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吳景勤</p><p class="ql-block">圖:吳景勤、樂支生</p> <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獻給父母雙親在天之靈!</b></p> <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先母遺像(1976年)</span></p> <p class="ql-block"><b> 翻開塵封的影集,撫摩著我與母親的同框照,思念在心中,致哀反無淚。追憶似水年華,母愛如歌,先母的音容笑貌歷歷在目,兒時的往事,點點滴滴涌上心頭。</b></p><p class="ql-block"><b> 母親享年五十歲,她一生雖然短暫,但含辛茹苦把我們六個兄弟姐妹拉扯大,正當(dāng)我們都己參加工作時,她未享受過一天舒適的生活,就身患絕癥溘然長逝。</b></p><p class="ql-block"><b> 母親有一種中國賢妻良母天性中的善良與勤勞。遇事不求人、不糊涂,吃苦耐勞,堅毅能干。母親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知書達理不輸讀書人。對我們的身傳言教讓我受益終生!</b></p><p class="ql-block"><b> 雖然歷經(jīng)人生的種種磨難,但是艱難的生活經(jīng)歷并沒有磨礪掉媽媽內(nèi)心的善良,始終對生活充滿向往,葆有激情。媽媽在艱難歲月中舉手投足表露出的不卑不亢,骨子里不經(jīng)意流露出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父母同框 (1974年)</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父親擔(dān)任醫(yī)院院長,除了負(fù)責(zé)醫(yī)院的管理工作外,每天還要坐門診給患者看病,全身心的撲在工作上。因此所有的家務(wù)事都是母親一人包攬。她操持的家總是一塵不染,井井有條,母親對我們姐妹兄弟吃穿上學(xué)各種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帖帖。</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母親注重孩子們的家教,特別注重對我們德行的培養(yǎng)。她諄諄教導(dǎo)兒女為人要正直,輕財重義,要有骨氣,要誠實,要坦坦蕩蕩,那樣再窮再苦也是快樂的。教育我們要尊敬師長,謙恭莫失禮。勤奮努力讀書,虛心不自滿。是你的不會遠的,不是的強求不來。做人要大方,晴天有曬,雨天才有收。借人一根針,還人一頭牛,知恩圖報。良言一句三冬暖,傷人一語六月寒。學(xué)會忍讓 ,忍得一時之氣,能解百日之憂。做人,別丟了良心,丟了良心,沒有人可信。母親對我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母親從小教育我們</b><b style="font-size:18px;">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衣冠整潔。</b><b>吃飯也有嚴(yán)格的規(guī)矩:要先招呼長輩落座,看長輩舉筷后晚輩再拿筷、主動給長輩或客人添飯、吃菜只夾各自面前的,不可專挑自己喜歡的,更不好隨便拉近菜盆。筷子不許敲碗盆。吃飯、喝湯嘴巴不許咂出聲響等等。去做客吃相更謹(jǐn)慎,不自作主張?zhí)嵋?,客隨主便。母親總是對我們說吃相,就是自己的人相啊,可以看出一個人的人品修養(yǎng)。</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全家合影 </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母親心靈手巧,是做女紅針線活的高手。我們兄弟姐妹從小穿的布鞋和衣服,都是媽媽自己縫制的,直到后來參加工作,我腳上仍然穿著母親做的布鞋,同事們都夸我母親的手工真好,那雙布鞋是母親一針針納成的千層底,穿著踏實。</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那時,每年過年媽媽都要給幾個姐姐做一件紅色的衣服,穿著吉利,款式差不多,唯一的區(qū)別是紅的深淺不一樣,但是帶來的新奇和驚喜一點也不差。我們平時穿的即使是舊衣服,也總是干凈得體,特別是逢年過節(jié),第二天要穿的新衣服早就疊好放在我們的枕頭邊,讓我們睡得特別香。家里的飯,一菜一湯都有媽媽的味道。身上的衣,是媽媽縫的,一針一線都是愛。