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705……”這個在大部分人眼中好到不能再好的分?jǐn)?shù)，卻將本就沒有希望的小靜打入了深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模這個成績，父母一定不滿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她一瞬間還未反應(yīng)過來，只是微微張了張嘴，卻無聲發(fā)出，她想哭，因?yàn)楫吘故撬ζ床怂哪甑慕Y(jié)果，中考也不遠(yuǎn)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英語，139.5。這是她一向最拿手的科目，沒想到在口語語法錯誤上一扣就是 2 分。小靜想著父母，想象他們在上海揭曉分?jǐn)?shù)的那一刻該會是多么失望—— 他們曾是校友，北大校友，對孩子成績的要求自然不低，模擬卷一天 3 套，小靜初中以后便成了家常便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還好在老家，小靜緩緩嘆息，還有一周才需面對父母的黑臉。她插上耳機(jī)，試圖用音樂掩去失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要不是聲音較小，也許小靜就聽不見敲門聲了?！皝砹?！”她不知是誰，反正不是爺爺奶奶，他們帶了鑰匙?！靶§o！好久不見！”門前是表妹，小樂，陌生的熟人。小樂比小靜小一歲，兩人打小就是好姐妹，只不過初中后小靜搬去了上海，加上父母的嚴(yán)格，小靜幾乎一直在上海埋頭“苦讀”，很久才能見一次。小樂舞蹈天賦突出，走的是藝考路線。人生道路的分叉，使曾經(jīng)的姐妹花之間，又多一道屏風(fēng)。</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你好?！毙§o不免驚訝，“你…怎么來了！”“來找你呀！”小樂一向“社?！?，既便久違，仍那么開朗。“我?guī)Я它c(diǎn)曲奇，還有牛奶，爸媽加班，晚上再一起吃飯……”她邊說邊將牛奶放在小靜面前。還沒等小靜開口說謝謝，她卻看急似地一拍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曲奇沒拿過來……”小樂不好意思地笑笑。但下一秒又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胺凑诩?，要不我們找找原材料，自己復(fù)刻？”小靜以為她在開玩笑，誰料小樂動了真格，竟真的從箱中拿出一罐牛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靜無奈地笑笑。小樂從小到大都是如此，愛笨手笨腳地嘗試新事物，無論成敗。小靜和她不一樣，有很明確的目標(biāo)——比如成績，在父母的督促下，她拼命向前沖著，甚至沒停下看過沿途的風(fēng)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靜愣愣地想著，回過神來，小樂已將原材料一一找出：“都在一個柜子里，小時候你奶奶也做給我們吃。”她說著剪開一袋餅干粉，“你也來！”小靜被小樂一拉。這么久沒見，應(yīng)該讓她開心開心，便接過牛奶，試著研究餅干的制作。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只加入蛋清……”“不是啦，是蛋黃！”小靜搖頭，小樂天真的樣子屬實(shí)有些好笑。她略帶尷尬地敲開蛋殼，待蛋清流出，輕巧地把蛋黃倒入牛奶，微微傾斜大碗，用兩根筷子順時針翻攪著?！澳氵€挺熟練嘛，那你指揮，我打下手！”小樂蹦蹦跳跳地拿來餅干粉，“唰”地一倒，淡黃色液體上立馬出現(xiàn)一座面粉山，還濺得小靜滿臉都是。平時不茍言笑的小靜這次居然撲哧一聲笑出來，噴起一團(tuán)面粉。是的，她真的很享受，連自己也不敢相信，這感覺是真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靜放起音樂，她的偏好小眾，小樂出乎意料地是同好，兩個聊著藝人的歌曲，手卻沒有停過，在小靜的指揮下，“餅干”終于入了烤箱，卻是待兩個人嗅到焦味才慌忙拿出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像……”小靜和小樂不約而同地說，又默契地收回。兩人終究沒有說出“餅干”的長像——大便。那深棕發(fā)黑的顏色，向上的螺旋形，真的栩栩如生?！翱隙芨茫 薄罢鎼盒摹辈煌淖匝宰哉Z，又是一條分叉路口——小樂想重來，小靜卻不以為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快想想怎么辦！”小樂捏著圍裙。小靜嘆了口氣，又是一次失敗，浪費(fèi)了多少面粉、雞蛋、牛奶……她想到奶奶從容的模樣，甚至能一邊刷手機(jī)一邊做餅干。她曾抱起自己，蹲在廚房臺子上，看著一團(tuán)面粉變成一個個曲奇餅。她說過，她也經(jīng)歷了幾次失敗，才自己研究出一種做法。回憶嘴里那份留香，看著面前滿眼期待的小樂，小靜不自覺回憶起多年前擺滿食材的廚房——“加黃油?！彼÷晠s堅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靜，上海學(xué)習(xí)苦嗎？”隨著烤箱滴答，小樂的話題落在小靜最頭痛的學(xué)習(xí)上?！斑溃?，挺累的?！薄熬司司藡尪己車?yán)格吧？”“嗯?！薄坝袝r候他們可能也刀子嘴豆腐心，你別往心里去?！薄昂谩！?小靜簡短地回答著，“我感覺好多了，原來因?yàn)橐粓隹荚?，把魂都丟了……現(xiàn)在，做了餅干，發(fā)現(xiàn)我不是失敗不耐受．就是有點(diǎn)玻璃心，太在意他人的目光……”“叮！”餅干出爐，這次帶著一股誘人的香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靜突然抱住了小樂?！爸x謝你，我好久沒這么開心過了！”她只能說這么多了。以后她會關(guān)注自己的狀態(tài)，盡量忽略別人的目光。