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記軒轅劍 <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 半夜，有雨聲響起，如輕輕的耳語著叫我醒來。</p><p class="ql-block"> 我從睡中醒來，迷迷糊糊想這是下雨了吧。夜極靜，雨聲遙遠而細微，是隔了很遠的細微的簌簌聲，是雨在遠處落地著物時輕微的碰撞聲。</p><p class="ql-block"> 雨在窗外，聽聲音大概很遠吧，還是這雨疏而細？我躺著不動，腦子在一片朦朧中竟泛起這些意識來，象這夜里的疏雨投入在睡意的湖里，攪動了我睡意的濃霧。</p><p class="ql-block"> 我在這雨聲的浸潤里，腦子活泛了幾份，但身體仍不想動，眼皮也是沉重的澀著不想睜。</p><p class="ql-block"> 夜極靜，雨聲幽微而小心。我的耳也不愿細分這靜夜除了簌簌而亂的雨聲里是否還有別的聲音。</p><p class="ql-block"> 讓雨聲浸潤我的夢吧，我竟在這半醒半睡中有了這樣的浪漫念頭。我側身躺著，保持著入睡的狀態(tài)，試著讓睡意湮滅我。</p><p class="ql-block"> 睡意又湮滅了我，但不久，也許很久，我不知道多久，那簌簌的雨聲又叫醒了我。我在迷迷糊糊里又聽見了雨聲，雨聲仍然是先前的遙遠而細微，象濃霧蕩漾微波。蕩著我的睡意，蕩著窗外的夜。</p><p class="ql-block"> 雨聲并未入我的夢，我懶散的意識倒還記的這點。也許正是因雨聲未入我的夢，我的睡關了夢的門，這簌簌的細微便在遠處的山上呼喊，便在簾外扣窗，便在我耳邊噥語。疏遠又密積的雨聲與疏遠又密積的睡意，便有了些許激蕩，但我仍懶的動，也懶的醒，只是心里懶散的有了些念頭。</p><p class="ql-block"> 簌簌的雨聲是雨的話語，是雨在空里，在山頂樹頭，在地面窗外，與所見所觸萬物的交流。而這雨聲簌簌的穿墻入耳，便是來與睡覺的我交流的吧。雨聲入不了我的夢，便在我耳邊絮絮道道的不停，似近若遠，吹氣如蘭，漸漸的便吹去了我許多的睡意。我便一會入睡一會聽雨，在這簌簌的絮道里，交融輾轉在兩者之間。我翻動著身子，心里清亮了些，但眼皮仍壓著沉重的睡意不想睜開。</p><p class="ql-block"> 倘這雨的簌簌聲不是叫醒我，而是直接浸潤了我的夢，是否我的夢便有了濕漉漉的煙雨色？是否我夢里便有了綠的柳紅的花五彩的顏色？是否我的夢從此便也會和風細雨的生動而清晰的編織成另一個真實的世界？</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 中午，這場春雨仍在下。雖沒有綠的葉紅的花仍然是灰蒙蒙的，但你看去，入眼的天地真的便是鮮艷滋潤了起來了，你的眼也是潤潤的明亮起來了，就連那些雨在山上織起輕紗一樣的煙霧，也許乎有了些要誘人品賞的詩意了。</p><p class="ql-block"> 我打了傘去后山走。雨便簌簌的落在傘上，陪著我和我絮道。我不知道這細雨的語言，我卻懂它的善意和生機，它是要激勵剛過完冬的山川草木天地萬物。漢代有一首郊祭春天的詩《青陽》，我是專門背誦過的，“青陽開動，根荄以遂，膏潤并愛，跂行畢逮。霆聲發(fā)榮，壧處頃聽，枯槁復產，乃成厥命。眾庶熙熙，施及夭胎，群生啿啿，惟春之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現在這雨算是在膏潤萬物了吧。</p><p class="ql-block"> 這場雨的膏潤里，那些干枯的草木，在被雨打濕后便覺得棱角色澤柔和浸潤了許多，雖離發(fā)芽長葉還差了許多，你卻又似乎能在這些蒼茫了一冬的蕭瑟里感到一些生氣，更似乎在那些黑黢黢的樹枝里感覺是夾雜了一絲綠意的。沒錯，恍惚真是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綠意在枝梢里了。你仔細去看，樹木的枝梢仍是黑黢黢的。你疑心自己看花了眼，心里卻相信那黑黢黢里是真潛藏有看不見的綠意的。</p><p class="ql-block"> 草木的干枝枯葉在雨里濕漉漉的，你知道它們其實早己從冬里醒來了，此刻正在雨水里新生脫胎著，以你看不見的動靜在舒展著手腳，吶喊著你聽不見的興奮。</p><p class="ql-block"> 土崖上樹桿上，蒼黑了一冬的苔蘚地衣們卻是真的綠了泛活了。苔蘚斑駁陸離、一片一團一快一抹的附在土崖塄坎上，也有些傍著枯草邊或就長在枯草下，成了初春山上最早的新綠。湊近了俯看，絨絨的，如一片草坪，又如上帝視角里的森林，濕漉漉的卻又纖細低矮到積不起一顆細細的雨珠。</p><p class="ql-block"> 纖細低矮的苔蘚積不起雨珠，那些干枝枯葉卻是綴滿雨珠，密密的明珠一樣的晶瑩，密密的從高到低像是干枝枯葉長出的。觀察這些雨珠也是一件趣事。若隱若現細細的雨水順著桿莖流到枝葉的梢頭，便漸漸生起一個小水珠。隨著雨水的融入，水珠吊在梢頭便越來越大越來越晶瑩，又且鏡子一樣能映出了周邊的景象。當又一縷雨水順莖桿再融入時，這顆晶瑩剔透的大珠子終于從梢頭墜下，豪不猶疑的向下赴去，碎在地上滲在土里不見了蹤影。你看去，滿樹滿枝的都是這些明亮的水珠綴著，都是這些綴著明亮水珠的枝條重疊掩仰著頓挫著。這些初春的枯萎的草木尚無綠葉紅花的紛披豐腴，有這些雨珠的點綴，也算是借春雨“綴明珠以耀軀”了，別有一種冷峻的意味。</p><p class="ql-block"> 雨仍在下，淅淅瀝瀝的，如吟詩如號角，在喚醒著激勵著大地草木。</p><p class="ql-block"> 我撐著傘，簌簌的雨滴落在傘上和我說話，如開了一傘的雨花。雨花匯在傘龍骨的端頭凝成一顆水珠，我走一步一搖，這水珠便墜落，而后又凝了一顆大大的水珠。等雨下的漸漸大了，這些珠子便落成了我眼中不間斷的珠串。</p><p class="ql-block"> 透過春雨的薄紗，遠處的山頂己罩在了濃濃彌漫的霧氣里。</p><p class="ql-block"> 2025.3.2</p>