥異的廟宇,既是小鎮(zhèn)生生不息的生命臍帶,也是小鎮(zhèn)人遙望膜拜的圣地。截至建國初期,鄂城縣城內(nèi)東有文昌廟(大廟),西有城隍廟,南有華光廟,岳王廟(百勝廟)……儒釋道各歸其所,相互交融,綿延不絕的香火,供奉著人們的期冀與信仰,也供奉著一座城市的興旺與未來。</p><p class="ql-block"> 城隍廟,在小鎮(zhèn)的西邊,與建設(shè)街相連,清代稱為衙府街。廟宇座北朝南,北枕長江,南俯洋瀾湖,始建于東晉時期。征西將軍庾亮鎮(zhèn)守鄂州時,在此興辦官學(xué),明朝洪武三年,官學(xué)遷至城南洋瀾湖畔,由士紳合議奏于縣衙,從此瑯瑯誦讀的官學(xué),辟建為城隍廟。清順治、咸豐、光緒年間,城隍廟都進行過重建和修繕,迄今已有一千七百多年的歷史。</p><p class="ql-block"> 抗日戰(zhàn)爭時期,日本憲兵隊和漢奸稽查隊在此駐扎,刺刀與鮮血,記下了侵略者罄竹難書的罪惡??箲?zhàn)勝利后,在大冶靈鄉(xiāng)流亡的縣政府遷回縣城,在城隍廟設(shè)立民眾教育館,倡導(dǎo)新生活運動,舉辦文化掃盲班,鼓勵婦女識字放足……</p><p class="ql-block"> 1949年5月,人民解放軍在長江龍璠磯頭登陸,旋即在城隍廟成立鄂城縣人民政府,一根筆直的楠竹,將一面紅旗,插在城隍廟的萬年臺上。 </p><p class="ql-block"> 一竿紅旗,昭示了一個舊王朝的滅亡,也宣告一個嶄新中國的誕生。古老的城隍廟,見慣了千百年來匍匐在地上頂禮膜拜的信眾,而今見證了小鎮(zhèn)萬人空巷迎接解放的歡呼雀躍,……從此,一座城隍廟,衍化成又一個春暖花開的歷史坐標(biāo)。</p> <p class="ql-block"> 舊時的城隍廟,因南北地域的不同,還有心中建構(gòu)的信仰不同,供奉的神仙菩薩似乎也千差萬別,在鄂城的江南小鎮(zhèn),護佑一方的土地菩薩,總是高高供奉在大殿的正中位置,手持木扙慈眉善目。此外,廟里還有送子的觀音,打鬼的鐘 馗,降妖守門的尉遲恭,精忠報國的岳飛……十幾尊泥塑的菩薩,高低大小等級不同,神態(tài)造型各異,把廟堂裝飾得莊嚴(yán)靜謐,一派詭異的仙界氣象。</p><p class="ql-block"> 幾千年王朝更替的歲月里,縣衙和寺廟,維系著家天下的皇權(quán)統(tǒng)治,煙火和香火,延續(xù)著黎民百姓太平盛世的夢想。</p><p class="ql-block"> 每年的農(nóng)歷二月初二,是土地菩薩的生日,也是道教始祖老子得道成仙的日子。每到這一天,知縣五更就要沐浴更衣穿好朝服,率領(lǐng)縣衙僚屬及士紳宿儒,奉上肉食、五谷、果蔬等供品,到城隍廟三跪九叩祭祀,祈求新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每個月的初一、十五,祈愿的人們川流不息,萬年臺上,總有趕碼頭的戲班子,在這里搭臺唱戲。從城隍廟門口到大西門,賣湯圓水餃的,炸油條面窩麻花的,練幾趟拳腳功夫賣跌打丸去毒丹的,還有牽狗耍猴的,賣時鮮水果的……商販的叫賣吆喝聲,老百姓攜兒帶女穿梭其間的嬉鬧聲,把這兒烘染得熱熱鬧鬧,仿佛一幅江南的清明上河圖。</p><p class="ql-block"> 我走進城隍廟,大概是在1968年,那時的城隍廟,所有的菩薩塑像早巳趕下神壇,門前的馬頭墻依然高聳,廟內(nèi)的前殿、大殿和后殿,雖然頹廢破落,但殿堂飛檐翹角,仍可窺見昔日的輝煌和鼎盛。殿堂之間有廂房連接,還有青石板鋪成的甬道,前殿與大殿之間寬敞的回廊空地,有兩棵大槐樹,虬枝婆娑,綠蔭匝地,似乎在訴說著逝者如斯的歲月滄桑。</p><p class="ql-block"> 我走進城隍廟,是在一個春寒料峭的二月。二年前走進縣一中的大門,三個月后因為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又離開校園。無書可讀的日子,小鎮(zhèn)的大街小巷,就成了青蔥歲月玩耍揮霍的天地。每天看著街頭戴紅?章的大人們,瘋顛般的寫革命標(biāo)語喊造反口號,我大腦干干凈凈一片空白。</p><p class="ql-block"> 空白很舒服,但也百無聊奈。突然有一天,我想起了文字,想起了閱讀,想起了城隍廟。