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兩個(gè)人逃出來第五天了。</p><p class="ql-block"> 找他們的人，應(yīng)該也是失去了信心。</p><p class="ql-block"> 畢竟，只有那個(gè)拎著馬燈的張伯和他的老婆張嬸倆個(gè)人見過他們的模樣。</p><p class="ql-block"> 其他人，只知道他們是兩個(gè)半大小子。</p><p class="ql-block"> 靠他們留下稀薄的不多的氣息，放狗來追。</p><p class="ql-block"> 又是，臭水溝的污水。</p><p class="ql-block"> 天降大雪，冰天雪地的覆蓋，掩藏了一切。</p><p class="ql-block"> 狗的鼻子也會(huì)失靈。</p><p class="ql-block"> 都五天了，參雜走在人來人往的路上，原來的氣息早就被淹沒了。</p><p class="ql-block"> 第五天，接近下午三點(diǎn)多的時(shí)候。</p><p class="ql-block"> 他們摸著下午，清冷冷的陽光到了，后世的“東方紅”這一塊來，鐘鼓樓的位置。</p><p class="ql-block"> 那個(gè)時(shí)候，這里是金城人口最密集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人多嘴雜，老金城的人口都集中在這里，做個(gè)面食，炸油糕，干糧…等小本買賣；擺個(gè)攤子買些瓜子，核桃，大棗各類自己產(chǎn)的干果；買些雞毛撣子，笤帚，旱煙等常用的雜物養(yǎng)家糊口。</p><p class="ql-block"> 東南西北幾個(gè)門，天天就是打仗，這里的生意，也不見得有多少影響。</p><p class="ql-block"> 老金城人的日子，照舊不死不活的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著。</p><p class="ql-block"> 天天喊著換天了，也沒有影響老百姓多少。</p><p class="ql-block"> 吃不飽，也餓不死。</p><p class="ql-block"> 有，幾間鋪面的人家，可就了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俗話說得好：“家有萬貫家財(cái)，不如一個(gè)（爛店）鋪面！”</p><p class="ql-block"> 那可是，世世代代都可以繼承的長流水呀！</p><p class="ql-block"> 中心地帶，鼓樓。</p><p class="ql-block"> 打進(jìn)來，就要占領(lǐng)全金城，也沒有見過幾個(gè)成功的占領(lǐng)過鼓樓府衙這里。</p><p class="ql-block"> 都是，打一槍，撈點(diǎn)油水就跑。誰會(huì)都留在這個(gè)鬼地方。</p><p class="ql-block"> 金城，那會(huì)兒。</p><p class="ql-block"> 東西，超不過二十里路。南北八九里路的樣子， 趕得及就一腳能踩進(jìn)了黃河里。</p><p class="ql-block"> 街道坑坑洼洼，只有臨近衙門那一塊稍微平灘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p><p class="ql-block"> 也是，來來往往的達(dá)官顯貴，商人們?nèi)ジ镎依蠣斖嘘P(guān)系，打點(diǎn)打點(diǎn)找人辦個(gè)事兒的多。</p><p class="ql-block"> 窮苦人，是不允許出現(xiàn)在這里的。</p><p class="ql-block"> 有那個(gè)不長眼的“刁民”出現(xiàn)，立馬驅(qū)趕或者押送去了大牢。</p><p class="ql-block"> 所以，老爺們的騾馬牲口，都都留在附近。</p><p class="ql-block"> 大大小小的糞便，屎尿，也是沒有人管的。</p><p class="ql-block"> 趕牲口的師傅們，也都在有陽坡的地方蹲著，三五成群的抽煙，聊一些女人們的屁股，奶子。</p><p class="ql-block"> 說些個(gè)葷話，烏七八糟的黃話打發(fā)的無聊的等待。</p><p class="ql-block"> 差役，后來的辮子兵，現(xiàn)在的光頭兵，都只是看好自己的大門，打掃自己腳下，府衙門口的那一塊兒，不至于，自己滑倒就好，別人滑倒了，還能給無趣的值守看門帶來一點(diǎn)樂趣，何樂而不為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快下午四點(diǎn)的時(shí)候，太陽已經(jīng)西斜了。</p><p class="ql-block"> 還有點(diǎn)的暖意，隨著它緩緩的退縮，也開始冷了，慢慢在消失了。</p><p class="ql-block"> 下雪不冷，雪消融的時(shí)候，反而會(huì)很冷。</p><p class="ql-block"> 兩個(gè)半大小子，咯吱咯吱的踩著厚厚的雪和零星的屎尿，蜷縮著脖子，出現(xiàn)在了距離府衙不是很遠(yuǎn)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栓子，記得他七八歲的時(shí)候，他大（爹）帶他來找過這里的一個(gè)雜貨店掌柜的。</p><p class="ql-block"> 姓劉，是個(gè)很和藹的伯伯。</p><p class="ql-block"> 他膝下只有一個(gè)女兒。</p><p class="ql-block"> 連續(xù)娶了兩個(gè)老婆，也沒有給他在生出一個(gè)兒子來。</p><p class="ql-block"> 也就死了心，知道是自己家的事情，怪不得幾個(gè)女人們的肚子不爭氣。