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臺上，兩株姹紫嫣紅的蝴蝶蘭正舒展著美麗的翅膀，健壯成長。每當晨光漫過玻璃，那些花瓣便透出綢緞般的光澤，仿佛隨時欲振翅飛向天際。<br> 三年前初遇這盆蝴蝶蘭時，整株藤蔓上綴滿粉白色的花朵，像是被春雪浸潤的蝴蝶標本。朋友說這花嬌氣得很，我卻不以為然。直到親眼目睹其中一株在花謝后迅速凋萎，蜷縮的花瓣像被揉皺的宣紙，才驚覺所謂"嬌氣"原是生命對生存法則的執(zhí)著。<br> 翌年早春，我從云南快遞來新鮮水苔，蓬松的苔蘚裹住氣根時發(fā)出細碎的簌簌聲，仿佛聽見了植物重獲生機的嘆息。 去年深冬，當第一支花箭刺破墨綠的葉鞘，我支起三腳架用相機開始記錄這場生命的獨舞。從一朵、兩朵一直到墜滿枝條。鏡頭里，花苞次第舒展的韻律是如此奇妙——最初是米粒大小的青澀，而后漸染胭脂，直到某天清晨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內里柔嫩的褶皺。最驚喜的是一株竟分出雙生花枝，宛若并蒂蓮般相映成趣。 三歲的小孫子常踮腳仰望花架，肉乎乎的小手指著嬌艷欲滴的花朵問，"爺爺，蝴蝶睡覺要蓋被子嗎？為啥花長得和蝴蝶一樣？叫它‘花蝴蝶’吧"。他的問題總帶著稚氣的詩意。有時我會抱著他湊近觀察或把花搬到眼前仔細端賞，那些半透明的氣根讓他想起動畫片里的外星觸手，咯咯的笑聲驚得花瓣輕輕顫抖。如今幾株蝴蝶蘭成了家里的一道靚景，朋友見后都大加贊賞。 <br> 照料這些精靈成了退休生活的一部分。晨起查看溫濕度計，午后用噴壺噴灑山嵐般的薄霧，入睡前再仔細巡視一遍。漸漸懂得，20℃的恒溫是花箭抽長的密碼，散射光是調色盤上的魔術師，而稀釋的淘米水則是最溫柔的滋養(yǎng)。 <br> 今歲寒露時節(jié)，最早的花苞已然綻放。透過取景框凝視，五片花瓣，一對扇狀對稱舒展，一對樹葉型左右伸張，一瓣似蝶尾翹楚。淡粉的花朵上繪就玫瑰色的紋路，好像白嫩皮膚上的一絲絲毛細血管，嫩黃花心長滿紫紅小點，像那幼小金錢豹的雙耳一般。忽然覺的養(yǎng)花與育孫竟有相通之處：都需要在規(guī)律與隨性間尋找平衡，都要學會欣賞生命自有的節(jié)奏。當孫兒在花架下嬉戲耍玩，蝴蝶蘭在晨光中自由綻放，時光便在這雙重生長中織就了金色的經緯。 <p class="ql-block"> 2025年3月9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