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鶴峰縣城的故事,如繁星般數(shù)不勝數(shù),每一段都鐫刻著歲月的痕跡,今天,讓我們走進1943年10月15日彭春榮(民間稱“彭叫驢子”)搶劫鶴峰縣城的那段風云往事。為了探尋這段被歲月塵封的歷史,我踏上了漫長的走訪之路,先后采訪了張樹林、李潤先、徐善道、龔倫美等多位親歷者,他們的回憶,讓那段歷史逐漸清晰地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p><p class="ql-block">聽一些高齡老人分析,彭叫驢子部極有可能在前一天就已悄然派人潛入縣城,一場風暴正在悄然醞釀。10月14日,國民黨縣黨部的李潤先,歷經(jīng)半月精心組織縣直機關、學校排練的文藝節(jié)目,在福田寺與縣城觀眾見面。當晚,演出場地人山人海,熱鬧非凡,精彩的節(jié)目讓觀眾們沉浸其中,演出一直持續(xù)到凌晨一點多。然而,就在人們沉浸在歡樂之中時,突然,槍聲打破了夜的寧靜,彭部400余人如潮水般迅速包抄全城。瞬間,百姓們驚慌失措,恐懼在人群中蔓延,大家四處奔逃,原本寧靜祥和的縣城陷入了一片混亂。</p><p class="ql-block">彼時,縣城的警察大隊僅有百余人,張樹林擔任隊長,隊伍下設3個排,一排長洪朗然,二排長羅麒麟,三排長田甲德。全隊共118人,配備的90支“漢陽造”步槍,其中卻只有30多支能正常使用,武器裝備的落后,為這場保衛(wèi)戰(zhàn)增添了巨大的困難。平日里,一個排負責守衛(wèi)縣政府和監(jiān)獄,肩負著守護核心區(qū)域的重任;一個排駐扎在大隊隊部(李家祠堂,也稱李家壩,原容美劇場處),作為應急支援的力量;還有一個排常常外出執(zhí)行任務,維護著縣城周邊的秩序。而彭部搶劫鶴峰縣城當天,不巧有一半人員不在縣城,這使得警察大隊的防守力量更加薄弱。幾天前,徐云谷帶領一個排前往恩施銀行,幫鶴峰銀行取款并押運現(xiàn)金,這一去,便帶走了不少警力;蔡韞縣長則帶著10人去下坪、走馬、五里催款,縣城的防衛(wèi)力量因此大打折扣。彭部進城后,二排長田甲德立即率部與其交火,試圖阻止彭部的進攻,張聾子也率領隊伍躲在碉堡中頑強抵抗,他們憑借著有限的力量,堅守著最后的防線。</p><p class="ql-block">彭部轉(zhuǎn)而猛攻監(jiān)獄,這里關押著眾多重要人員,一旦被攻破,后果不堪設想。12名警察拼死堅守,他們毫不畏懼,與彭部展開了激烈的戰(zhàn)斗。然而,彭部來勢洶洶,在激烈的交火中,班長徐海清不幸犧牲,他用生命捍衛(wèi)著自己的職責。隨后,彭部集中兵力攻打銀行,銀行僅有4名保衛(wèi)人員,在彭部的強攻之下,根本無力抵擋。很快,兩家銀行的全部現(xiàn)金和物資被洗劫一空,經(jīng)濟遭受了沉重的打擊。當時,彭部中有個叫廖本家的士兵,來自白果坪,他原本是鶴峰縣警察隊的一員,在彭部搶劫縣城時被俘虜,被迫加入了彭部。彭部搶劫后撤退至康嶺,廖本家親眼目睹彭部槍殺了縣田糧處艾科長和省銀行辦事處會計劉鼎,血腥的場景讓他膽戰(zhàn)心驚。</p><p class="ql-block">縣民生工廠創(chuàng)始人之一、曾任工務課長的龔倫美,回憶起那天的情景,仍心有余悸。當時,步槍聲、機槍聲、腳步聲、哭嚎聲交織在一起,仿佛一首恐怖的交響曲,令人毛骨悚然。人們驚慌失措,四處奔逃,龔倫美趕忙將門市上白天未賣完的布和襪子轉(zhuǎn)移到總理遺像處下面的地板內(nèi),試圖保護這些財產(chǎn)。然后,他緊緊關閉大門,躲在屋內(nèi),大氣都不敢出。然而,彭部士兵端著槍、揮舞著刀,在外面大聲吼叫:“開門,不許動,不然就砍頭!”他們?nèi)缋撬苹⒌貨_進來,屋內(nèi)的物資被洗劫一空,甚至連床上的被子都沒留下。經(jīng)此一劫,民生工廠廠長徐云谷引咎辭職,他覺得自己未能保護好工廠。此后,盡管多次任命新廠長,但因人心惶惶、資金困難,工廠始終未能恢復生產(chǎn),曾經(jīng)繁榮的工廠,如今只剩下一片蕭條。</p><p class="ql-block">當年,徐鼎清年僅11 - 12歲的兒子徐善道,對彭部搶劫的場景記憶猶新。他回憶道,槍聲響后,全家人匆忙將家中物品搬往與張家相鄰的夾墻。夾道里除了一擔裝滿清尿的尿桶,空間十分狹小,一家人擠在里面,大氣都不敢出,恐懼籠罩著每一個人。聽到外面大街上有人哭喊,他悄悄從門縫望去,只見沿東街自家后面的土坎上趴滿了人,朝著百斯庵縣警察隊碉堡開火,激烈的戰(zhàn)斗就在眼前上演。街道上,人們背著背簍、挑著籮筐,里面裝滿了搶來的物資,丟落的東西散落一地,一片狼藉,整個縣城仿佛變成了一個混亂的戰(zhàn)場。大伯徐吉昌上廁所出來時被彭部幾個士兵抓住,被誤認作縣長,情況十分危急。徐善道見狀,急忙喊道:“他是我的伯伯,是學堂里的先生,不是縣長?!边@才讓大伯逃過一劫。那次,他的表弟孫紹基、孫紹統(tǒng)還被彭部擄去做人質(zhì),家人心急如焚,歷經(jīng)無數(shù)周折,花費大量錢財,幾年后才從湖南贖回來,這段經(jīng)歷,成為了他們心中永遠的傷痛。</p><p class="ql-block"> 鶴峰歷史文化,無論是底蘊深厚的土司文化、熱血激昂的紅色文化,還是綿延萬里的茶道文化,鶴峰城都是其中永遠無法繞過的重要節(jié)點,流傳許多故事,而諸如彭叫驢子搶劫縣城的故事,人們總認為與今天所說的紅色文化搭不上邊,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記憶,然而當年彭春榮打著抗日的旗號,橫行湘鄂邊一帶,被當?shù)乩习傩辗Q之為“彭叫驢子率部幾次搶劫鶴峰走馬、太平等地,尤其是此次搶劫縣城,成為那一代人刻骨銘心的印記和無法平撫的傷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