</p><p class="ql-block"> 也就，一門心思打理這個(gè)店鋪。希望，那一天招贅一個(gè)上門女婿來，繼承香火。</p><p class="ql-block"> 那會(huì)兒，看見栓子白白凈凈，秀秀氣氣的就喜歡的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左看右看，摸摸頭，摸摸手…總是看不夠。</p><p class="ql-block"> 還和栓子大開過玩笑，讓栓子長大了給他做女婿。</p><p class="ql-block"> 栓子大沒有答應(yīng)。</p><p class="ql-block"> 自己家?guī)捉飵變伤侵赖?，輩輩一根?dú)苗，兒子上門給別人家做了“招女婿！”</p><p class="ql-block"> 他家的香火怎么辦呢？！</p><p class="ql-block"> 十幾年都過去了，栓子不知道那個(gè)劉伯伯還認(rèn)識不認(rèn)識自己。</p><p class="ql-block"> 這不，人生地不熟的。</p><p class="ql-block"> 被逼得走投無路無路了，才出了這個(gè)下下策。</p><p class="ql-block"> 倆個(gè)人，從當(dāng)鋪出來，溜溜噠噠詢問了很多的鋪?zhàn)?，招不招學(xué)徒，招不招伙計(jì)。</p><p class="ql-block"> 不是說，不需要。</p><p class="ql-block"> 就是，一天只管一頓飯，沒有工錢，住的地方自己想辦法。</p><p class="ql-block"> 在不，就是一個(gè)月一天兩三文錢，不管吃住。</p><p class="ql-block"> 要吃住，從每個(gè)月的工錢里扣除。</p><p class="ql-block"> 算下來，到頭來，都是什么都沒有。</p><p class="ql-block"> 倆個(gè)人也是有了些垂頭喪氣。</p><p class="ql-block"> 又在鼓樓集市那里瞎轉(zhuǎn)悠，東瞅瞅，西轉(zhuǎn)轉(zhuǎn)的，轉(zhuǎn)了大半天，才有突然想起還有這么一個(gè)人，可以找一找。</p><p class="ql-block"> 于是，兩個(gè)人就一路跌跌滑滑的尋了來。</p><p class="ql-block"> “劉記雜貨店”五個(gè)金燦燦的大字，已經(jīng)退了色。</p><p class="ql-block"> 看出有幾年沒有重新刷油漆，涂金粉了，斑駁了，大概老了和他的主人一樣。</p><p class="ql-block"> 店門口的積雪打掃的干干凈凈，門上掛著厚厚的棉門簾。</p><p class="ql-block"> 七八米長的一間鋪面，靠南朝北坐落在大大小小的商鋪和民宅之間。</p><p class="ql-block"> 一溜的大窗戶上鑲嵌著彩色的琉璃，紅的，藍(lán)的，黃的，三種顏色和麻紙糊的窗戶紙湊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讓人覺得很新奇，很扎眼，很奇怪，總感覺不倫不類的樣子。</p><p class="ql-block"> 走進(jìn)雜貨鋪，有兩個(gè)伙計(jì)正在給客人，包扎購買的東西，尋找他們需要的東西。</p><p class="ql-block"> 看見，他倆進(jìn)來了。</p><p class="ql-block"> 一個(gè)伙計(jì)，熱情的招呼了起來。</p><p class="ql-block"> “兩位爺！有什么需要的您吩咐小的哎！”</p><p class="ql-block"> 柜臺(tái)后面的一張桌子上，堆滿了賬本。</p><p class="ql-block"> 一個(gè)戴著瓜皮帽，下巴留著一縷半白胡子人，正在噼里啪啦的打著算盤。</p><p class="ql-block"> 看見，他們進(jìn)來了。</p><p class="ql-block"> 抬起頭，透過鼻梁上的掛著的老花鏡看了過來。</p><p class="ql-block"> 栓子的面容基本和十幾年前沒有變化，還是白白凈凈，秀里秀氣的。</p><p class="ql-block"> 太陽怎么曬都曬不黑，最多發(fā)紅幾天就又恢復(fù)到了從前。</p><p class="ql-block"> 鄉(xiāng)下的娃娃，夏天那個(gè)不是曬得黑不溜秋的。</p><p class="ql-block"> 唯獨(dú)，栓子是個(gè)另類，永遠(yuǎn)曬不黑。</p><p class="ql-block"> 面容沒有多少變化，只是個(gè)子長高了一大截。</p><p class="ql-block"> 七八歲來這里的時(shí)候，頭才墊著腳才能和柜臺(tái)齊平。</p><p class="ql-block"> 如今，翻過年，就二十歲的大小伙子了，早超過了柜臺(tái)一大截。</p><p class="ql-block"> 柜臺(tái)里，看他清清楚楚。</p><p class="ql-block"> 所以，那個(gè)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有些恍惚，有有些記不起來的模樣。</p><p class="ql-block"> 摸著下巴上的胡子，搖晃了一下腦袋，有拿下眼鏡，用桌子上的眼鏡布，擦了擦，戴了重新又看過來。</p><p class="ql-block"> 栓子，也是在環(huán)顧四周，倆個(gè)人的眼神某一刻，某一個(gè)瞬間，交匯在了一起。</p><p class="ql-block"> 倆個(gè)人都有些發(fā)愣。</p><p class="ql-block"> “劉伯伯！”</p><p class="ql-block"> “栓子！你是我的栓子嗎！”</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