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王朝竟扯謊死了爹媽</p><p class="ql-block"> 馬漢欲報恩遭遇婆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1, 100, 250);"> 王朝 馬漢的故事</span></h1> <p class="ql-block">南京長江大橋（鋼筆）1998年</p> <h1> 一</h1><h1><br /></h1><h1> 1975年，我在素描訓練班任教，有眾多的學生，多為職工業(yè)余美術愛好者和在校學生。當時有個中學生叫王朝，慕名前來求學，他幾乎日日都來到我家里與我習畫，進步很快。人長得俊俏，嘴很甜，尊老敬幼，很是勤快，故深得我們一家人的歡喜。他雖是我的學生，也是我家里的座上客。王朝告訴我，他只有一個姐姐，姐弟倆自幼父母雙亡，兩個孤兒相依為命，無依無靠，只靠姐姐的微薄工資和親戚們的少量接濟度日。姐弟倆住在一間不足八平米的木板小屋里，面徒四壁，十分清苦。日久天長，我對他倍加關心，經(jīng)常提供他畫畫的工具和材料。家中要是有好吃和好喝的，也沒忘記叫他來一同分享。</h1> <h3>上海弄堂口（鋼筆）1979年</h3> <h1> 爭氣的王朝于1976年以優(yōu)異成績考上了美術?？茖W校。在校期間憑著他的天資和口才，混得像模像樣，還當上了團書記。1980年畢業(yè)分配到了藝術研究所。沒過兩年，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的王朝領著他的女朋友來看我。他介紹姑娘的時候，津津樂道的是她父親是省某廳的領導。不多時日，他被調(diào)進了設計學院任職。又過了不久，王朝特地攜大紅請?zhí)液退麕熌锍鱿幕槎Y。我見愛徒如此坦途無礙，頗有幾分成就感。</h1> <h3>安品街（鋼筆）1984年</h3> <h1> 在他婚禮的前一天，下起了大雪，我送一幅畫作去他的住所，未見到王朝。見木屋里一老漢蹲在其中，有板凳也不坐，滿臉滄桑，皮膚黝黑，一雙粗而大的手捧著只大碗在喝水，酷似羅中立畫的《父親》的模樣。上身著一件黑棉襖，腰上還系著根灰白色的布帶子；通過領口看見他是裸身穿棉襖，南京人稱這叫作空心棉襖；褲腿下面也用帶子扎起；穿一雙圓口布鞋，沒得襪子。他用西北話問起我的來意后，告訴我："兒子不在這里，新房在山西路那里，他在忙著呢。＂我當時呆若木雞，有些口吃地向他道別，退了出去。他父親的出現(xiàn)，"父母雙亡＂、＂孤兒"??這一切讓我一頭霧水。</h1> <h1> 第二天王朝隆重地派車專程將我們夫婦接去參加婚禮?；槎Y在豪華的南京飯店宴會廳舉行，高朋滿座，觥籌交錯，氣派的婚禮讓王朝躊躇滿志，得意二字寫得滿臉。</h1> <h3>新街口淮海路（鋼筆）2011年</h3> <h1> 席間，我受到了他和他的親友們的熱捧，＂恩師、恩師＂喊個不停。我坐上了主賓席，卻未見新郎父親的蹤影。我不便發(fā)問，只是感到詫異。酒過三巡 ，新郎的一個親戚突然向新郎發(fā)難，質(zhì)問 他為什么父親沒被邀請出席。這時面紅耳赤的新郎試圖將這位親戚帶出宴會 廳。誰知，這位仁兄一把抓住我，問我 是怎么教育的學生，道："自古以來， 都說子不嫌母丑，大喜日子竟將老父丟 在老屋，買了二兩小籠包子丟給他，他 是不是怕老父在眾人面前丟人現(xiàn)眼??？＂ 我當時不知作何對答，呆呆地沉默著。那位仁兄被幾位來賓捂著嘴拖將出去。</h1> <h1> 王朝告訴我："三請四邀爹都不肯來，唉，他是個倔老頭，搞得我真是難堪。＂可是他沒有向我解釋，為什么說父母雙亡，姐弟是孤兒；父親為何在此刻出現(xiàn)，他那些年又在何處等等。也沒有說以后再向我解釋什么。</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婚禮結束了，我喝了不少酒，暈暈乎乎地走在雪地上，酒沒有驅(qū)走寒氣，我心里是拔涼拔涼的。