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衛(wèi)青什么也不說，走到大將軍的人，怎會(huì)看不懂，但是他不能說。因?yàn)樗阑实鄣男宰?，剛愎自用，說也無用，帝王和將軍看中的不是同樣的事情。</p><p class="ql-block">念奴嬌身子見好了，藥膳調(diào)理難度不是很大。我跟她說我要走了。</p><p class="ql-block">念奴嬌問我要去哪里，我說我也不知道，找一個(gè)喜歡的山，種點(diǎn)兒竹子養(yǎng)點(diǎn)兒雞，我不受這鳥兒氣了。</p><p class="ql-block">這是能讓你生氣的事嗎？</p><p class="ql-block">怎么不是！我聲音很大。似乎這樣我說的便不是假話。</p><p class="ql-block">念奴嬌說，你不打算帶我走嗎？你還想丟下我是嗎？</p><p class="ql-block">你是將軍，家國天下，走不了。大漢軍隊(duì)離不開你。</p><p class="ql-block">這世上哪有誰離不開誰呢？我打到狼居胥山，匈奴也疼了，也怕了，怎么也能消停幾年，也算對(duì)得起天下了。你還想說什么？</p><p class="ql-block">我沒開口。</p><p class="ql-block">你說?。磕阍趺床徽f？你想丟下我，連句實(shí)話我都不配聽嗎？</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只有對(duì)峙的良久沉默。我轉(zhuǎn)身再往前走，她上前從背后抱住了我。“小狐貍你倒底有沒有心??？你還要我怎樣？”我的后背有一絲濕潤，就那樣一點(diǎn)點(diǎn)，帶著溫?zé)?。她在哭?lt;/p><p class="ql-block">你還要我怎樣，你說啊！！念奴嬌已經(jīng)有些慌亂，她只是這樣問我。我知道她哭的樣子都會(huì)很美，我不敢回頭，我不能看她，我同樣不能轉(zhuǎn)身把她擁入懷中。</p><p class="ql-block">你還記得阿紂嗎？阿紂死的時(shí)候也是這樣抱著我，那時(shí)我是小狐貍。你還記得那漫天的火光嗎？那夜的朝歌火光中映出摘星樓的樣子，那夜的摘星樓比披了晚霞還美麗。阿紂就那么抱著我，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我就眼睜睜看著阿紂，消失在我眼前，看著他消失在火里。</p><p class="ql-block">你說我憑什么要帶上你？我語氣平靜，卻句句如訴、字字如泣。</p><p class="ql-block">她知道，把所有的話放在明路，所有的傷疤晾在光里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和她都再也回不去。</p><p class="ql-block">放手吧！夜色能掩去人最難堪的樣子，明天我還是我，你也還是你。</p><p class="ql-block">她緊了緊交疊的雙手，不想體面地退去。</p><p class="ql-block">我一個(gè)一個(gè)扳開了她緊叩的手指，她的臉一寸一寸白了下去，淚落連珠子，絕望地掙扎地堅(jiān)持著問我：難道一個(gè)凡人幾十年的陪伴比得過我們數(shù)千載的情意？小狐貍，明明是我先到的，明明是我先到的啊！</p><p class="ql-block">我扳開她最后一根手指，這和先來后到?jīng)]有關(guān)系。</p><p class="ql-block">歷史發(fā)展的必然，沒有我也會(huì)有別人。人皇必須死，天子應(yīng)運(yùn)而生，商紂逃不過去。天地人三分，變成人為天子，削弱了人族一半，這是我們左右不了的事。我包庇不了別人，我只想保護(hù)好你！</p><p class="ql-block">對(duì)，我去找你讓你走普通火術(shù)，我想用避火丹偷梁換柱，你做了什么？你不惜神元開了三昧真火，三昧真火燒我的阿紂，你不疼嗎？你記不記得你的三昧真火是誰教會(huì)你的？</p><p class="ql-block">“小五，三昧真火要以正氣為念，沒有正念它燒不起來，所以它的火焰最為明艷，你跟我念 ‘ 乾三連，坤六斷，離為火，三為漸。急急如律令。’記住了？</p><p class="ql-block"> 嗯，‘ 乾三連，坤六斷，離為火，三為漸。急急如律令?！?小狐貍，你看我學(xué)會(huì)了，我學(xué)會(huì)三昧真火啦！</p><p class="ql-block">三昧真火金貴，燒久了會(huì)傷人神元，你會(huì)特別累，或者哪里疼，所以少用。</p><p class="ql-block">什么時(shí)候用？</p><p class="ql-block">不想被別人熄滅的時(shí)候……”稚子天真，越是兒時(shí)的事，記得越清晰。那是從來無人問津的前塵。</p><p class="ql-block">你怎么這么惡毒，怎么這么壞，你用三昧真火燒我的阿紂，避火丹沒有用，三昧火別人不能滅。</p><p class="ql-block">你那么做，想過代價(jià)嗎？他活了，你怎么辦？</p><p class="ql-block">我不在乎，我只要阿紂活著！阿紂死的時(shí)候都在對(duì)我笑著，他說他不疼，他怎么可能不疼，那是三昧真火，形神俱焚怎么可能不疼……</p><p class="ql-block">我說著絕望地走向前去，與念奴嬌越來越遠(yuǎn)，她也跟我一樣越來越絕望。</p><p class="ql-block">小狐貍說我惡毒，我千辛萬苦保留了前世記憶，我不要神格也要尋到她，她說我壞。她不要我了，為了她的阿紂。明明是她先來惹我的，是那只小狐貍先跟小金烏說的喜歡，是小狐貍告訴小金烏要做好朋友，要在一起萬萬年！你怎走了，你不記得了嗎？</p><p class="ql-block">“三昧真火要以正氣為念，沒有正念它燒不起來，所以它的火焰最為明艷……”我沒有惡毒，沒有壞，我只是運(yùn)氣不好，攤上那個(gè)商紂的行刑者。為什么是我，小狐貍根本不想聽小五的任何解釋，東方朔丟下念奴嬌越走越遠(yuǎn)。人心里的東西是一座大山，愛意是，恨意也是。</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念奴嬌當(dāng)時(shí)是小五，還不是人，她沒法理解用“師父教的絕技去殺師父的摯愛之人，有多誅心”。它是太陽神，它只知道想要亮就開到最大火力，想要暗就一點(diǎn)兒力氣都不要用。它知道控火技自己不見得能打過那個(gè)狐貍，如果留余地，狐貍面對(duì)著眾神之怒，代價(jià)巨大無比。她它記得小狐貍說過不想被人熄滅就用三昧真火。它覺得自己被小狐貍恨，好過看著小狐貍死。</p><p class="ql-block">后來變成人了，她竟然理解了小狐貍的恨意，等她完全明白自己做的事情要讓小狐貍多絕望的時(shí)候。她想過，如果讓小狐貍救了紂王，惹下滔天的禍，會(huì)不會(huì)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那樣，今天小狐貍也不會(huì)恨自己。她想過，贏了狐貍和商紂雙雙逃離，輸了小狐貍受罰 ，也好過自己不被原諒。</p><p class="ql-block">狐貍不畏死，金烏也不畏死。生死阻隔的遺憾是一場絕望，執(zhí)念阻隔的遺憾是無盡憂傷。恨別人還是恨自己，這似乎成了一道自私又偏執(zhí)的題，沒有正確的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