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坐在敦煌的一家小茶館里,琥珀色的茶湯在青瓷盞中輕輕晃動,那漣漪仿佛帶著千年前飛天舞者的氣息。我端起茶盞,茶香氤氳中,仿佛看見了那些執(zhí)筆畫工的身影,他們早已化作流沙,卻將盛唐的呼吸留在了洞窟的壁畫上。生命,或許就像一場盛大的借宿,我們都是帶著月光投店的旅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走進(jìn)秦始皇陵,那銅車馬靜靜佇立,仿佛還在等待出發(fā)的號令??神{馭它們的御者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我想起蘇軾在赤壁江頭寫下的“寄蜉蝣于天地”,他或許不知道,他的文字如今已成為后人眼中的星斗。時(shí)間,這位旅店的掌柜,公平地給予每個(gè)人同樣的白駒過隙。有人在廊下細(xì)數(shù)梧桐夜雨,有人卻在醉夢中錯(cuò)過晨鐘暮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寒山寺外,楓葉年復(fù)一年地紅了又落。我站在楓樹下,想象著張繼的客船是否還會歸來。陶淵明的菊花酒釀了又釀,醉倒的不只是五柳先生,還有無數(shù)后來的文人墨客。王維在輞川別業(yè)種下的辛夷花,年年開成雪白的詩箋。生命最動人的章節(jié),恰是那些酸甜苦辣在舌尖綻放的瞬間,如同青瓷冰裂紋里滲出的茶香,破碎處反而透出別樣光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敦煌藏經(jīng)洞的經(jīng)卷曾經(jīng)隨著駱駝鈴聲離散天涯,而莫高窟的菩薩卻依然垂目含笑。我站在窟前,想起海德格爾說的“向死而生”,可敦煌的畫工們早已用朱砂寫下答案——他們在佛陀衣褶間藏進(jìn)整個(gè)河西走廊的春風(fēng),讓千年后的我們依然能觸摸到當(dāng)年畫壁上未干的溫度。生命不是丈量長短的尺牘,而是鐫刻深度的刻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暮色漫過鳴沙山時(shí),月牙泉泛起青銅鏡般的光澤。我坐在泉邊,看著那些在泉邊照影的商賈、僧侶、畫工與詩人的影子,都成了沙粒間的流光。但九層閣檐角的風(fēng)鐸仍在講述:每個(gè)認(rèn)真活過的靈魂,都會在時(shí)光長河里激起永不消散的漣漪。當(dāng)我懂得自己是天地逆旅中的過客,反而能在紅塵客棧里,將每個(gè)瞬間都住成永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沿著絲綢之路一路走來,每到一處,都仿佛能聽見歷史的回聲。在敦煌,我感受到生命的短暫與永恒;在秦始皇陵,我體會到時(shí)間的公正與無情;在寒山寺,我領(lǐng)悟到生命的詩意與哲思。這一切,都讓我更加珍惜眼前的每一刻,因?yàn)樯且粓鍪⒋蟮慕杷?,而我們都是帶著月光投店的旅人?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