</span></p> <h3>北京某小區(qū)（鉛筆）2006年</h3> <h1> 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那以后直到如今，他再也沒有造訪過我了，算了下已有整三十年了。聽說他現(xiàn)在是宏達公司的董事長。</h1> <h1> 二</h1><h1><br></h1><h1> 馬漢是因為他叔叔在南京工作，正好與我表哥在一個公司里方才認識了我，千里迢迢從大別山區(qū)的一個小山村里來到了南京，拜我為師。我見這孩子方面大耳，寬厚淳樸，畫得也不錯，加上他學藝不易，便留他在南京同我學畫。每天從他叔叔的宿舍要步行一個多小時才能到我這里，我看他很困難，便將門邊的一間六平方米的小屋給他暫住。馬漢非常懂事，我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他都捋起袖子幫忙，對老師長輩畢恭畢敬。就這樣，他在我家里從1982年到1985年待了三年，不但不用交一分錢學費，我還盡可能地送他些繪畫和生活用品。</h1> <h3>三山街（鋼筆）1980年</h3> <h1> 一天，寄給馬漢的輕工業(yè)學院設計專業(yè)的錄取通知書被我先拿到了。大喜過望，我趕忙去買了串鞭炮在他的小屋門口放了起來，噼噼啪啪的聲音驚動了馬漢，他拉開門，得知喜訊后，和我激動地抱在一起。</h1> <h1> 為了祝賀自己成了大學生，馬漢約我去他老家一同去報喜。</h1> <h3>廟堂（鋼筆）1987年</h3> <h1> 次日，我們從南京乘火車去銅陵，轉(zhuǎn)長途汽車在山上盤旋了十多個小時云里霧里地到了石臺縣，睡招待所一夜再轉(zhuǎn)車，崎嶇山路歷時三個小時許，到了授陽鎮(zhèn)。授陽是個古鎮(zhèn)，埋在莽莽大別山深處，據(jù)說當年日本鬼子都因為路途艱難，沒得進的來。這里是山里的一塊洼地，山明水秀，風景宜人，因為大山而十分閉塞，也窮得怕人。聽當?shù)厝苏f馬漢可是石臺縣歷史上第一個文科生啊。</h1> <h1> 鎮(zhèn)上車站前，馬漢的父親扛著根長長的樹干在迎接我。他父親約五十多歲身強體壯。見到老師和兒子趕緊迎了上來，將所有的行李扛在了他一人身上。我真沒想到，到馬家莊還要走上十幾里路，這里的路不是田埂就是山坡，我走得十分的艱難，馬老漢和他兒子攙著我，走在皖南的大山里。突然一條河溝擋住了去路，老漢將樹干擔上了河溝的兩岸，我這才明白，他為什么要扛根木頭來，父子倆淌著水扶著我上了獨木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我過了河，走出了一身大汗才來到了馬漢生長的村莊。莊子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來到了村囗，燃放起了鞭炮，慶祝他們馬家莊出了第一個光宗耀祖的大學生，也歡迎我這位南京來的＂神圣＂。</h1> <h3>病房（鋼筆）1985年</h3> <h1> 莊子里因為我的到來，熱鬧了兩天。我還給村里的鄉(xiāng)親做了一桌菜，就地取材，粗菜細做，都擺出花來了，鄉(xiāng)親們吃的贊不絕口，沒見過菜還能做得這么好看。</h1> <h1> 一輪明月當空，照得田野像銀色的世界。我乘著酒興在馬家莊口的大樹下，面對圍著我的村民們做起了演講，口若懸河，深入淺出地講解"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之真理。那個情景，我像是個革命者，像是農(nóng)民運動的領袖。村民們似懂非懂，但如癡如醉地仰頭傾聽著我的高談闊論。</h1> <h3>小區(qū)一角（鋼筆）1984年</h3> <h1> 馬漢雖然考上了輕工業(yè)學院，但是高昂的學費使得這個窮得不能再窮的山溝娃子十分艱難。第一年冬天，他寫信來向我借錢買棉衣，我想他一定是被逼無奈才開的口，便趕緊去買了件羽絨衣寄了去，并告訴他這是我送給他的。要知道，那時候我自己還沒曾穿過羽絨服。</h1> <h1> 1988年我順道去輕工業(yè)學院探望馬漢，那一夜我就同他擠在學生宿舍里，談了許久許久。