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23～24）

長岸一村

第二十三章林冰的辭職申請終于批了下來，那一刻，時間仿若凝固。“終于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林冰望著辦公桌上自己整理好的物品，輕聲呢喃，那聲音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出來，滿是疲憊與解脫，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李逸飛看著林冰的樣子，想伸手幫忙，可又像被無形的線牽制住，有所顧忌。孫強斜躺著身子，陰陽怪氣地學著陳佩斯《主角配角》的腔調(diào)說：“我說得沒錯吧，高學歷有什么用，最終還得看誰有戲?！蹦谴潭穆曇?，像一根針，扎在這略顯沉悶的空氣里。“你少說兩句。你有本事和膽量辭職看看?！壁w靜“噌”地一下站起來，柳眉倒豎，對著孫強怒目而視，隨后快步走到林冰旁邊，輕輕幫她收拾東西。“謝謝靜姐?！绷直p聲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感激的哽咽。張小蘭還是那副膽小怕事的模樣，縮在工位上，眼神閃躲，不敢看向這邊。林冰收拾好東西，緩緩環(huán)顧一周，辦公室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劉志鋒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避開，沒回辦公室。林冰桌面那本《銀行工作守則》因濺上茶水已泛黃，像一段被歲月塵封的記憶。林冰輕輕摸了摸守則，把它端正放在桌面上，雙手穩(wěn)穩(wěn)地捧起紙箱，一步步向門口走去。這一刻，她仿佛卸下了一副壓得自己喘不過氣的沉重枷鎖，可心頭卻又被一抹濃得化不開的悵然所籠罩。她在這座城市的職場浪潮中奮力搏擊兩年有余，懷揣滿腔熱忱縱身而入，卻被現(xiàn)實的暗礁撞得遍體鱗傷。那曾經(jīng)熠熠生輝、懷揣在心底的理想，在現(xiàn)實的狂風驟雨中，漸漸失去了原有的光彩。然而，林冰不后悔，她的眼神里透著一股堅毅，那是對自己堅持的執(zhí)著守護。此時，遠在廣州的張斌從唐玲電話里得到了林冰辭職的消息。他已經(jīng)升為支行副行長，有了自己獨立的辦公室。辦公室布置得古色古香，檀木書架上擺滿了各類書籍，青花瓷瓶里插著幾支淡雅的百合，在這略顯悶熱的午后，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清香。他放下手機，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看著一份合同若有所思。隨即，他拿起手機，快速撥通了林冰的電話。電話接通，張斌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像一陣風，打破了平靜：“林冰，聽說你辭職了？我明天就去看你?！?lt;/p>同一時間，在東莞的陳明遠也收到了消息。他正不緊不慢地處理著手頭的工作，聽到同事說起林冰辭職，手中的筆微微頓了一下，隨后輕輕嘆了口氣，在心里琢磨著要去探望一番。陳明遠一直秉持著中庸之道，隨遇而安，工作上沒有太大的野心，日子倒也過得安穩(wěn)自在，像一潭平靜的湖水，沒什么波瀾，卻也樂得其中。第二天，張斌一大早就從廣州趕來。他身著筆挺的阿瑪尼西裝，皮鞋擦得能映出人影，渾身散發(fā)著成功人士的自信，那氣場仿佛能將周圍的空氣都震得微微發(fā)顫。陳明遠也從東莞匆匆趕到，他穿著簡單隨意，一件白色T恤搭配藍色牛仔褲，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透著與世無爭的氣質(zhì)，像春日里的一縷暖陽，不熾熱，卻暖人心。張斌的奔馳“吱”地一聲急剎在深圳華僑城一座粵式茶樓前時，陳明遠已站在雨檐下等了十分鐘。雨滴順著屋檐滑落，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透過包廂的雕花玻璃，林冰看著兩個模糊人影一前一后走來。窗外遠處南海發(fā)展銀行一幅廣告語“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做你最信賴的朋友?！痹谝股虚W爍。林冰看著這廣告語，腦海中如放電影般浮現(xiàn)出林衛(wèi)國夫婦絕望無奈的臉孔，那是被生活的重擔壓垮的表情，刺痛著她的心。包房里的燈光昏黃，像一層陳舊的紗，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桌上的菜肴冒著熱氣，裊裊升騰，卻無人動筷。“林冰，你太沖動了。現(xiàn)在工作這么難找，你怎么說辭職就辭職呢？”