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梁科慶</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香港中央圖書館香港文學(xué)館館長）</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東瑞轉(zhuǎn)載注：2011年10月1日至12月31日香港中央圖書館香港文學(xué)館為我舉辦一個東瑞文學(xué)展，這是當時香港文學(xué)館梁科慶館長為我寫的導(dǎo)言，非常概括。梁館長是香港著名小說家，系列科幻推理小說深受香港少年讀者歡迎和喜愛。本文似乎在本美篇沒有轉(zhuǎn)載過，適逢我的文化出版史長篇小說進行中，又看到香港公共圖書館香港文學(xué)館的專題展覽有關(guān)我的網(wǎng)頁，一時感觸，順道轉(zhuǎn)載原文，分享有興趣的朋友?！?lt;/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四十幾歲的男人失業(yè)，總教人聯(lián)想到失望、失意、彷徨，因為轉(zhuǎn)換新工作，從頭或從低做起，多少已有點時不與我的唏噓。所以，在現(xiàn)實的報紙新聞、寫實的小說情節(jié)，我們不時讀到中年失業(yè)漢的故事····· </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小說雖是反映現(xiàn)實之作，但不是機械翻版，在創(chuàng)作過程里，具水平的作者往往滲入人生哲理、道德情操、價值取向，對讀者有所啟廸，啟發(fā)他們思考和反省。因此，中年失業(yè)這種悲觀、消極的處境，在東瑞筆下，調(diào)子變成樂觀、積極，實在不足為怪。他的〈禮物〉便是一例。小說里的「他」，為了養(yǎng)家，每天在公司被罵不還口，縱然忍氣吞聲，仍改變不了「被炒」的惡運。晚上，他掛著笑臉回到家里—— </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妻兒們尚不知他身上發(fā)生了甚么事，也看不到他臉上的倦意，他說話的口氣從來沒有過的溫和，情緒似乎如常，連平日愛批評子女的話也沒有了。大概沒有人知道他辭了工作之后，對子女，內(nèi)心流露出多么深沉的愛憐吧。</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走，爸給你們每人買個大玩具！」當他的許諾說出，家人不勝驚異；兩年了，這節(jié)衣縮食的一家支柱，從未如此主動地建議過。</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沒有人知道他內(nèi)心正作出強烈的響應(yīng)和抗爭，如有個自尊之神在命令著他。</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夜街上，他一雙子女捧著大玩具蹦跳著，他看到他們加倍大的影子，內(nèi)心一陣暖熱。 [1]</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人生的起與跌、工作的得與失，完全無損「慈父」的角色，家人在「他」的生命里長居首位。從這篇極短篇，我們可找到東瑞小說內(nèi)涵深、意念新、手法巧、余韻長等特點。古遠清更指出，「作為一位有社會責(zé)任感的作家，東瑞不僅寫中、長篇時注意品位，而且在寫極短篇時也不忘思想性?！?[1]中年失業(yè)并非世界末日，與家人積極面對困難，患難相扶持，才是逆境自強的正確取態(tài)。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失業(yè)送禮物給子女，東瑞絕不是唱高調(diào)、裝樂觀，二十年前，他的而且確是一位中年失業(yè)的慈父。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東瑞原名黃東濤，筆名有多個，其中“東瑞”用得最多，取“東濤”和他太太“瑞芬”各一字而成。福建金門縣人。東瑞出生于印度尼西亞加里曼丹島達埠。1953年遷至印度尼西亞首都雅嘉達，在該市巴城中學(xué)讀初中，1960年到中國繼續(xù)升學(xué)，1969年畢業(yè)于福建泉州國立華僑大學(xué)中國語言文學(xué)系，1972年移居香港后到1979年從事過不同行業(yè)，包括印染工人、跟車苦力、玩具裝配員，夜總會打蠟工人，圖書推銷員、木行經(jīng)理等，在生活線掙扎，但業(yè)余始終不忘文學(xué)創(chuàng)作。1980年至1988年任出版社編輯。1988年底遭到無理解雇，當日的凄涼境況，東瑞依然歷歷在目： </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記得那是一個天氣非常炎熱的夏季午后，一位朋友用小推車幫我推著從機構(gòu)收拾的東西。往碼頭走去時，四周明晃晃的景物，在我眼前都成了一片灰暗。我的情緒非常低茖，心極度沮喪。我感到自己像一個在高速運轉(zhuǎn)的輪子，不知那兒出了毛病，突然飛脫軌道、跌落在人生的最低谷！當時我的小女兒才三、四歲，仍在幼兒園，兒子還就讀小學(xué)，妻子看顧他們，家需靠我養(yǎng)。[1] </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際遇有順逆起跌，若處理得好，往往轉(zhuǎn)危為機。1990年，處于人生低谷的東瑞，遇到兩個重要的機會。當然，機會是留給有預(yù)備的人。東瑞深厚的文學(xué)修養(yǎng)、旺盛的創(chuàng)作能力、豐富的出版經(jīng)驗，都是他成功抓緊機會的個人條件。他的第一個機會，是當全職(東瑞注，后來始終都是業(yè)余而已)作家： </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就在這失業(yè)的一年，各家報紙那么巧，先后都邀我為他們的報紙寫稿，包括雜文、學(xué)生習(xí)作賞析、連載小說、家庭小品、散文、短篇……我都照接不誤。薪水已沒有了，我很需要稿費來養(yǎng)家。我從來沒寫過這么多專欄。我每天跑到快餐廳，上午苦寫三小時，中午回家休息，下午再寫三小時，完成每天見報的五塊專欄。我這時的稿費加起來每個月平均約有港幣一萬伍仟元，遠遠超過我以前的月薪。需知八十年代本這個數(shù)字不小??！