</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記得那年我步行串聯(lián)去井岡山,要出遠門了,熱騰騰的干糧早就備好放在行李里。我到農(nóng)村插隊,每次回家臨走時母親總要給我準(zhǔn)備羅卜干炒臘肉等幾大瓶干菜和食物。</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母親的勤儉持家給我印象最深,比如家里若有點好吃的東西,她從不讓我們一次吃光,總是勻開來吃個兩三天,讓我們感覺到家里總有好吃的。她經(jīng)常告誡我們,吃不窮,穿不窮,不會劃算一世窮。</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母親能哼很多民間小調(diào),能說很多民間故事,什么《二十四孝》中的“孝感動天”、“戲彩娛親”、“賣身葬父”、“哭竹生筍”、“臥冰求鯉”,《花木蘭》、《七仙女下凡》等等,都是她經(jīng)常給我們講的故事,在母親身上另有一套文化在吸引著我們、熏陶著我們。</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我從小比較聽話,忠厚老實,母親對我疼愛有加。小學(xué)畢業(yè)那年,母親在油燈下一針一線給我縫制了一件咖啡色的燈芯絨棉襖,這在當(dāng)年不亞于現(xiàn)今的精品名牌,這件棉衣,我保存至今。慈母手中線,絲絲縷縷都是愛。</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家鄉(xiāng)的大樟樹</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記得媽媽對我家后院小河邊的一棵皂角大樹,十分敬重,大樹是一棵上百年的古樹,要幾人牽手才能合抱起。有時跟著母親從古樹底下走過,她都要帶領(lǐng)我雙手合十虔誠地敬拜古樹。</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對待家里的用具她十分珍重,這除了惜物之心,也有一種敬畏所在。譬如,一把掃帚倒在地上,我們剛要跨過去,她就會及時制止,說掃把有神靈,把掃帚恭恭敬敬地豎在墻角。媽媽經(jīng)常告誡我們兄弟姐妹生活中的一些禁忌。譬如,不能掉飯,一粒米飯掉在地上,腳是不能踩到的;寫了字的紙片不能亂丟,落到地上,也不能踩到,應(yīng)當(dāng)撿起來塞到紙簍里。年幼的我們自然不懂得為什么,只覺得是一種禁忌,是一種規(guī)矩,我們從此不敢違反。</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盡管現(xiàn)在想來,很多約定俗成的禁忌都沒有什么道理的,甚至還帶有迷信的成分,卻居然也流傳下來。這使得家鄉(xiāng)人的生活,有很多儀式感在里面,也有很多講究,使日子過得十分莊重。</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如今,很少有人會注意到一把掃帚上還有什么講究了。即便是小孩子,也不會相信掃帚上有什么“神靈”,這是時代的進步。</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然而,有時候時代走得太快,就把很多東西拋下了。停下來想一想,世世代代的家鄉(xiāng)人,哪里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呢。</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他們常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哪里不曉得真相呢——只是看破而不說破罷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或者,他們敬的并非是某一個具體的“神明”,而是一種生命的儀式感,一種對于大自然的敬畏心。只是,如今,我們不少人似乎沒有或者說缺少這樣對樹、對物、對大自然的敬畏。我們一般愿意膜拜神像,卻不知樹尤其古樹,其實也是神,是自然之神。在古樹面前,人是渺小的。在大自然面前,人更顯得渺小。在遠古時代,人們就對古樹頂禮膜拜。敬畏古樹,就是敬畏人類自己。也惟其如此,世世代代,才有了行事的準(zhǔn)則,也才有了做人的道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人類啊,要有敬畏。只有敬畏,才有永遠。</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媽媽總會把我們攏到一塊,聽她講故事猜謎語:</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紅的樹,紅的丫,</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紅的樹上開白花。