張斌率先打破沉默，語氣里帶著幾分責備，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像一個解不開的結(jié)。林冰苦笑著搖搖頭，那笑容里滿是苦澀，“我只是不想再違背自己的原則，每天戴著面具生活。你不懂，在那種環(huán)境里，我真的快窒息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泥沼里掙扎，越陷越深?！?lt;/p>張斌皺了皺眉頭，反駁道：“原則？在這個現(xiàn)實的社會里，原則能當飯吃嗎？你就是太理想化了，不懂得變通。順勢而為才能在職場里生存下去。去年分行王總的案子還記得嗎？他堅持原則舉報洗錢，現(xiàn)在在開網(wǎng)約車！現(xiàn)實就是這么殘酷，容不得你有太多的堅持?！?lt;/p>陳明遠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偶爾喝一口茶，試圖緩和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好了好了，都別吵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林冰既然做了決定，肯定也有他的考量。這就像喝茶，各有各的口味，強求不來?！?lt;/p>林冰看向陳明遠，眼中滿是感激，那眼神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還是你理解我。這兩年多，我堅持自己的原則，不參與那些勾心斗角，不做違背良心的事，卻被人排擠，被邊緣化?？晌也缓蠡?，至少我問心無愧。每當夜深人靜，我能坦然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lt;/p>“問心無愧？”張斌冷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一絲嘲諷，“你看看你現(xiàn)在，辭職了，未來一片迷茫。在職場里，太有棱角只會讓自己受傷。你得學會適應，而不是讓環(huán)境適應你。你知道我上季度怎么完成指標的？陪客戶喝到胃出血那天，你可能正在寫你的合規(guī)報告！為了這份工作，我付出了多少，你根本想象不到?！彼端深I帶，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林冰的手指緊緊抓著茶杯，手指泛白，像要把茶杯捏碎，她冷冷說：“所以我們就該變成自己最惡心的那種人？為了利益不擇手段，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區(qū)別？”陳明遠突然把蝦餃推到中間：“趁熱吃吧，別讓菜涼了。”可那話音瞬間就淹沒在瓷器的碰撞聲里，像一顆小石子落入洶涌的波濤，激不起一絲水花。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論得面紅耳赤。林冰的情緒有些激動，她站起身來，雙手撐在桌上，身子前傾說道：“難道為了所謂的成功，就要放棄自己的底線嗎？那這樣的成功又有什么意義？即使擁有了全世界，卻丟了自己的靈魂，又有什么用？”張斌也站起身，提高聲調(diào)“林冰，你?！比缓笥纸迪侣曊{(diào)說：“你這是鉆牛角尖！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成功了，才有資格談原則。如果失敗了，誰聽你這些大道理？人們只看結(jié)果，不看過程?！?lt;/p>陳明遠趕忙起身，將兩人拉開，雙手像兩把大傘，隔開了兩人的“戰(zhàn)火”：“都冷靜一下，大家難得聚在一起，別為了這些事傷了和氣。咱們是兄弟，情誼可比這些爭論重要多了。”林冰坐回椅子上，大口喘著粗氣，眼眶有些泛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像即將決堤的洪水。她想起這兩年多在職場里遭受的種種不公和委屈，那些被孤立的時刻，那些被誤解的眼神，心里一陣酸澀，像吃了一顆未成熟的果子。張斌看著林冰，也有些無奈，他并非不理解林冰的堅持，只是在他看來，林冰的做法太過天真，在這個現(xiàn)實的社會里，很難生存下去。“林冰，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這個社會就是這么現(xiàn)實，你得學會妥協(xié)。有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睆埍蟮恼Z氣緩和了一些，像一陣輕柔的風，試圖撫平林冰心中的波瀾。林冰抬起頭，目光堅定，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我不會妥協(xié)的，我做不到。那樣我就不是我了。大不了從頭再來，我相信總會有一片能讓我堅守原則的天地。即使前路荊棘叢生，我也會堅定地走下去。”