他雄心勃勃的理想讓我對他的前途充滿著期待。在學生食堂里，馬漢每頓飯總是將食堂里最好的菜都給我買上，讓我吃得很是不過意，臨別的時候，我悄悄地把兩天來的飯錢塞進了他的包里。</h1> <h3>江蘇酒家（鋼筆）1988年</h3> <h1> 畢業(yè)后，馬漢去了上海某大學藝術系任教師，并與別人合伙開了一家裝飾公司，沒過兩年，生意都做到了海外。"馬百萬"的稱號在上海叫得已是很響了。</h1> <h1> 1991年我去上海，馬漢接我去他的新寓，新寓坐落在幽靜的淮海西路。屋子里鋪上了紅地毯，大彩電、大冰箱一應俱全。簇新的家具散發(fā)出油漆的味道；一張三人坐的大沙發(fā)前放著玻璃茶幾，用石膏線裝飾的屋頂上吊燈的墜珠發(fā)出閃閃的五顏六色的光。五斗櫥上的相框里我看到了一位秀氣的姑娘，馬漢介紹說，這是他的對象，也是他的同學，上海本地人。</h1> <h3>犁頭尖（鋼筆）1985年</h3> <h1> 晚上，我沒有推辭他和女友為我的設宴?？吹剿慕裉?，心里真的為他高興，為他辛勞的父母高興，為貧窮的馬家莊高興。馬漢告訴我：他年初曾將他母親接來上海居住，他母親進了門見地上的地毯，竟將鞋子脫了爬了進來，怎么也不敢踩。住了一個月不到，她無法適應上海的生活，無論怎么挽留，她執(zhí)意回到大別山去了。馬漢將母親送回去的時候還買了一臺大彩電送到了馬家莊，可他忘了山村那時還沒有送電，彩電只能是個擺設，村上人扶老攜幼到馬老漢家里輪著摸摸彩電。</h1> <h1> 晚宴擺在南京西路的上海精菜館馬漢在席間頻頻舉杯感謝老師多年的栽培，他才有了今天的日子，我十分謙虛地答謝這頓豐盛的晚餐。第一次謀面的馬漢女友向我抱怨道："馬漢到現(xiàn)在還生活在你的影子里，做什么事的時候都會念叨，如果是老師這時會怎么做。對你頂禮膜拜，五體投地，你對他的影響太大了，是吧。"她又問道："你看這個樣子對他的成長是否有利？"一時我不知如何作答合適，只是臉上堆著笑。</h1> <p class="ql-block">夫子廟文德橋（鋼筆）1985年</p> <h1> 夏天的時候，馬漢因為做工程需要幅大畫，帶來了一萬塊錢，只讓我畫了一張小稿，稿酬下周給寄上便可。他的目的我也清楚，這一大筆錢他是用來作一次回報，借口畫張小稿而已。又過了一個星期，馬漢的女友一個人從上海趕來，說馬漢的公司員工發(fā)不出工資了，請老師給退回些錢來，我吃了一驚，但我卻表現(xiàn)得安之若素，將一萬元錢如數(shù)拿出來。這女子說：＂我只取回五千元就夠了。＂便拜拜去了。</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望著她轉(zhuǎn)去身子，我一時語塞，竟忘了說再見了。</span></p> <h1> </h1><h1> 再后來，馬漢也就再沒有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了。他終于擺脫我的陰影，無需再與我接觸。我在想，自此他可能把我放在心里頭了。</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恩重提就是仇＂讓我醍醐灌頂。我一直在反思：我在他們面前或在眾人面前說過嗎？沒有！我沒有！決對沒有！恐怕是他們怕我提起，那就遠遠的吧。</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h3>水西門大街（鋼筆）1986年</h3> <h3><br /></h3><h3><br /></h3><h3> 2000年歲末于南京</h3><h1> </h1><h1><br /></h1><h1> （注：文中人名非真人，情節(jié)屬虛構。</h1><h1>如遇雷同，純須巧合）</h1> <h3>上海徐匯大教堂（鋼筆）1983年</h3> <h1><br /></h1><h1><br /></h1><h1> 一一一一一一謝 謝 閱 讀一一一一一一</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