</p><p class="ql-block"> 那時候的城隍廟,1958年因大辦鋼鐵建成地志博物館,六十年代初,縣文化館和圖書館也相繼搬到城隍廟,廟里的前殿西廂房,改建成圖書閱覽室,讀者憑學(xué)生證或工作證……可以在閱覽室閱讀書報雜志,還可以憑借書證,將書借回家閱讀。這是縣城千百年來的第一個公共圖書館。</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喧囂噪動的歲月,難得有這一方讀書的凈土。</p><p class="ql-block"> 由于經(jīng)費有限,圖書館的藏書不多,但報刊雜志琳瑯滿目,尤其是《人民畫報》、《解放軍畫報》、《大眾電影》和《新觀察》雜志……更是讀者一睹為快的好讀物。更加難得的,這里藏有許多歐洲文學(xué)作品,尤其是俄羅斯的文學(xué)著作,托爾斯泰和普西金……就在城隍廟里與一位少年邂逅。</p><p class="ql-block"> 從此,我象一個朝圣的香客,每天從圖書管理員手中借來一本書,坐在搖搖晃晃的長板凳上安靜地閱讀,斜雨燕歸來的春天,還有槐花飄香的時節(jié)……捧著一本書遐想發(fā)呆,物我兩忘,冥冥之中竟有“明月松間照 ,清泉石上流”的禪意。當(dāng)然,這不是一個少年的感覺,春筍破土的年齡,與料峭的春寒相遇,讀書的溫暖中,常常有比少年維特更多的煩惱。</p><p class="ql-block"> 只到兩年后復(fù)課鬧革命,我重新走進學(xué)校,但城隍廟里的閱讀,依然是我春去秋來的第二課堂。一本一本的書,鋪成了成長的階梯。無書可讀時,眼前就是世界,攤開書本,世界就在眼前,我看到了比小鎮(zhèn)更高更遠(yuǎn)的廣袤天空。</p><p class="ql-block"> 突然有一天,我覺得自己長大了。</p> 二 <p class="ql-block"> 在城隍廟的圖書館里,我相識了許多讀書的年輕人,最初的來往,似乎不問來處,不問歸途,一本書,象一團螢火,就可以照亮彼此的心靈。</p><p class="ql-block"> 林小娟,江蘇南京人,她比我大六歲,熟悉了我叫她小娟姐。認(rèn)識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湖北江夏農(nóng)村下放插隊了四年,剛剛招工進鄂城鋼鐵廠,在動力車間當(dāng)了一名電工。</p><p class="ql-block"> 記得有一天,我找管理員借法國盧梭的《懺悔錄》,把“懺”念成了千,管理員一臉困惑地望著我。正在這時,我身后傳來一位姑娘甜軟富于磁性的聲音,她微笑著告訴我懺的正確讀音,我既感激又羞愧,臉剎那間一直紅到耳</p><p class="ql-block">根。</p><p class="ql-block"> 從那之后,我常常在圖書館里看到小娟姐。和那時的年輕女孩子一樣,小娟姐總是素面朝天,一對馬尾辮扎得精神,劉海梳剪得利落,修長的身材穿一套藍(lán)色的帆布工裝,顯出與眾不同的美麗和優(yōu)雅。工廠上班,白班中班夜班三班輪換,小娟姐有時上午來,有時下午來,休假的日子,小娟姐會在黃書包里放幾個花卷、饅頭,軍用水壺里裝滿水,在圖書館一坐就是一天。小娟姐喜歡歐洲文學(xué),從莎士比亞戲劇集,到但丁的《神曲》歌德的《浮士德》……泛黃的厚書,她看得津津有味。她還用一沓沓小卡片抄錄精彩的段落和人物對白,寫三言兩語的感悟。有時候,小娟姐會跟我講歐洲文學(xué)的源流和文藝復(fù)興……我聽得認(rèn)真,其實似懂非懂一知半解。</p><p class="ql-block"> 197 8年,小娟姐考入南京大學(xué)歐美文學(xué)系,那一年她整整三十歲。離開小鎮(zhèn)的那天,我送小娟姐到江邊坐漢(武漢)寧(南京)班的輪船,路過古樓街的東方紅照相館,小娟姐帶我進去照了一張合影,布景是鄂城的西山。從此,小娟姐從大學(xué)讀到博士學(xué)位,從南京讀到英國劍橋,成為了一位桃李天下的大學(xué)教授。直到現(xiàn)在,我和她有時在網(wǎng)上閑聊,小娟姐仍然忘不了城隍廟里的圖書館,那槐樹開花的裊裊花香……</p><p class="ql-block"> 城隍廟里的圖書館, 我還認(rèn)識了一個從鄉(xiāng)村走來的翩翩少年。