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翻閱到高中時期尚留下的一些舊紙文字，高一第二學期年少懵懂，單純?nèi)涡?，有過激情，有過凌亂，有過失落，有過焦慮的歲月成了終生難忘。打開廝守的記憶閘門，苦澀的眼淚，就如一地流質(zhì)，倒映著往昔的點點滴滴……</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沒有圍城的校園，南校門西邊教室是磚瓦結(jié)構(gòu)的起脊房，兩間教室之間隔著老師的宿舍，房子一字排在空曠小山頭的邊緣。高一第二學期，我們班搬到這排房子最西頭的那間教室，教室的隔壁就是班主任的宿舍。現(xiàn)在想起來，把教室搬到這里來，也許是為了班主任更方便管理班級的吧。</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進入新教室的那天，當熙熙攘攘的同學陸續(xù)進入教室，大家都為換了教室而高聲喧嘩著。我選了一個最能躲開老師視角，離講臺遠，下課后離后門近，方便一下課就開溜的坐位。沒想到第一學期大嘴老是喜歡逗我玩，常說些莫名其妙話的莫樹林同學心照不宣湊了過來，我沒過多辭令，就坐在了一起。</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受文革的影響，我們這一屆高中同學的年齡極是參差不齊。最大是1952年出生，最小的是1957年出生。記得莫樹林比我大兩歲，說話喉結(jié)像只耗子般活蹦亂跳，一張顯得很成熟的臉，顯現(xiàn)的胡毛已悄悄爬上了嘴巴的上下邊。那時他經(jīng)常把《三國演義》的劉備、諸葛亮、關(guān)羽、張飛、曹操、孫權(quán)、周瑜、司馬懿繪聲繪色講得天花亂墜，所以對他有幾分的崇拜。</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個特別年代，在農(nóng)村中學上學，大家的身份一半是學生，一半是農(nóng)民。雖然家庭經(jīng)濟拮據(jù)，花錢很謹慎，但我們?nèi)匀患で榕炫?，在青澀艱難與渴望知識的夾縫中走著求學探索的路子。盡管在當時的政治環(huán)境下，父母仍然教育我們，農(nóng)村孩子的出路，世代唯有讀書。</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高中學習充滿了挑戰(zhàn)和機遇。我們這些“小三屆”經(jīng)歷了十年動亂，在成長的關(guān)健時期對求知欲望特別強烈。但在當時“政治掛帥”的社會背景下，課外讀物幾乎沒有，古典文學書籍更是絕跡，學校的閱覽室只有幾本政治刊物與省報。每天面對的除了省編的試用課本還是課本，科學叢書、古典文學被禁錮。在一個既有駱駝又有山羊甚至小兔的農(nóng)村高中，我們已懂得知識是闌入未來的序章。面對求學上的困擾，內(nèi)心產(chǎn)生了一種焦慮與不安。</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高一，省編的政治課本是“反修防修”，根正苗紅的思想理論，語文課多是染色政治一類課文，漢語成了既不是丁，也不是卯，數(shù)、理、化課本，是貫穿著走與學工相結(jié)合的教材，為了適應投身農(nóng)村廣闊天地，農(nóng)業(yè)基礎知識堂而皇之成了專修課程，學工、學農(nóng)、學軍是當時的指導思想，許多自然科學叢書與古典文學書籍被封閉而無法接觸。那時剛剛撥亂反正，老師對教育體制如同“摸著石頭過河，”而我們心中懷揣著青春的夢想，于是，宿舍與教室，續(xù)漸出現(xiàn)了一種詭異的秘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莫樹林的叔父是在文革前老牌百合中學讀書，家里收藏著當時不能公開閱讀的《三國演義》、《西游記》、《水滸傳》、《紅樓夢》四大名著與《唐詩三百首》等古典書籍。他經(jīng)常在我們面前吹這些名著里的人物故事就是從閱讀中獵取的。在他的渲染下，我產(chǎn)生了對閱讀這些書籍的強烈追求。</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于是，一個星期天他回家拿來了一本《三國演義》給我看，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的經(jīng)典文學書籍。那天晚上，忍不住文學的饑渴，我迫不及待躲在被窩里打著手電筒偷偷地看。晚上值日老師查房看到了手電筒光亮，覺得詭異，過來拍了一下床緣查問，我嚇了一跳趕忙把書藏在身下，說是身癢找虱子才騙過。</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音樂老師姓徐，五十來歲，一副老學究的模樣，由于視力不好，走路擔心碰到什么，總是把腳抬得老高。每逢上音樂課我以為他難觀察得到下面，心里總是放在那本《三國演義》上，瞧他不注意，把書放在課桌下偷偷地看。時間久了，后來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而他沒過多責備，只幽默地說了一句: “有人學猴子去偷摘果子了”，說完引起了全班哄堂大笑，我卻以為就過去了，沒放在心里。</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天晚自習，班主任進教室用犀利的目光掃了一周，緩步走到我身邊，停留片刻，拍了一下我肩膀，示意我去他的房間一下。班主任突然的“請”，令我懵圈，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瞬間心頭緊繃如弦。</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了班主任的書房，他凝眉盯著我，沉默良久，用平靜的語氣問:“上音樂課你偷看書了？”我知道是徐老師把我偷看書的事與他說了，我的臉一下子紅成了雞冠子，默默地點了點頭。他沉默了一會兒，聲調(diào)拉長: “看的是什么書??？”我如實說了是一本《三國演義》。他再次沉默，“《三國演義》是古典名著，是本好書，但不能拿來上課看，現(xiàn)在書店都沒了蹤影，只能在家里看！”他把語氣提高了好幾個分貝。</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常用荀子《勸學》中‘鍥而不舍，金石可鏤’來鼓勵你們，不是鼓勵你不聽音樂課去鍥而不舍去追看課外文學！”稍停頓，“高中是人才成型的重要階段，你的語文尚算可以。偏科，是人才成型的一大敗筆！”他緊盯著我，語氣如雷貫耳，字字敲心。</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惴惴不安中，我老老實實地坦白了我想多讀書的想法，他聽后不表示反對。語重心長地說，很多知識看似微弱，但微弱也會把星光遮蔽得一絲不存；多接觸文學作品是對的，但不要荒廢了其它科目。他還說了許多教導的話，五十多年了，當時他說的這一句話讓我記得非常牢: “學文，只要你有恒心，你會有出息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來才明白，當時班主任不叫我交出那本書，還隱約示好，是他用恩德之心為弟子著想，看到了國家教育體制必定要改革，國家才有科學春天才“手下留情?！?lt;/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走過時光，穿越歲月，高一的求學之路，走的艱難、苦澀、坎坷。前些日子與同班平同學聊起五十三年前詭異地躲開老師偷看名著的秘密，他說當時他也偷看小說《苦菜花》，一不小心被發(fā)現(xiàn)將書收繳了。為此，他后來連個共青團、紅衛(wèi)兵組織都不能加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多少年來我們羞于談這些事，真的發(fā)生過嗎？不提也罷，可恩師當年網(wǎng)開一面為我守住這個秘密依然歷歷在目。然而，恩師數(shù)年前還未來得及與弟子分享人生，就匆匆離別而去。每當想起當年偷看的風波，我心里滿是感激，懷念與遺憾！</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的高中生涯連載之三《偷看名著的風波》)</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8px;">(圖片來自自拍與網(wǎng)絡)</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撰寫、編輯 大榮</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2025.3.20寫于槎城</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