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清明花饃香</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清明那時(shí)候，天剛蒙蒙亮，太陽才透出一點(diǎn)點(diǎn)亮兒，柔和的光順著窗戶縫兒，輕輕落到我臉上。就在這時(shí)候，三姐脆生生地喊：“快起來，丁香花都開啦！”我一下子就從睡夢(mèng)中醒過來，一咕嚕就爬起來了。扭頭往窗外一看，那棵老丁香樹，滿滿當(dāng)當(dāng)開著淡紫色的花，就跟一串串精巧的小鈴鐺似的。風(fēng)一吹，花兒輕輕晃動(dòng)，那股子濃濃的香味順著早上的風(fēng)，慢悠悠飄進(jìn)屋里，聞著叫人心里別提多舒坦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眼前這景兒，就好像一把神奇的鑰匙，“咔嚓”一下，把我記憶的大門給打開了。那些跟爺爺奶奶一塊兒過清明的事兒，就跟潮水似的，一下子全涌上心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小的時(shí)候，一到清明快到的時(shí)候，家里就跟被施了魔法似的，到處都熱熱鬧鬧、忙忙碌碌，可溫馨了。走進(jìn)廚房，那更是熱鬧得不行。奶奶跟媽媽在案板前頭忙著和面呢，案板上堆著的白面粉，雪白雪白的，就像剛堆起來的一座小山，又細(xì)又松。奶奶麻溜兒地往面粉里加合適的水，媽媽就在旁邊幫著攪和，倆人配合得那叫一個(gè)默契，沒一會(huì)兒，面粉就慢慢變成面團(tuán)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爺爺呢，老是坐在灶坑前頭，專心地往里頭添柴火。灶坑里的火苗子歡快地亂蹦，把爺爺那張滿是皺紋的臉都映紅了。爺爺臉上每一道褶子，就好像都藏著過去的故事。爺爺眼神里透著和善和安穩(wěn)，他耐心地看著火候，就好像在守著家里最金貴的寶貝似的。爸爸在院子里劈柴，“咚咚”的，那聲音一下一下的，就跟一首特別的曲子似的，把在房檐底下歇著的燕子都給驚飛了。燕子在天上歡快地繞了幾圈，就又很快飛走看不見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老趙家兩口子來嘍！”三姐趴在窗臺(tái)上，興奮地大聲嚷嚷。我順著三姐看的方向一瞅，就瞧見鄰居趙叔跟趙嬸拎著個(gè)竹籃子，笑嘻嘻地進(jìn)院子了。趙嬸籃子里頭裝著剛摘的香椿芽，嫩綠嫩綠的，就好像剛從春天的懷里睡醒，上頭還帶著亮晶晶的露水呢，在太陽光照耀下，閃得跟鉆石似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來，咱一塊兒蒸花饃！”奶奶熱乎地招呼大家。奶奶的手就跟有魔法一樣，面團(tuán)在她手里，就跟聽話的小精靈似的，一會(huì)兒就變成活靈活現(xiàn)的小兔子，耳朵豎得高高的，就好像在聽春天的動(dòng)靜；一會(huì)兒又變成胖乎乎、憨憨的小刺猬，身上的尖刺看著跟真的似的。媽媽手藝也厲害著呢，捏出來的牡丹花嬌艷得很，每片花瓣都細(xì)致逼真，就好像在風(fēng)里輕輕擺動(dòng)。媽媽還拿筷子蘸上紅曲米水，小心地給花點(diǎn)上花心，那一抹紅，一下子就讓牡丹花顯得更活潑、更好看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跟三姐在旁邊看著，心里直癢癢，急急忙忙就學(xué)著大人的樣兒，把面團(tuán)搓成條，然后費(fèi)勁地盤成花朵的形狀。雖說手法看著還挺嫩的，但我們倆玩得可高興了。趙嬸從籃子里拿出香椿芽，仔仔細(xì)細(xì)洗干凈切碎，均勻地拌到面里頭。一下子，廚房里就滿是香椿那種特別的清香味兒，感覺整個(gè)春天都被攏在這小小的案板上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沒多大一會(huì)兒，案板上就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花饃，有活潑的小兔子、機(jī)靈的小刺猬、富貴的牡丹花、好看的玫瑰花，還有帶著特別香味的香椿饃。每個(gè)花饃都透著大家的心思，還有對(duì)生活的好念想。爺爺往大鍋里加滿水，灶坑里的火苗好像知道大家都盼著花饃出鍋，燒得更歡實(shí)了，噼里啪啦直響，就好像在給馬上要出鍋的花饃叫好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終于，蒸籠開始冒氣兒了，白色的霧氣裹著面香跟香椿的香味，在廚房里到處散開。那股香味啊，就好像是記憶里最溫暖的呼喚，饞得人直流口水。我跟三姐著急忙慌地趴在蒸籠旁邊，眼睛死死盯著蒸籠，眼巴巴地等著花饃出鍋。趙叔瞅見我倆這饞樣兒，忍不住逗我們：“別急別急，等饃饃熟了，先給你倆小饞貓嘗嘗?！?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感覺過了老長(zhǎng)時(shí)間，第一籠花饃終于出鍋了。熱氣騰騰的，花饃白胖白胖的，就像剛睡醒的胖娃娃，香味一個(gè)勁兒地往外冒。奶奶笑瞇瞇地給每個(gè)人都分了一個(gè)，我小心地捧著熱乎乎的花饃，輕輕咬上一口，面香跟香椿的香味一下子在嘴里散開了，那味道，就好像是春天給的最真心的禮物。這時(shí)候，丁香花的香味從窗戶外面慢悠悠飄進(jìn)來，和面饃的香味完美地混在一塊兒，讓人覺得整個(gè)春天都在舌尖上歡快地冒出來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院子里，丁香花開得那叫一個(gè)艷，淡紫色的花兒擠在一塊兒，就像一片夢(mèng)幻的花海。蜜蜂在花叢里忙忙碌碌地飛著，嗡嗡的聲音就好像在演奏一首夸春天的曲子。遠(yuǎn)處的山坡上，桃花、杏花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開得熱熱鬧鬧的，粉粉嫩嫩的，就像一片絢麗的彩霞，跟院子里的丁香花相互襯托著，好看得就跟畫兒似的。春風(fēng)輕輕吹過來，帶來一陣一陣的花香，再加上花饃的香味，一塊兒往遠(yuǎn)處飄，就好像在跟全世界講這個(gè)春天里，家里的事兒、親人的情，還有那些一輩傳一輩的美好故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啊，爺爺奶奶都不在了。可是每年一到清明，丁香花一開，花饃的香味一飄起來，他們的模樣就清清楚楚地出現(xiàn)在我眼前。那些跟爺爺奶奶在一塊兒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金貴的回憶，就跟這清明時(shí)候花饃的香味一樣，時(shí)間越長(zhǎng)，越覺得香，一直暖暖地留在我心里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