陳明遠看著兩人，心中感慨萬千。他明白林冰的堅守，也理解張斌的現(xiàn)實，只是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處世態(tài)度之間，他選擇了中庸，選擇了隨遇而安。他不想卷入這場爭論，只希望大家都能過得好。他覺得生活就像一場漫長的旅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線，沒有對錯，只有不同。“不要吵了，我覺得你們兩個都沒有錯。然而，不管怎樣，我們都是兄弟，我們應該包容。更重要以后有什么困難，我們都應互相幫助。我別的本事沒有，幫兄弟的心可從來沒少過?！标惷鬟h真誠地說道，眼神里透著關切。張斌和林冰聽了，都看向陳明遠，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是的，這世界每個人各有各活法，盡管他們的思想和選擇不同，但這份友誼，卻難能可貴，它像一棵扎根在心底的大樹，無論風雨如何侵襲，都屹立不倒，在這冷漠世界庇護著彼此。包房里的爭論聲漸漸平息，只剩下輕輕的嘆息聲。三人默默吃著飯，各自想著心事。這頓飯吃得格外漫長，就像他們這兩年多的職場經(jīng)歷，充滿了酸甜苦辣。每一口飯菜，都像是在品嘗生活的滋味，有咸，有甜，有苦，也有辣。吃完飯后，三人走出餐廳。外面的天空陰沉沉的，仿佛隨時都會下雨，像一塊沉甸甸的鉛板，壓在心頭。他們站在門口，沉默了片刻，空氣中彌漫著離別的愁緒。“林冰，我那么激動都是為你好。怕你以后還受傷。好好考慮一下未來的路。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別客氣。我雖然和你觀念不同，但我還是敬佩你守原則底線的勇氣。不過在守原則底線也要圓滑融通。好了，不論怎樣，我們的情誼永遠都在?！睆埍笈牧伺牧直募绨颍鞘终茖捄穸鴾嘏?。林冰點了點頭：“謝謝你，張斌。我會的。我明白你是好意，我都記在心里?！?lt;/p>陳明遠也走上前，給了林冰一個擁抱，那擁抱有力而溫暖：“有時間常聯(lián)系，希望你能盡快找到自己的方向。不管什么時候，兄弟都在你身后。”“嗯，我會的。你們也保重。”林冰看著兩人，心中滿是不舍，那眼神像在和最珍貴的寶物告別。三人揮手道別，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他們的身影在街道上漸漸遠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而他們的故事，還在這座城市里繼續(xù)著，等待著下一次的相聚，下一次的碰撞。就像夜空中的星星，雖然各自閃爍，但總會在某一個瞬間，交匯出最璀璨的光芒。 第二十四章張斌端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雙眼緊緊盯著奧科新材的財務報表，眼神中透著專注與思索。正如他先前所料，奧科新材的業(yè)務正呈爆發(fā)式增長。新生產(chǎn)線投產(chǎn)后，經(jīng)營數(shù)據(jù)近乎翻番，可與之而來的，是愈發(fā)龐大的資金需求。眼下，南海發(fā)展銀行對奧科的授信額度雖已提升至3000萬，卻依舊是杯水車薪。而以奧科現(xiàn)有的資產(chǎn)規(guī)模來看，直接融資的負債率已然超過了制造業(yè)50%的警戒線，這無疑是個棘手難題。張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究竟該如何破解奧科的資金困局呢？目前張斌雖然業(yè)績依然在廣州分行名列前茅，但也面監(jiān)KPI考核的壓力。他的目光在財務報表上的存貨、固定資產(chǎn)和應收賬款這三個關鍵指標上緩緩移動。突然，他像是捕捉到了一絲靈感，迅速往下翻看應收賬款的明細表。映入眼簾的是一連串知名企業(yè)的名字，剎那間，他眼前一亮，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那一絲曙光。他趕忙拿出紙筆，快速地繪制著資金流向圖，一個全新的方案在他腦海中漸漸成型。次日清晨，張斌便驅(qū)車前往奧科新材。吳海波和盧小燕早已在會客室等候多時。張斌走進會客室，簡單打過招呼后，端起泡好的茶喝了一口，便直奔主題：“咱們開門見山，你們之前說公司發(fā)展態(tài)勢良好，可流動資金短缺，主要是原材料采購大多需現(xiàn)金結(jié)算，而你們提煉出的稀有金屬供應給央國企和上市公司，存在一定賬期，對吧？”吳海波和盧小燕紛紛點頭表示認同，吳海波接著說道：“是啊，可我們目前能抵押的資產(chǎn)都抵押出去了，銀行沒有抵押物，很難再貸款了?！?lt;/p>“我知道，你們抵押了廠房和部分設備，甚至吳總您自己的房產(chǎn)也抵押了。不過，我覺得在應收賬款這一塊，還有很大的挖掘潛力。另外，你們的供應商里不少是個體戶，能不能想辦法把他們變成中小企業(yè)？