</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白花結(jié)烏子,</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烏子送人家”。</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我們面面相覷,猜不出來。媽媽微笑著輕輕告訴我們,那是蕎麥。接著說:</b></p><p class="ql-block"><b> “青石板,石板青,青石板上釘銀針……”</b></p><p class="ql-block"><b> “咳,是星星!”我猜中了。</b></p><p class="ql-block"><b> 媽媽就會那么幾個謎語。</b></p><p class="ql-block"><b> 夏夜,滿天星斗。媽媽講的故事與眾不同,她不是說地上死一個人,天上就熄滅了一顆星星,而是說,地上死一個人,天上就又多了一個星星。</b></p><p class="ql-block"><b> “怎么呢?”</b></p><p class="ql-block"><b> “人死了,就變成一個星星?!?lt;/b></p><p class="ql-block"><b> “干嘛變成星星呀?”</b></p><p class="ql-block"><b> “給走夜路的人照亮道路……”</b></p><p class="ql-block"><b> 我們坐在屋后院子里,她用大蒲扇給我們趕蚊子。涼涼的風(fēng),藍藍的天,閃閃的星星,永遠留在我的記憶里。</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自從1968年離家到農(nóng)村插隊,我都是用書信給家里聯(lián)系,直至參加工作后到了地質(zhì)隊,還一直堅持每個月至少給家里寫二封信。再后來隨著通訊工具的先進,我經(jīng)常會從地質(zhì)隊工區(qū)所在地的高山之巔,步行到山腳下的郵電所,跟媽媽通通電話,聆聽媽媽那親切的聲音。我媽嘴里,從來愁事少,乃至無;始終趣事多,句句盈耳。電話打去,問她在做啥,回答往往是“打毛線”。除去夏天,春、秋、冬三季,媽媽似乎都在織毛活。從年輕時起,已成她獨有的業(yè)余愛好。她總是用兩根竹針織毛線,她織的最多的是毛衣毛褲手套襪子。我媽擅長“盲打”,技藝出眾,平針、平反針、羅紋針、元寶針,盡可玩弄于股掌,并無償指導(dǎo)幾代學(xué)徒。我們姐妹兄弟六個,從小到大的毛衣,幾乎全是我媽一針一線的織成。我媽的毛線,一直打到離開我們。</b></p><p class="ql-block"><b> 1977年弟弟告訴病重中的媽媽一個好消息,他已被蘇州醫(yī)學(xué)院錄取,躺在病床上的媽媽聽后十分高興,精神為之一振,要我們扶起她靠在床上,語重心長地對弟弟說:“上有天堂 ,下有蘇杭,蘇州鼓杭州鑼,好鼓也要重擂,到大學(xué)里要多多用功啊!”然后用期待的眼光看著我說:“黑子崽,你也要去讀個大學(xué)就好!”這是母親彌留之前給我留下的最終遺囑。</b></p><p class="ql-block"><b> 1987年,我獲得了江西省首屆高等教育自學(xué)考試優(yōu)秀畢業(yè)生證書,同時獲得“全國自學(xué)成才標(biāo)兵”的稱號。彼時,母親已離開我們整整十年。雖然我讀的是沒有校園的大學(xué),但總算實現(xiàn)了母親生前的遺愿,雙親若有知,含笑在九泉。</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現(xiàn)如今已入古稀之年的我,時常會想起母親爽朗的笑聲,想起母親永遠溫柔、永遠知足的眼神。母親的為人對我影響很深,從母親的身上,我學(xué)會了理解、分析和思考,對生活沒有過多的埋怨和挑剔。我逐漸學(xué)會了珍惜和熱愛,從幼稚慢慢走向成熟。因為母親做人的認(rèn)真和善良,她的堅毅和柔韌給了我很多啟迪。母親的告誡時常在我耳畔縈繞。母親教會我們怎樣去做一個真正的人。</b></p><p class="ql-block"><b> 每每想起媽媽講的故事,我還會還象兒時那樣,抬頭仰臉,揣摸哪一顆星星是媽媽……</b></p><p class="ql-block"><b> 我慢慢去想媽媽講的那個故事,我慢慢相信,每一個活過的人,都能給后人的路途上添些光亮,也許是一顆繁星,也許是一顆巨星,也許是一把火炬,也許只是一支含淚的燭光……</b></p><p class="ql-block"><b> 母親就如同白天的星星,你看不見,但她的恩情真實地永恒的存在著,與日月同輝。</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