至少她想試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沒事！嘿嘿！”小樂還是一副笑臉，也松了口氣。任務(wù)完成！她慶幸著。估計自己推測的沒錯，舅舅舅媽把小靜送來老家見自己，多半是想讓小靜釋放壓力。她忘不了舅媽電話中的那句話——“小靜這幾年變安靜了好多……小學(xué)不是這樣的……”果然，故意帶著牛奶出發(fā)的小樂，見到一個與以前全然不同的小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讓我來做一次開心果！既然自己也有藝考壓力再深在身，不如讓小靜放松的同時，也給自己吃一顆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快吃，小靜，馬上要去吃晚飯了！”</p><p class="ql-block"> “餅干要不要給你爸媽帶點(diǎn)？”</p><p class="ql-block"> “管他呢，咱倆開心就好！”</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牽著手的兩姐妹，今后也要一直牽著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安苒13歲</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崔雪君老師對話】</p><p class="ql-block">安苒，與你探討原文中待優(yōu)化的三處——</p><p class="ql-block">原句 1：小靜被小樂一拉。這么久沒見，應(yīng)該讓她開心開心，便接過牛奶，試著研究餅干的制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一句，可以用小樂剪開餅干粉帶出的粉塵運(yùn)動引出思緒碎片，然后疊加童年記憶，再引入時鐘意象，將物理時間與心理時間錯位，從而拉滿小靜從壓抑到放松的情緒過渡。你可以這樣寫——</p><p class="ql-block">小靜的手指剛觸到面粉袋，細(xì)白的粉末突然從裂縫中簌簌灑落。她怔怔看著這些飄浮的顆粒，恍惚間像看見去年冬天上海補(bǔ)習(xí)班外的初雪——那天她攥著滿分的物理卷沖出教室，卻在雪地里踩出歪斜的腳印，耳朵里回響著母親的話：“離市重點(diǎn)線還差 0.5分呢”。</p><p class="ql-block">柜頂?shù)睦鲜阶娡蝗磺庙?，驚得她手一抖，面粉在晨光中織成朦朧的紗幕。隔著這層薄霧，她看見小樂正踮腳去夠打蛋器，馬尾辮晃動的弧度，竟和童年時偷摘枇杷被抓包一模一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句 2：隨著烤箱滴答，小樂的話題落在小靜最頭痛的學(xué)習(xí)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安苒，烤箱的“滴答”聲作為背景音，無法與小靜內(nèi)心的核心矛盾形成象征性互文，即無法合理化的轉(zhuǎn)到學(xué)習(xí)話題上。但如果，咱們將烤箱提示音與手機(jī)倒計時軟件音重疊，再過渡到學(xué)習(xí)話題，就會自然一些。對此，你可以這樣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當(dāng)小樂按下烤箱啟動鍵的剎那，“嘀——”電子屏亮起 20分鐘倒計時。這機(jī)械的提示音與小靜手機(jī)里那個永不停止的“中考倒計時”軟件，在狹小的廚房里詭異地共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句 3：</p><p class="ql-block">“快吃，小靜，馬上要去吃晚飯了！”</p><p class="ql-block">“餅干要不要給你爸媽帶點(diǎn)？”</p><p class="ql-block">“管他呢，咱倆開心就好！”</p><p class="ql-block">“哈哈哈……”牽著手的兩姐妹，今后也要一直牽著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安苒，收尾對話直白了些，以至將余韻削弱。咱們可以將對話轉(zhuǎn)化為環(huán)境敘事，在環(huán)境中完成姐妹倆的情感沉淀。這樣，不僅可以延續(xù)原本的生活氣息，又可通過環(huán)境中藉由物象的隱喻，構(gòu)建出“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文學(xué)空間。你可以這樣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暮色漫進(jìn)廚房時，最后一塊餅干正巧卡在烤盤縫隙里。小樂用刮刀去挑，金屬與陶瓷摩擦出刺耳的“吱——”，這聲響驚動了窗外的麻雀，也驚落了小靜鼻尖將墜未墜的奶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滴乳白在夕陽中劃出弧線，墜地時濺成五瓣梅花狀。小靜突然想起四年前轉(zhuǎn)學(xué)前夜，她們把酸奶凍成冰，在水泥地上摔出的裂紋也是這般模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叮咚”，小樂手機(jī)跳出電量不足的提示，鎖屏壁紙上兩個穿向日葵圍裙的小女孩正沖著鏡頭扮鬼臉。油煙機(jī)的轟鳴忽然減弱了一瞬，黃昏的風(fēng)趁機(jī)鉆進(jìn)來，把烤盤上兩枚并排的餅干影子拉得很長——一枚，邊緣規(guī)整如量角器畫出的半圓；一枚，歪扭似春溪漂流的柳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靜把充電線拋過去時，小樂已經(jīng)哼起了走調(diào)的《Butter—Fly》。未播放完的歌聲卡在副歌最高音，變成老式收音機(jī)里收訊不良的“沙沙”聲——混著餅干碎在齒間迸裂的輕響，把未盡的話語都釀成了蜜……</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