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立春對北方來說只是個按序而列的節(jié)氣名稱罷，當(dāng)不的真，當(dāng)不的以為立春了很快就是惠風(fēng)和暢花紅柳綠的要熱鬧了。事實(shí)是立春以后，地氣雖然會趨暖，但很長時間，這里的河仍然是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冰封著，風(fēng)依然是料峭冷峻的吹著，山川草木也依然是灰黑一片的蒼茫著。現(xiàn)在已是驚蟄過了，這里山寒水瘦的初春，才漸漸蘇醒，在有意無意間才讓人覺得，現(xiàn)時春是真近了。</p><p class="ql-block"> 春是真近了，來了。這綴在冬末踟躕不前的春，這年年歲歲總是一如既往的讓人心許期盼的春，終于有了些許可見的影子，有了些許的痕跡。一年一年，挨過嚴(yán)寒的人們，不管男女老少，總是重復(fù)的要懷著一種激動的心情，早早的就盼著，早早的就四處探察著立春以來物候每一個細(xì)小的變化，人們言談中說到天暖了春來了時也總是有種愉悅輕松，好象春天不只是讓我們脫去厚厚的棉衣，還會讓我們解去一個重重的枷鎖似的。</p><p class="ql-block"> 溫暖的陽光下，地表濕軟了，河里的冰融化了。小時候在老家，我們總是會在河冰消融時，趿拉著沾了厚厚一層泥的鞋，要在渾濁的水里撈一些融化成各種形狀的小冰塊，要比誰撈的冰塊樣子好看形狀奇特。河水是渾濁的，但冰快卻都是晶瑩剔透的干凈。</p><p class="ql-block"> 風(fēng)里漸漸有了一絲異樣，這是春意的柔酥溫和。偶爾也許某個背風(fēng)向陽的枯草下，會有一星半點(diǎn)的碎綠，膽怯的躲閃著，如膽怯的眼眸。這眼眸柔弱膽怯羞于見人，卻不退縮，連春雪和夜晚的冷風(fēng)也不能讓它們退縮。</p><p class="ql-block"> 樹木除過松柏，看去都還是光秀禿的。但是，且住，記得二月上旬，我坐車在路上時，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一些柳樹己有了淡黃的綠意，同行的人都說柳樹已是泛青了。柳樹是真泛青了。十幾天前的一個晚上，我曾在河邊的垂柳上折了一枝軟弱的長條插在水瓶里，后來竟生了小小的灰白色的芽。</p><p class="ql-block"> 不獨(dú)柳條柔了綠了，其他一些樹也在積蓄著春天的生機(jī)。今天在后山，見榆樹青黃的細(xì)枝上生了一個個紅褐色的苞子，如初生的花蕾，這是榆錢的苞子。杏樹的嫩梢頭也漸漸泛起了紅，也似乎生起了小苞子。</p><p class="ql-block"> 風(fēng)和日麗的后山上，我還見到了茅草中有少許變綠的莖桿，有幾棵黃花蒿小小的綠芽剛露頭，還有幾片躲在山坡枯草下指甲蓋大小的茅莓綠色的葉片（我以前總稱它蛇莓子，但據(jù)說茅莓蛇莓覆盆子各不相同）。這幾種草都是秋冬時與河邊的柳樹最后才枯榭的，今春又先見到它們變綠。但無論茅草黃花蒿還是那枝莖上都是刺的茅莓葉，所見的綠都并不鮮嫩淡雅。也許是早春的冷讓這些碎碎的初綠己有了蒼桑。</p><p class="ql-block"> 日麗風(fēng)和山腰上，我不僅窺見了草木在開始向春天積蓄進(jìn)發(fā)，也驚喜的遇見了一對翩翩的蝴蝶。蝴蝶的翅膀是棕黃色的帶著黑色的斑點(diǎn)。它們雙雙的飛舞，一只落在枯草葉上，另一只也尋來落在一尺開外的枯葉上。它們背對陽光，翅膀一扇一扇。忽然一只從我的注視中消失了，一會見它又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還在原來的位置。我喜悅它們的出現(xiàn)，喜悅它們曬太陽?；丶液笤诰W(wǎng)上查了一下，知曉這是兩只黃鉤蛺蝶，是中型蝶類，翅緣凹凸明顯，翅正面橘紅色或橘黃色，有黑色斑點(diǎn)，翅反面似枯葉。怪不得一只好好的就不見了，原來是它把翅膀收起來了，成了枯葉上的枯葉。</p><p class="ql-block"> 天上有半片淡淡的云，陽光與風(fēng)贈我酥懶又清快的溫柔。有一種愉悅溫馨輕松著我的心胸。</p><p class="ql-block"> 我忽然想，在期待春的新生時，是不是我們其實(shí)也一直在作著自我暗示，暗示并期待與春一起歸來的還有我們自己的青春年華？</p><p class="ql-block"> 噢，春回來了，我們逝去的青春卻己沒有了，我們已在一個個過去了的春天里激揚(yáng)了我們的青春，如今這新的春天正在復(fù)蘇，我們曾年輕的春天卻己留在了過去。沒有了青春的日子，毫不掩飾的說難免有些遺撼，有時甚至?xí)芯趩?。但是，再想想，我們過往的青春時日并不是白白失去，是我們經(jīng)歷過或者使用過的。就如蘇軾在《赤壁賦》里寫的“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是呀，又何美次乎。你看，這自然的美好，依然能輕松我們被歲月壓實(shí)了如結(jié)板成塊的心田，依然有美好的愿望會發(fā)芽，依然有篷勃的活力從身體的僵硬里復(fù)蘇，依然有明亮的光從些許漠然的眼中射出。那些遲鈍那些皺紋那些灰白的頭發(fā)那些佝僂的腰背，也會泛出如春天、如青春一般的光彩來。何況終歸我們擁有的現(xiàn)在的時日才是我們最好的時日，何況我們并不是沒青春，我們是用青春的日子沉淀積累了我們生命的豐厚。</p><p class="ql-block"> 因此你看，這日麗風(fēng)和的日子我們能看到的更美，我們能體悟的更深。也許與春天一起來的，還有那個過往的呼喚在我們心里升起，“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這是我們豐富的過往時日在今天的回響。</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春的影子越來越清晰了。雖然春風(fēng)花草香尚遠(yuǎn)，雖然一定還有各種猜測不到的反復(fù)，但至少已經(jīng)看到它的影子，聽到它的腳步了。</p><p class="ql-block"> 初春的心情如初春，我抬頭看天俯視叩地內(nèi)省問心，天高地厚，包容一切心情。</p><p class="ql-block"> 是為記。</p><p class="ql-block"> 2025.3.9</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