現(xiàn)在國家對中小企業(yè)有優(yōu)惠貸款政策，從這方面或許能開辟新的資金渠道?！睆埍笠贿呎f著，一邊興奮地揮舞著手。“個體戶改成中小企業(yè)？”吳海波指尖敲了敲茶杯，“他們的賬可經(jīng)不起查……” 張斌哈哈一笑，意味深長地說：“吳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說得太直白。這里面的門道，變通一下不就好了？到底是不是中小企業(yè)，有時候還不是看怎么操作嘛?！?lt;/p>吳海波稍作思索，瞬間恍然大悟，大笑道：“明白，明白，還是張行腦子轉(zhuǎn)得快??！”盧小燕在一旁，看看吳海波，又看看張斌，一臉茫然，顯然還沒跟上他們的思路。她想了想，猶豫一下，小聲說道：“張行，這些應收賬款里有兩家國企的賬期超180天了，按規(guī)不能融資吧？”張斌面色不變：“所以需要奧科提前開‘未到期’確認函，具體怎么操作……吳總懂的。”張斌接著說：“那吳總盡快安排，最好找那些存續(xù)期一兩年、經(jīng)營狀況正常的中小企業(yè)。另外，您去和應收賬款方溝通一下，讓他們配合做好確權工作。”吳海波笑著應道：“沒問題，中小企業(yè)的清遠我還有點兄弟，應該沒問題的。至于應收賬款確權，我與那些企業(yè)關系還在，也應該沒問題。這次張行幫了大忙啊，我知道怎么做啦！”“好了，我去你們車間轉(zhuǎn)轉(zhuǎn)，拍幾張照片，也算是完成貸后檢查了?！睆埍笠豢诤韧瓴瑁酒鹕韥怼?lt;/p>吳海波也一口喝完茶，笑著起身說：“那走吧。盧經(jīng)理就不用陪了，你忙你的?！?lt;/p>兩人一同走出會客室，朝著生產(chǎn)車間走去。沒過多久，吳海波便提供了十個供應商企業(yè)的資料，并且與各供應商簽訂了采購合同，合同總額約6000萬。同時，還提供了一批應收賬款確認函，合計5000萬。張斌馬不停蹄地著手編寫以奧科新材為核心企業(yè)的“1+N”供應鏈融資方案。張斌深知此事的重要性，行事極為謹慎，主動將“1+N”供應鏈融資方案提交給分行風控總監(jiān)李平凡。他向李平凡詳細闡述了方案內(nèi)容，著重介紹了各個風險點的控制手段。李平凡認真聽完，又針對貨物管理、結(jié)算條款、資金控制等具體控制手段詢問了一番，隨后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辦公室里一片寂靜，空氣仿佛都凝固了。片刻后，李平凡開口笑著道：“好你個張斌，你這方案夠創(chuàng)新??！不過，這種創(chuàng)新做法，我得單獨向總行匯報一下。這合規(guī)性還是要小心?！?lt;/p>李平凡接著合上文件，突然壓低聲音：“總行新來的風控副總可是銀監(jiān)出身，你這玩法……”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不過要是能拉上平安保險做信用增級，或許更容易過關?！?lt;/p>張斌一聽馬上說：“還要報總行？不是吧。我又要求不多，撐死也就1個億，而且分散那么多借款主體，這權限李哥就可以有權定呀。拉平安平險做增信，不但只費用增加，也多了環(huán)節(jié)不好操作呀。”“權限是我可以定，但這創(chuàng)新做法，以前沒人做過，甚至同行目前據(jù)我所知也沒有人做。我覺得還是謹慎點，向總行匯報一下。如果可行，由總行出面推廣也容易。平安保險那方面跟我們行也有業(yè)務往來，我問問?！崩钇椒舱f完又笑著說：“如果總行欣賞這創(chuàng)新，對你張行也是加分項，到時升職加薪別忘了我哦?！闭f著拍了拍張斌的肩膀。“看您說的，您一直是我哥，我哪能忘呢！”張斌大笑著回應道。其實他心里也很明白李平凡上報總行也有他考量。“行，你按照我剛才說的，把方案再細化一下報給我。一方面走咱們分行的審批流程，另一方面我親自向總行匯報?！崩钇椒猜杂兴嫉卣f道。“好嘞，謝謝李哥！”張斌滿心歡喜地應道。離開李平凡的辦公室，張斌望著窗外的天空，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在金融這個充滿機遇與挑戰(zhàn)的舞臺上，創(chuàng)新與監(jiān)管、規(guī)則與潛規(guī)則就像一對宿敵，永不停歇地進行著激烈的博弈，而自己，正站在這場博弈的風口浪尖。此時他突然想到林冰，覺得自己羨慕起林冰的活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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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血（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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