</p><p class="ql-block"> 我見到他,剛剛過了5月1曰,那時候農(nóng)村插早稻,有不插五一秧的口號,早稻秧插進稻田,鄉(xiāng)村才有短暫的喘息。</p><p class="ql-block"> 江南的五月,很少有陽光和煦的日子,飄飄忽忽的煙雨,常常一連幾天下個不停,淋濕了小鎮(zhèn)的街巷,也淋濕了吐蕊的苦楝花。</p><p class="ql-block"> 也是一個細(xì)雨霏霏的上午,一位少年拿著一把濕漉灑的舊油布雨傘,興沖沖地走到圖書館的書柜邊,禮貌地對圖書管理員叫了一聲阿姨,想借一本當(dāng)月的《布谷鳥》雜志。</p><p class="ql-block"> 《布谷鳥》是當(dāng)年省文化局群藝館主編的一本地方曲藝說唱雜志,因為貼近生活內(nèi)容豐富多彩,很受基層文藝工作者的喜愛。圖書館只訂了兩份,那天趕巧,兩本《布谷鳥》都有人借閱,更趕巧的是,其中的一本我剛剛借來閱讀。</p><p class="ql-block"> 當(dāng)管理員和藹的告訴他無書可借的信息,少年顯得很激動,他喃喃地告訴管理員,他在五更割了一擔(dān)牛草,他撐著雨傘,走了二十里路,只為了閱讀《布谷鳥》…… </p><p class="ql-block"> 我坐在書柜邊的長凳上,聽那位少年的敘述,多少有些感動,拿著書徑直走到少年面前,在管理員的書桌前辦理了轉(zhuǎn)借手續(xù)。少年滿面春風(fēng),向我露出感激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中午回家吃完飯,再到城隍廟,那位少年仍然捧著《布谷鳥》,一頁一頁地仔細(xì)閱讀,直到下午圖書館要關(guān)門了,少年才將雜志戀戀不舍地還給了管理員。</p><p class="ql-block"> 我和少年一起走出城隍廟,霧霧蒙蒙的雨,依然淅淅瀝瀝下個不停。</p><p class="ql-block"> 兩個閨土般大小的年齡,相識就有說不完的話,他告訴我,他的家在樊口外的鄉(xiāng)村,那里有公雞司晨,有荷塘月色,他的父親是鄉(xiāng)村的一位教師……他說他喜歡寫作,月亮掛在村口的樹梢上,一枝筆一張紙一盞油燈,常常寫到夢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臨別時走到大西門口,他約我小麥?zhǔn)崭詈笤僖姡o我?guī)蔓溍嬲艉玫酿x饃,還要帶給我新寫的鄉(xiāng)村故事……</p><p class="ql-block"> 以后的日子,我們斷斷續(xù)續(xù)在城隍廟不期而遇,二十里路的行程,還要趕上農(nóng)閑的時候,讀書的機會很珍貴,因而每次見面,也只是相互打個招呼后,他就埋頭看書,看得聚精會神,明亮的眸子透出求知若渴的目光。</p><p class="ql-block"> 后來我又重新上學(xué),有幾年幾乎沒有見面。高中畢業(yè)那年夏天,我無意翻閱《布谷鳥》,突然在目錄上看到他的作品和名字。十九歲那年,他被選進縣文化局群眾藝術(shù)館,開始了曲藝小話劇的專業(yè)創(chuàng)作,空閑時間也寫散文、小說,成為當(dāng)年省作協(xié)最年輕的會員。再后來,他在市文聯(lián)編文藝期刊,在市電視臺做文字主編,文學(xué)的夢想成了他安身立命的飯碗,我倆也從城隍廟里的相識,成為惺惺相惜的相知,從拔節(jié)的季節(jié),走到人生的秋天。</p><p class="ql-block"> 千百次回首往事,如戲的人生場景,我倆都不約而同地記得城隍廟,記得城隍廟里點亮的文化薪火。</p><p class="ql-block"> </p> 三 <p class="ql-block"> 城隍廟里,還工作生活著一群文化工作者,他們以廟為家,播種知識,耕耘文化,一干就是幾十年。</p><p class="ql-block"> 在經(jīng)濟落后的年代,文化永遠(yuǎn)是最短的那一塊木板,從事文化工作,注定是一件苦差事。上世紀(jì)六十年代初,縣文化館、圖書館相繼搬進城隍廟,與1 958年成立的地志博物館合署辦公,對外統(tǒng)稱為縣文化館。