我差不多成了寫作機器，</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亦不知是可喜抑或可悲。嗷嗷待哺的可愛小女兒成了我勇敢面對生活的第一動力。我亦想藉此給裁掉我的人看看，你們欲使其倒下的人并沒有倒下，他又站起來，生活得很好！[1] </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第二個機會，得到海外朋友投資，與太太蔡瑞芬攜手成立一間小出版社。不過，經(jīng)過八十年代的蓬勃，到了九十年代，香港的出版業(yè)步入衰退期，文學(xué)作品的銷量更大幅減少，當年有句俗語「你想叫誰破產(chǎn)，就叫誰搞出版」，東瑞的小出版社可說是起步艱難。但，東瑞“夫妻檔”的拼搏，足以克服艱難。在書店銷售不景的環(huán)境里，他們采取一個新的銷售策略——「學(xué)校書展」。每次到校辦書展，東瑞總與唯一的男職員兼司機合力把一箱箱的圖書扛到校方安排的地點，之后，東瑞太太蔡瑞芬擺放書攤，售書收銀，東瑞立刻抹干汗水，換過恤衫，結(jié)上領(lǐng)帶，為學(xué)生演講和簽名。這項工作，既有助推動學(xué)校的閱讀風(fēng)氣，也增加出版社的營業(yè)額，是個雙贏。東瑞在2004年回顧過去13年的業(yè)績：「出版青少年讀物和純文學(xué)圖逾500種，到中小學(xué)做書展逾500次」[2]，若撇除學(xué)校假期，由1991至2004年，東瑞的「書展三人組」平均每周一次到學(xué)校辦書展，光是來回搬運圖書的辛勞，少一點克苦耐勞的拼搏精神，也難以堅持。</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東瑞喜歡聽閩南歌〈打拼才會贏〉，他自言是個「愛拼的人」，更總結(jié)自己的人生經(jīng)驗為「愛拼」注入新解：</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愛拼，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精神；愛拼，是清楚自己的弱處和缺點，將勤補拙；別人只需一小時，你用上兩小時；愛拼，就是晨昏在必要時可以顛倒，凡事真誠和認真，傾情演出，徹底奉獻；愛拼；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看一看你是否有自信，能否撥開烏云見青天；愛拼，就是以小刀解牛，就是視你所做的事于人有益，乃「天降大任」于自身；拼搏，就是一種還未有人吃螃蟹你來試的精神；愛拼時，你要時時將自己當駱駝，有如沙漠上行漫漫長路，沿途遇有狗叫，你照樣昂然前行…… [1]</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如果拼搏就是香港精神，那么，東瑞的拼搏人生恰恰是香港精神的實踐。他曾是出版界的「棄將」，別人放棄他，他并沒有放棄自己，憑著努力及太太瑞芬的協(xié)力，在甚么地方摔倒，就在甚么地方爬起，成為出版界的生力軍。他的成功，足為今天香港的八十后、九十后借鑒。</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東瑞：〈禮物〉，收錄在《讓我們再對坐一次 : 東瑞小小說集》（香港：獲益，1998），頁21。</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古遠清：〈頗具魅力的「藝術(shù)報告書」—評香港東瑞的極短篇〉，收錄在《東瑞小小說》，（香港：獲益，2003），頁264。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東瑞：《為何我們再次相遇》（香港：獲益，2011），頁36。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同3，頁37。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同3，頁45。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蔡瑞芬、東瑞：《虎山行》（香港：獲益，2002 </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評語精選】</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霽月老師評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外人只能看到老師光鮮亮麗、功成名就的一面，而在另一面的艱辛付出與執(zhí)著追求，只有熟知的人才了解與懂得。梁館長對老師的定位“愛拼的東瑞”恰如其分，梁館長甚至還把拼搏上升到香港精神的高度來贊譽肯定東瑞，這是對老師與芬姐“攜手虎山行”最高的褒獎。每個人都需要一種精神的，只有精神支撐才能在挫折面前打不垮。祝福老師！ </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聽雪女子老師評語】</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讀罷，在感動的同時，不免唏噓幾聲：成功的路，從來都是亂石鋪就的。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 我們?yōu)槭裁措x不開文學(xué)？因為文學(xué)里，有柴米油鹽不能提供的東西，那種東西有時是“精神”，有時是“浪漫”，有時是“激勵”。有良心的作家，應(yīng)該時刻不忘記文學(xué)的這一本質(zhì)：在坦誠生活艱辛的同時，不忘希望的曙光；在暴露人性丑惡的同時，不忘心底的善良——否則，文字的意義，將失去一大半。我這么認為。</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正如這位梁先生所言，東瑞老師的文字，始終能讓讀者感受到揮之不去的溫暖，個中有質(zhì)樸，有善良，有向上，有倔強。這樣的文字，才是流傳于世的正文字。</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 k</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以下為展覽展板圖文）</b></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