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三月的風過滇池,圓通山的青石階便浸在胭脂云里。枝頭新綻的櫻花、海棠垂著露,仿佛才從唐宋的絹畫里蘇醒,細看蕊心尚帶著王摩詰研墨的余香。山寺檐角浮動的銅鈴被春風一撞,春城盡是落花聲。游蜂在朱砂紅與宮粉白間穿行,翅膀沾了蜜便沉甸甸的,倒像是銜著去年未盡的甜。少女們擎著油紙傘走過,傘面繪的蜜蜂與蝴蝶與枝頭的蜜蜂與蝴蝶難辨真假,倒教人想起李義山"莊生曉夢迷蝴蝶"的惘然。那些花瓣墜在青磚上,竟比鋪在錦匣里的蘇繡更鮮妍。坐在樹下的石階上聽花語。幾片粉櫻沾著山風落下,恍若李太白醉后揮毫甩落的詩箋。經(jīng)過了倒春寒的冷凍保鮮,今年圓通山的花事尤盛,忽想起《牡丹亭》里杜麗娘說的"原來姹紫嫣紅開遍",這滿山的花何嘗不是湯顯祖筆下的情絲?只是古往今來的看花人,誰不是既見花開又見花落,在年年相似里讀著不同的繁花。陽光漫過花枝,將滿地殘紅浸成銀砂。忽然悟得:圓通山的花事原是部無字經(jīng)書,圓通寺的鐘聲都在這須臾的花開里。當最后一片花瓣墜入青苔,夜凝的露水里又釀著新的輪回——這大概就是昆明人說的"花氣襲人知晝暖"罷?</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