拖家?guī)Э诘奈幕藥е佋钔氡K,開始在城隍廟里安家落戶。</p><p class="ql-block"> 當(dāng)年的城隍廟,由于年久失修,野草伸進殿堂,回廊石階苔蘚斑斑,蟋蟀在神龕上唱歌,老鼠在屋梁上奔跑,雕龍畫鳳的木門木窗腐朽不堪,屋上的瓦蓋,白天瀉進陽光,夜晚照見星星,遇到下雨,外面大落,屋里小落,雨停了,屋子里還會點點滴滴下個半天……</p><p class="ql-block"> 這樣艱苦的環(huán)境中,前殿、大殿(后殿改為縣第一機械??的車間)稍微好一點的空間,用蘆席分隔,分別建起了圖書館,群眾文化創(chuàng)作室和輔導(dǎo)班,還有地方文物貯存間、整理修復(fù)間等文化功能區(qū)。其余的偏屋旮旯里,半截蘆席分隔成鴿子籠般大小的職工宿舍,一張床,一個三屜桌,一個小坐椅,人幾乎沒有伸腳轉(zhuǎn)身的空間。這樣的蝸居,沒有隱私可言,一家沾葷,鄰里聞香,夫妻要溝通交流,到外面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回來還要交流,盡量打手勢說啞語,甚至睡覺翻身都盡量沒有響動。</p><p class="ql-block"> 原圖書館館長張偉先生,在城隍廟工作生活了許多年,他用五言詩,生動描述了當(dāng)年的城隍廟苦行僧般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有廟曰城隍,綠樹掩紅墻。</p><p class="ql-block"> 觀之若巍巍,居之實惶惶。</p><p class="ql-block"> 前殿連戲臺,茅坑伴廚房。</p><p class="ql-block"> 磚薄壁填土,瓦破松遮陽</p><p class="ql-block"> 登樓梯半朽,入室門無框。</p><p class="ql-block"> 晝鼠擾文思,夜蝠驚夢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斗室凳作案,蝸居布當(dāng)墻。</p><p class="ql-block"> 防雨床撐傘,御風(fēng)紙糊窗。</p><p class="ql-block"> 蛐蜒入飯甑,灶馬浴水缸。注1</p><p class="ql-block"> 阿誰當(dāng)居此?謙謙文化郎。</p><p class="ql-block"> 重新捧讀這讓人千回百轉(zhuǎn)刻骨銘心的詩句,我仿佛看到城隍廟里的又一番生活景象,那里有淚有笑,有辛酸中的詼諧,有困厄中的守望,有老一代文化工作者,如城隍廟廊柱般千年挺立的風(fēng)骨。 </p><p class="ql-block"> </p> 四 <p class="ql-block"> 白云蒼狗,走過了悠悠歲月。</p><p class="ql-block"> 而今重新走近這塊土地,城隍廟在金錢的刀刃下,早已轟然坍塌,變成人間煙火的一片住宅小區(qū)。初露的晨??,照見熙熙攘攘打工謀生的人群,月上高樓,歌聲與琴聲相聞,交織著生活的美好與期待。</p><p class="ql-block"> 曾經(jīng)的城隍,還有城隍廟的故事,漸漸在時光中被人遺忘。</p><p class="ql-block"> 其實許多年,我們常常容易迷失,容易遺忘,黎明,忘記了黑夜。美味,忘記了菜根。順風(fēng)順?biāo)浟四嫠兄?。春暖花開,忘記了風(fēng)雨如晦。紅塵滾滾,更忘記給自己點一盞心燈。</p><p class="ql-block"> 可我在這塊土地上行走,似乎依然能看見城隍廟高聳的馬頭墻,那墻里盛開的潔白槐花,那圖書館幾代人讀書的背影,還有老一代文化人,在燈火如螢的幽暗中,高高舉起的文化火種。</p><p class="ql-block"> 我心中的城隍廟,我拔節(jié)成長的沃土,我終生難忘的文化伊甸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注1:蛐蜒,俗稱鼻涕蟲,牛皮蜒。灶馬,即蟑螂。</p> <p class="ql-block"> 2025年4月6日于墨爾本古風(fēng)齋</p> <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